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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弧”之美

2020-09-16叙事散文李志文
“弧”之美凭借着滇西北高原的空阔,我一次次预想着把未唱完的古歌低吟下去,无奈内心的烟云阻挡了归途,末代的暗礁蹒跚了步履。于是,只得任由另一个“我”在苦海彼岸一点点老去,在江海、蓝天、大地制造的距离之下,我只得勉强撑住残躯,证明自己“活着”的

“弧”之美
  凭借着滇西北高原的空阔,我一次次预想着把未唱完的古歌低吟下去,无奈内心的烟云阻挡了归途,末代的暗礁蹒跚了步履。于是,只得任由另一个“我”在苦海彼岸一点点老去,在江海、蓝天、大地制造的距离之下,我只得勉强撑住残躯,证明自己“活着”的状态。
  自从玛吉斩钉截铁地拒绝了我的真情,我便一下从“我”退回到“自己”,回归到最初的荒凉。那时那地的我,好似困入陷阱的猎物,往后的日子,我用挣扎、纠缠、哭喊,把自己塑造成一头苦寒之地的狼的形象,再用毛发、黑血、眼神向猎人验明正身。
  你知道吗,自从分别后,每个夜晚我都会将门窗封死,静静体会心痛得窒息的感觉,那时,只想让自己无路可走。后来发觉,一个真正成长的人,就像一颗熟透了的荒原果,自己就可以吃掉自己;或者说,放下的过程就像赶赴一场灼热的晚宴,晚宴上,身不由己地伸出两只手,一手刀俎,一手鱼肉,事毕又开始在暗物质的催动下向第三只空手求救。
  今天是四月的头一天,我为转瞬间开始的暮春叹息,也为自己曾经对这份恋情迂回式的求生却满载负荷归来的结局暗自伤神。原来,她的忧伤,我无法安抚,她的痛苦,我无法治愈,缘何?我们的爱情是一场优弧与劣弧之间的较量,而双方却只为争得半圆,我们是多么爱惜自己,但这,偏偏就是痛苦的根源。曾经是谁说过,日盈则昃,月满中亏;是谁说过,地下东南,天高西北;又是谁站在前人的肩膀上暗示我,今日容颜,老于昨日,到头这一身,难逃那一日。彻悟以后,我力求让生活和人生平行,让愿力和业力平行,再以平淡无奇的姿态给人生作一个类似于弧线的解释,无奈,生活终是生活,如果终是如果。
  天盖地载,日月照临,如花岁月正在夹缝间悄然逝去。寂寞的时候,我会把自己的灵魂放养到天空,任凭它去遐想玛吉曾经呈现或将来有可能呈现的东山美人的形象。在低维空间内,她是我的恋人,一个沧桑得美丽的恋人,世间没有什么美能够抵挡她一点点老去却永不褪色的圣洁;在高维空间内,她是我的“母亲”。
  这里我指的母亲并非指血缘关系上的那个女人,因为爱慕她,又因为证明爱慕不一定虚荣,我曾一度尊称她为般若月,还赞美她的三次大愿是最接近地心的呼声。但在此文中,我称她为“玛吉”,一则不脱“心上人”、“情妹妹”的记忆底色,此外便是将所有不敢错过死期的众生意愿全部镶嵌在“玛吉阿米”的称呼中,这个“玛吉阿米”,直译为“不是母亲的母亲”,所以我想告诉你,她的美是呈跳跃式的,她现在才二十多岁,她的身体却直接从肉身跳跃到了报身。这样的美,你见过吗?你相信吗?如果你能见度一般,那我告诉你,她的美,正是雨后彩虹凝结成弧线时的状态。
  这些年,玛吉因为命运坎坷,常常在时空隧道里来回。其实看她来回的状态,我倒是庆幸我们两个总算有了共同点,一个自杀式的求生,一个波浪式的徘徊,末法之际,这也算是奇观了吧。在隧道的这头,她就不再拘泥于弧线的魅力,而是回归原身,恢复七色彩虹的面貌。我清点了她的颜色,红、橙、黄、绿、蓝、靛、紫,对应的,她也对我说过七句话:我们有可能走到一起的、我们恋爱了吗、让我缓一缓行吗、我的事跟你有关吗、你这个人渣、为了父母我不远嫁、我们不可能了……这些话语无不透露着生活的实相,因此我坚信,她的心,专一但不单一,而我在她心里,是之一,但不会是唯一。最终,渐悟也好、顿悟也罢,她的七彩之美、她的七种态度,将“弧”的美表现得淋漓尽致,一边是优弧,一边是劣弧,她能自觉地遵循地下东南、天高西北的宇宙真相。故此,我始终相信,总有一天,她会将“弧”的本质平移到油盐酱醋中。到了那一天,她会给我说一些断裂的语言,她会对我做一些泡沫的行为,她还会为我缔造一个美丽的事故。
  基于对“那一天”的幻象,我决定给未来留一点余地,今后紧紧闭嘴,不再跟她讲那些大道理。谁不知道,世上本来没有路,走的人多了,自然就成了路,这便是道理的本质。我会将所有的口语凝固成腹语,再选一个恰到好处的瞬间,告诉她:原来你说的相互理解、相互包容、相互尊重等这些空话是那么真实,希望我明白得不太晚。那时,随着她的那些空话一句句浮出脑海,我会突然茅塞顿开:原来,天,之所以叫“天空”,那时因为“至空”和“至公”,我们的肉眼才能目睹到人生中所有类似于“弧”的美丽。只有我,这个自认为尽得母性智慧真传的我,曾在跟她闹矛盾时一次次以死相逼表明对她的爱,一次次磕头下跪表示对她的成全,尽管这样的行为也在天空底下进行,但那时的天空是“至私”且“至实”的,与“玛吉阿米”的母性智慧相比,我的功力是显得何等晦涩。好在我还有一点先见之明,曾对她说过:彻悟以后,我成了佛,佛成了你。也就是凭借这一点先见之明,我会等她,我会爱她,我会呵护她,直到弧线消失,直到生命终止。
  隧道的那头,她的“弧线”之美依旧在凝结,早晨起来我也发现,在纠缠交错的时间和空间中,世上唯一不变的事物就是“变”,今天和昨天,已经不一样了,所以她说的“我们不可能了”等斩钉截铁的部分大可不必放在心上。而我,一直在“做”,有些时候,“等”也是在“做”。往后余生,我对她不会再求圆满,无论是半圆还是全圆,都已不再是重点。人生短短数十寒暑,优弧也好,劣弧也罢,只要能再睹她那“弧”之美,此生便已无憾。
  现在,我再次向第三只空手求救,向天空摘取下滇西北高原那“空”的部分,一边把未唱完的歌唱下去,一边把未尽的缘牵下去。对了,如果生命终究不见彩虹,那么我不会再执着于她的弧线美,记得有一晚,我趁她熟睡取下她的一根头发,那头发不是黑色,是板栗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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