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之恋（两章）

一、暖暖的春风迎面吹
　　家离单位有些远。家坐落在城边的西北向，单位矗立在城中的正东向，相距三公里左右。平时上下班，我都是以摩托车代步。冬天的早晚，滇西南虽然难能见得到冰天雪地的景象，但驾着摩托车，不管开得快还是慢，就算厚重的衣服裹紧了身子，还是觉得冷风刺骨，面部感到一阵阵撕裂的疼痛，握着车把的双手更象是失去知觉一样。好在，季节轮回，立春以来，气温就越来越暖和了。上网查看每天的天气状况，跃入眼帘的是一个代表“晴朗”的太阳形状的符号标记，气温都在七至二十六摄氏度之间，风力的指示都是“微风”。早上就算起得再早，晚上就算深夜才归，摩托车加足马力行驶，整个人都象沐浴在温泉中一样，无比轻松和舒适。
　　持续的晴朗天气，雨水迟迟不肯眷顾，四周连绵起伏的群山托起的蓝天，象一块纯蓝的幕布，轻飘飘地笼盖四野。仰望苍穹，蓝天显得很低，仿佛爬到山巅，伸手便可及。太阳从山顶冒出来的时候，阳光之手就温和地抚摩着大地，阳光把大地上的一切附着物涂抹上金亮的色彩。山空蒙，林苍翠，河清亮，草碧绿，花艳丽，人精神。太阳姗姗位移，很轻很柔的风徐徐吹着，夹杂着绿叶碧草的清香和芬芳的馥郁。树叶摩挲，花儿微颤，嫩草起舞，百鸟欢唱，蜂蝶翩翩。人行在路上，站在路边，坐在花草丛中，迎着暖暖的春风，就乐不思蜀在春天的世界里沉醉不醒。
　　春天的脚步很轻很柔。把一年四季掐算得很精的人们，第一时间就探察到了春天的影踪，第一时间就在门口发布了春天的讯息。千家万户瞳瞳日，总把新桃换旧符。家家户户大门两边的对联以崭新的姿容迎接着春风的抚摩，以方块字组合的美好祝词在和风中吟诵：“爆竹声声辞旧岁，红梅朵朵迎新春”、“春满人间百花吐艳，福临小院四季常安”、“百年天地回元气、一统山河际太平”……新贴的门神两相对望，阳光照耀下更加增添威武凌然的气度。一些沉浸在大好春光里的人家，可能是忘记了大红灯笼还高悬门头，火红的祝愿就在春风中摇曳。
　　道路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可能是为了更好地感受春风的关爱，他们在家里脱去了厚厚的棉袄，摘去了头上的帽子，取下了脖上的围巾，除去了手上的手套，以一身轻便简洁的衣装出行，融在春风里。女人们的身材更加苗条了，有的甚至露出了嫩藕一样的胳膊，脂膏一样的小腿，蝴蝶一样飘来飘去。老人们的腰板更挺直了，举手投足间更显现出精、气、神来。顽皮的孩子把鼻子凑到花朵边闻着春天的芳香，几只蝴蝶牵引着他们跑来跑去，他们一会儿没在绿中，一会儿又在鲜红中探出头。湛蓝的天空下，不时有燕子画过一道黑色的弧线，偶尔就会有忘情的春之歌响起。
　　我工作生活的这个小城，是一个绿化率近百分之十的边城，道路两旁都种植着绿化树，每座楼房的前后左右都设置着绿化带。人和车辆行在绿中，房屋建筑掩映在红红绿绿的景象中，很是赏心悦目。春天来临了，道路两旁的绿化树在抽枝绽绿，风过，绿叶合奏着春天的交响曲。别出心裁地设置的绿化带，翠竹青青，鲜花灼灼，碧草茵茵，蜂飞蝶舞，春天的气象缤纷五彩地装扮着城里人工作和生活的环境。暖暖的微风不时地吹着，小城里的人们按部就班地工作着，有条不紊地生活着。累了，就走出办公室，走出家门，闻闻花草的芳香，晒晒暖和的太阳，看看外面的风景，顿感神清气爽、心闲气定，优哉游哉，不是神仙，胜似神仙。
　　小城里有一个宽广的文化广场，那是城里人休闲、娱乐、健身的好去处。春光无限，活力无限。春风里，春光中，不论清早还是晚上，都能见到在广场上锻炼的人们，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当中更多的是一些退休的老人，有的在跑步，有的在跳舞，有的在舞剑，一个个精神抖擞容光焕发，犹如老枝回春，笑对春风。小孩子们有跟在老人后面一招一式比画的，有玩游戏的，有放风筝的，不时发出一阵阵欢呼雀跃。
　　道路上，每天都见得到辛勤的农人的身影，他们或是刚刚出工，或是收工回来。他们有的赶着牲口，有的背着竹蓝，有的扛着锄头。他们带着满腹心事，和土地进行虔诚的交流和对话，把一年的算计和憧憬交托他们最为亲近的土地。他们和土地最伟大最经典的对话已经被春风收藏，春风最温暖最诚挚的安慰让他们倍感塌实和安稳。
　　树在轻轻摇摆，花在悄悄绽放，草在窃窃私语，风在柔柔吹拂。春潮涌动，在平静的时光之下，新的希望在起程。
二、在桃树上阅读春讯

　　邻居家多年前就种着些桃树，已经开花结果了。他准备在种植桃树的地块再建造房屋，那些桃树就面临着要么重新移栽，要么砍伐当柴烧的命运。可能是知道我的住宅旁有一块空地，好心的邻居就用桃树做人情，让我自行去移栽几株，填补我地块的空闲。我自然是求之不得，家里老小上阵齐动手，瞬间就把空闲地块变成了一片桃园。在全家人的悉心侍弄下，移栽的桃树没有辜负全家人的希望，竟全部成活了，而且当年就开花结果，让全家人都喜出望外。
　　这些桃树都是经过嫁接的，是早熟品种，花开得早，果也成熟得早。季春末尾至孟夏之初，满树累累的果实就成熟殆尽了。桃树用甜蜜的果实回报给它的主人后，主人就对它不闻不问了。桃树不去计较也无从计较主人的突然“变脸”，无果一身轻的桃树就默默地呆在原地，任日晒，凭风吹，听雨淋，披着一身绿装静观尘世变换和季节交替。在无情的岁月面前，它不伸张，不反抗，秋风来了，叶子就逐渐变黄，随着叶子的容颜日渐苍老，最终体内供“血”不足而休克，坠落地面，腐而为土。光阴就似常流水，一波波流逝，转眼入冬，桃树上的叶子就全部掉光了，裸露着身体，默默忍受着寒冬的摧残。忍辱负重的桃树，却不言弃不放弃地怀揣着粉红的憧憬，它知道，冬天最终会过去，春天一定会到来。等到春天到来，它就会从睡梦里苏醒，会用实际行动源源不断地发布春天的讯息。
　　近水楼台，桃树发布的春讯我得以第一时间阅读。立春前几天，走近桃树，就会发现原先光秃秃的枝条在越来越暖和的风里生发了变化，不知何时已经簇生出一串串凸起的黄豆般大小的花苞，褐红色的枝条也显得富有生气起来，象使足力气一样，用生命的给养孕育着花蕾，花蕾就开始一天天鼓胀。看着这些日渐鼓胀的花蕾，我仿佛看到了它们的热切而期盼的眼神，仿佛听到了它们急切地想面对春风的呼喊。立春后不几天，稍大些的花苞就孕育出了鲜红的生命之花，有的已经亭亭玉立地笑对春风，有的还只露出半个红色的头来，更多的花蕾就象临产前的孕妇，说不准可能马上就要分娩了。尽管桃花开得有先有后，但人不可能一直守在桃树下，聆听到每一朵桃花盛开的声音。往往一觉醒来，或是下班归来，就会发现尽管还有一些桃花还没有盛开，但也是盛开在即了，大多数桃花已经粲然开放，就象胭脂女人一样，羞答答地呈现在你的面前，每一杈枝条，都鲜灵灵粉嘟嘟地在春风中摇曳。站在桃树下，会让人不由自主地想到唐代崔护的《题都城南庄》的诗来：“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虽然在我家的桃园里，见不到令崔护诗兴大增的象桃花一样秀美的姑娘，但每一朵盛开的桃花，正如同一个个绝色美女，娇羞地和人对望，让人心跳加速，血液沸腾。
　　约莫两周时间，满树桃花尽放。先期早开的桃花，粉红的花瓣禁不住春风的挑逗，纷纷脱离枝头，被春风拥抱一阵子后，就四仰八叉睡倒在树下，让人不禁走进白居易《下邽庄南桃花》的诗境来：“村南无限桃花发，唯我多情独自来。日暮风吹红满地，无人解惜为谁开。”桃花绚烂，淡淡的幽香在空气中充盈，多情而识香的蝴蝶或在花间起舞，或情不自禁地亲吻着桃花的芳泽。蜜蜂也忙开了，一群群不约而同地前来分享桃花的盛宴。燕子显得有些拘谨，不象蝴蝶和蜜蜂一样放得开，但在妖娆的桃花面前，不免也春心荡漾，就边唱着情歌边一遍遍在桃花附近翻飞着，以期引起桃花的注意。彬彬有礼的黄莺也按捺不住寂寞了，有几只飞落树枝上，目不转睛地看着桃花的娇颜，说着动情的话，和桃花套近乎。此情此景，唐朝的王建早就见识过了，还写出了：“胡蝶，胡蝶，飞上金枝玉叶。君前对舞春风，百叶桃花树红。红树，红树，燕语莺啼日暮”的《调笑令》来。
　　桃花尽萎，花瓣尽落，细小的果实顶着花蕊，一天天成长，碧绿的桃叶也开始登场了，很温柔地看护着近在咫尺的果实。几度春风吹过，几阵春雨洒过，备受滋润的叶子越发葱绿，长着乳毛的果实摘除了头上的帽子，一天一变样地膨胀起来，桃树发布的春讯就日益接近尾声了。我明白，读完桃树发布的整春的讯息，我定会得到甜蜜的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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