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鸡

　锦鸡　　　　　早在上学时，就从书上知道锦鸡很漂亮，是长在山林里的。可第一次见到真的锦鸡，却是在陕南一个市场上，在一个中年女人的怀抱里。那只锦鸡很温顺地卧在她的胸前，那种温顺让人感觉那不是一只鸡，也不是一只鸟，而是她的一个孩子。她一直在用手轻轻梳理它漂亮而柔滑的羽毛，如锦如锻，多彩而光亮的羽毛。这只锦鸡是被她自小喂大的，我一直在想象她喂养这只美丽的大鸟的情形。她在那里站了很久了，在等买主，我也站了好久了，在看她怀里的锦鸡。好几个人问价，她都不卖，那样美丽可爱的生灵，她肯定不舍得，可又为什么要去卖掉呢？我想不通，也没有理由前去问她。后来因为有事我走开了，可心里一直牵挂它好长的时间。除了极喜欢那美丽锦绣般的羽毛，好像总感觉有点什么缺憾，却又说不出原因，找不到理由，直到一两年后见到另外一只锦鸡。
　　那也是一个明媚的早春时节，突发奇想要去登高远望。经过半个多小时的攀爬，终于站到了房后那座山的最高处了，眼前豁然开朗，心情也豁然开朗。山顶上还是有大片的开阔地带的，坐下来休息，也欣赏远景。春天最早的樱桃花开得正艳，每家的房前屋后都有大片粉红的樱桃花在开，而山坡上的野樱桃也不示弱，虽然它们的花儿略小，花色也略淡，但远远望去，这儿一片，那儿一片，也颇有一番景致呢。

　　正当我凝神赏花的时候，听到背后丛林中有声音，转身看时，一只、两只羽毛华丽，身姿矫健的影子一闪而过，虽只是一闪，但我确定它们是锦鸡无疑，于是我蹑手蹑脚走近几步观看，并屏住了呼吸。因为它们特机警，稍有风吹草动，就会瞬间隐匿让人看不到的。过去的两只已不见了踪影，我等了两三分钟，才又见一只现身，所以我一动也不敢动，甚至大气也不敢出地蹲在一棵树后看着。它昂头翘尾，金黄的鲜红的碧绿的，如此几种最最艳丽的颜色搭配在这只鸟儿身上，竟一点也不显俗气，高昂的头上是金黄的羽冠，肚腹上却是大片艳丽的鲜红色，背部是深绿与金黄的和谐搭配，尾巴骄傲地上翘着，长长的尾羽一飘一飘，那种条理分明的尾羽我曾经捡到过两根呢。它正往高一点的地方登攀，步履轻盈，眼神炯炯。那种通身流露出的灵气，野气和傲气，让我羡慕，也让我在那一刻忽然明白了，那只在人怀抱里温顺的锦鸡缺少的，其实正是这种自然环境里成长的灵气与傲气，这才应该是它的本性，自由而骄傲！

　　而这种骄傲，这种灵气是它们天生的，是长期野外生存环境下锤炼成的吧。
　　那年春天，四弟从坡上逮回两只小锦鸡，路过我们家让我看，说才出壳两三天。那两只小鸡看起来和家养的没有太大区别，灰不溜湫的并不好看，四弟说长大后可就漂亮极了呢，我于是脱口而出：“给我一只吧”他当然答应了，我这个嫂子在他们眼里，其实是和姐妹一样的地位的，大家一直很随和，相处融洽。四弟把一只从口袋里捉出来，放进一个半米深的竹制筐子里，并嘱咐说没人看着的时候一定要把筐口盖住。我以为出壳才两三天的小鸡那样就应该很保险了，没想到它自被放进去的那一刻就没闲着，飞檐走壁似地在筐内绕圈走，一圈两圈，越走还离筐口越近了，但终会掉下去；掉下去它又会绕圈上来。它的毅力和体力真是让我惊诧不已，家养的小鸡这么小的时候很无力的。看它急成那样，我也感觉手足无措了，征求了他们兄弟的意见后，放倒筐子让它出来玩会儿，我就在边上眼睛都不敢眨地看着它。它倒还算乖，没有跑远，可在院子里也是一直那样跑来跑去，跑来跑去，喂它馒头不吃，米也不吃，麦粒也不吃。害怕它跑丢了，最后只好又逮进竹筐内。

　　没想到的是，第二天，小小的锦鸡已经僵硬地卧在筐底了。他说是急死的，还说坡上的野东西就是不好养，好多都这样急死了。我跟着伤心了好几天，后悔不如早点把它放了，它没有机会长大了，没有机会展示自己漂亮的羽翼了，也佩服那个怀抱锦鸡的妇女，她怎么就能喂活这么有性情的小家伙呢？不过想想，锦鸡本身就是大自然里骄傲独立的生灵，为什么要用樊笼禁锢它呢？那只被驯化了的漂亮锦鸡虽然依然是锦鸡，依然羽毛光亮华丽，可它却是少了大自然里生存的那种灵性，那种骄傲啊！
　　我一直是热爱自由，热爱大自然的人，也喜欢这些自由的生灵，但愿它们在自己的没有围栏、没有禁锢的大自然里自由成长，它们的美丽源于自然，也当还于自然吧。

　　 [ 本帖最后由 若谷 于 2009-3-18 13:15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