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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乡系列之五:双河村

2020-10-02叙事散文紫丁香260
每天,村东头李二家的红冠公鸡叫过五遍后,双河村就被喊醒了。这个依山傍水的村庄开始从沉睡中一下子睁开眼睛,醒来。袅袅炊烟开始从烟囱中轻飘飘地飞出来,郁郁葱葱的树林开始明朗起来,涓涓流淌的小溪开始鲜活起来,淳朴的村民开始了新的一天。从村头向四周

每天,村东头李二家的红冠公鸡叫过五遍后,双河村就被喊醒了。这个依山傍水的村庄开始从沉睡中一下子睁开眼睛,醒来。袅袅炊烟开始从烟囱中轻飘飘地飞出来,郁郁葱葱的树林开始明朗起来,涓涓流淌的小溪开始鲜活起来,淳朴的村民开始了新的一天。

从村头向四周望去,绵延起伏的山峦尽收眼底,而离村庄最近的一座山叫做华山。环绕村庄的河是松花江的支流,就那样生生不息地流淌着。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双河村因了华山的地利,因了松花江的滋养,加上人勤地不懒,庄稼茂盛,人丁兴旺,许多逃荒的人投奔而来。

父母祖籍山东,在贫困潦倒的六十年代,为了逃避故乡山东的灾荒,寻找一条可以填饱肚皮的生路,遂背井离乡,踏上了关东那片辽阔的黑土地,来到了黑龙江省通河县。而我就是在这个松花江畔的一个小村庄—双河村出生了。

双河村因村东、西两头各有一条河而得名。父母在这片黑土地上安家落户后,靠着邻里乡亲的接济,温饱得到了解决,全家人的脸色由菜青色转为红润。住的虽是茅草房,却能够遮风挡雨,两户人家南北炕地住着,抑或是三间茅草房住着四户人家。做饭时四口大锅同时冒着热气,吃的虽是玉米面饼子,就的是萝卜咸菜,依然开开心心,笑语不断。北方人最大的特点是幽默,把贫苦的日子拌上调侃,自然吃得有滋有味,日子过得踏实开心。白面馒头虽然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吃到,但比起关里吃上顿没下顿,父母更多的是满足。而这里更是我尽情玩耍的后花园:夏天,挎着竹篮结伴去挖野韭菜,采野果子,追逐翻飞的蜻蜓,到河里游泳,看别人捉虾摸鱼。秋天,偷偷跑到苞米地掰下嫩苞米烧熟吃,把自己吃成京剧里的大花脸。冬天,大人用两根铁丝绑在木板下面,做成滑冰鞋,我们穿了在厚厚的冰上变换着优美的滑姿,坐着爬犁在小山坡上比赛俯冲,抑或是打一场精彩的雪仗。过年的时候,在房檐上插上蒿草,挂上姐姐们亲手折叠的五颜六色的纸葫芦,当院中的那个高高的木杆上升起大红灯笼时,快乐更是成倍的疯长起来。

母亲生我的时候身体很弱,加上营养不良,我天生弱不禁风的样子惹人怜爱,再加上姊妹当中我排行老小,因而多了被宠爱的机会。那时大姐在队里挣工分,到秋天收苞米的时候,我就远远地坐在门口等她,望眼欲穿。大姐收工回来,就会变魔术一般,一个个胖乎乎、黄橙橙的苞米娃娃从两个袖子里跑出来,然后我迫不及待地抱着遮得严严实实的金娃娃们,跑到卖麻花处换回香喷喷的麻花吃,幸福的感觉比蜜还甜。在哥哥姐姐当中,大姐最疼我,那时我还小,总是把辫子编成反的,心灵手巧的大姐总会将我的辫子解开,用手轻轻的触动我的头发,编出三股或者四股甚至是五股的漂亮的麻花辫子,我心里总会有种暖暖的感觉。即使在她出嫁以后,每次回来都会把我的反辫子拆开,重新梳理编好。记得有一次大姐背我去邻居家玩,邻居王二婶给了一块刚刚煮熟的狗肉,大姐一点一点的撕扯下来,小心翼翼的喂给我,我也心安理得公主般享受着这份美味佳肴,而比我仅大两岁的三姐却只能咽着唾沫,眼巴巴的望着这块肉被我一点点的吞掉。

后来,公社取消了大锅饭的制度,实行“生产责任制”,包产到户。因为那里冬季时间长,一年一季庄稼,每户分得几十亩地,土壤是知恩图报的,只要你肯为它付出,它也会带着惊喜来敲你的门。多年来,那片黑土地用身躯滋养着庄稼,把丰腴给了这些子民们。大米饭和白面馍,已经闯入平民百姓家里,成为家常便饭。宽敞、明亮、结实的大砖房代替了低矮的草房。露天电影成为人们饭后的消遣,更惹得我们小孩子呼朋引伴,早早的搬了凳子去占场地,百看不厌。自行车、电视机等陆续前来安营扎寨,丰富着人们的生活,充盈着村庄。唯独村里最穷的一户却又偏偏最懒,那人叫徐三,夫妻俩真是般配,都跟懒有缘,做饭的时候,懒得出去拿引柴,就顺手从房檐上拽下几把茅草当引柴,等冬天来临时,他的家四处通风,冻得瑟瑟发抖。土豆刚刚种下去,就没有吃的了,于是就去刨,土豆长出秧子了,他还在刨土豆吃,等别人家都收土豆时,他家的地里已经没有土豆了。无疑,贫穷与懒惰是孪生兄妹,休戚相关。

华山在我的记忆里一直是朦胧的,神奇的。大人总是警告我们说山里有狼,会吃掉小孩。所以一直盼望着自己快点长大,好去揭开华山的神秘面纱。每年的七八月份,村里便有人组织马车进山,去采蘑菇、黄花菜、野葡萄等天然的野菜和果子,甚至偶尔会有更大的收获,挖到人参。采回来的蘑菇、黄花进行晾晒,然后收藏起来,过年的时候拿出来吃,或者打包寄给远方的亲戚,寄去一份亲情和喜悦。人参多半是要卖个大价钱来用到刀刃上的。因为北方的冬天漫长而寒冷,那里的大人,无论男人还是女人都喜欢饮酒取暖,因而也就练就了大碗喝酒,大腕吃菜的豪爽性格。就是那片黑土地养育着这群朴实憨厚的东北人,营造了善良、豁达的心境,即使在贫苦的岁月里,依然以开朗、乐观、风趣来面对生活。

桂兰是我儿时的好伙伴,她是在山东出生的,随同父母来双河村落了户。追溯起来,我和她还是地道的老乡,尽管我不是在山东出生,更不会说山东话。她却说着一口很纯很浓的山东话。她不爱唱歌,却偏偏对戏入迷。每次去她家玩,我都会缠着她给唱一段戏。她在苞米架下栓了两根绳子,将一块木板用绳子固定两端,坐上去,轻轻荡起秋千,仿佛这是她的道具,她的舞台。然后她开始咿咿呀呀地唱起了朝阳沟。这是她的拿手好戏。她的手指柔软,不时地翘起,有节奏地伴着她的戏词,上下翻转。现在才知道那就是有名的兰花指。

如今,我时常在地图上找寻我的家乡,虽然它渺小得被地图忽略,但是我可以找到那个通河县,找到松花江,我知道我的家乡就在那里,也永远在我的心里。一个大城市,如果那里没有我们的亲人或朋友,也常常会被我们忽略。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山村,因了亲人或朋友的存在,而变得亲切起来,在心里就有了位置。这个双河村,至今有我的亲人和儿时的伙伴,虽然我在三千里之外,但我的心依然和这个村庄很近。这个美丽的村庄,就像一首清新的诗,始终占据着我的心灵,成为心底最柔软的部分,魂牵梦绕,温馨无限。

[ 本帖最后由 紫丁香260 于 2009-2-27 08:31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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