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连山下,月光如水
2020-10-02抒情散文汤如浩
祁连山下,月光如水(三改稿)汤如浩清澈的月光倾泻下来,是一川澄澈明亮的溪水,缓缓流淌,从雪山的那边流过来,没有河床的阻拦,漫漶横流,一直流淌到无边无际的远方,还一度与天空相衔接,形成更为无边的浩瀚,浸没大地,浸没村庄,浸没高高的白杨树梢,
祁连山下,月光如水(三改稿)
汤如浩
清澈的月光倾泻下来,是一川澄澈明亮的溪水,缓缓流淌,从雪山的那边流过来,没有河床的阻拦,漫漶横流,一直流淌到无边无际的远方,还一度与天空相衔接,形成更为无边的浩瀚,浸没大地,浸没村庄,浸没高高的白杨树梢,也浸没我深深浅浅的心情。 这样安静的夜晚,深夜,万籁俱静,一切都睡熟了,打着甜甜的香酣,在屋子里装点自己五色的梦幻,包括祁连雪山,包括祁连雪松,也包括祁连山下很多很多的人。窗外,传来一阵又一阵风的喧嚣,如怨如诉,捎带着一丝丝幽幽的颤音,绵长而纯粹,掺杂野鸟偶起的鸣叫和几声悠远的犬吠,有着凄凉的内涵,一如深夜的本质,寂寥而又哀怨,似乎很不真实,没有什么用来很好地形容它,只有冥想,又有长长的冥想之后的那种沉默,那种沉默中孕育的隐隐不安,才是夜晚最好的点缀。 恬静的月夜啊。白天的喧闹隐去,红男绿女的身影不见了,车辆的嘶鸣喑哑了,人间的嘈杂逃遁了,繁华远去,夜幕掩盖声色犬马和世俗万象,代之以无比阔大的寂寥的空旷,还有空旷孕育的一点喷薄,在向四面八方蔓延。它们是一群温柔的侵略者,没有硬弓弩铁弯刀枣红马,却娇柔地占领每一个角落,剑拔弩张,蓄势待发。这里是月光的领地,到处是月光游弋的脚步,细碎,沉稳,轻盈,仿佛是山巫披散的头发,在风声中渐行渐至,又渐行渐远。近处的屋舍,楼群,都披着一层淡淡的黄晕,显露出疏淡的轮廓,形成冷色的剪影,扑入眼帘,有一丝月夜的寒意拂掠。树木,绝少的树木,只有西北常见的白杨颀长的影子,被一再拉长,铺散在空旷的地面,影影绰绰,宛如若有若无的清梦酝酿。在远处,稀疏的村落,是一片片飘忽的暗影,微微倾斜,像一头头沉默的兽,在那里悄无声息,似乎在静静地回味一天又一天的光阴,有过多少值得留存的影像和声色。祁连山巅,月光澄明,月色和雪色相拥,反射出奇妙的光泽,细微的变换,明暗的交替,隐秘的涌动,都在悄然行进,似乎在进行着一场光与影的阴谋暴动,平静的,隐秘的,不露声色的。 这和这方大地有着千丝万缕的相似之处,筋脉相连,神情肖似,是没有办法隔断的,是一脉相连的紧密环节。我一直无法相信,在很久远的过去,具象的一切会是什么样子,就像今夜无法复制的精致吗,月朗星稀,深色的夜空是一片幽静的大海,没有船帆桨橹的激荡,没有鸥鸟鲜活的翅膀扇起的气流漩涡,没有植物动物呼吸氧气和二氧化碳的繁忙,圆月是一位孤傲的女神,由星星组成的侍女群体相簇拥,相伴左右,周身散射圣洁的光芒,矜持,冷淡,漠然,不食人间烟火,俯瞰万物,不流露丝毫的情绪。以前的以前,月夜,星空,雪峰,烽燧,皮毛火红的狐狸在远方眺望,眼目灼灼的山鹰划过天际,悄然隐没于山谷的雪豹皮毛华丽;密匝于雪峰土丘的祁连云杉,碧草连天的高山草甸,雪水融融的季节河流缓缓流淌于黄沙漫漫之中,这是一种想象中的景致:牧场青翠,成群的牛羊星散点缀,山羊的奇蹄巧妙地踩在陡峭的山崖之上,山魈鬼魅的身影在长草灌木间遽然一闪,倏尔消失了……祁连山下的人们,以什么样的状态存在,又有着什么样的念想甚至欲望,就像过去无法想象现在一样,我们在平静恬淡但不乏喧嚣的今天,抚今追昔试图还原也未免过于牵强和肤浅,何况以我度人。以往的哪一个时段哪一个人,会向很冗长的很冗长的身后翘首眺望些什么,或者说展望些什么,没有详尽的文字记载甚至片言只语,用民间传说堆砌的荒诞不经来推测,的确是无法看到一颗颗活生生的内心的。 多年前,我还是一个少不更事的少年。有多少个明月的夜晚,我踯躅于小城边缘静谧的街道,看寥落的星子明灭如故,似乎是神秘的眼神,在暗示着什么;看清冷的月光散漫地散落,笼罩空旷的大地,河流,祁连山,有意掩藏些什么。而在我,所有的禾稼和关于乡村的牛马粪土气息和日常生活的喧嚣琐屑,已经被打发在身后,只有冥想,只有不解,只有遐思和无数的幻觉,将我深深地陷落在无边无际的关于祁连山的梦境般的虚幻里。祁连山北麓,是一片月光的海洋,质朴的村落在远方,更远方,在夜鸟的歌声中,在隐约的麦秸垛的阴影里,在白杨林淡淡的轮廓里,像遥远的过去一样古旧,月色如水,淹没的,不仅仅是它的表象,还有内里,还有凄婉动人的传说和山魈奔走往来的奇异神话。小城的繁华一如既往,灿烂的灯火通明,高楼的影子被勾勒为纵横交错的线条,一阵歌声从什么地方飘过来,像一个渺远飘忽的影像;烤羊肉串的布帐篷内,浑身油腻的老程在熟练地翻烤腥膻的细毛羊肉,头顶冒起缕缕焦糊糊的青烟;十字路口的水果摊上,水果是艳丽的灯笼,散射着多彩的幽光,是数不清的甜蜜诱惑;青春活力的男生和女生在路边嬉闹,他们充满生机的躯体,有蓬勃的力道在左右奔突,与夜生活有关的种种色相,纷纷登台,演绎现代生活的纷繁复杂。我的心底忽然有恍然大悟似的一颤:也许,相同的地方,因为不同的人群,那些隆鼻广目的异族,那些茹毛饮血的腥膻气息,那些枣红马硬弓弩铁弯刀的桀骜不驯,已经变为田园人家的不疾不徐慢条斯理,只是在小城的深处,以另一种面目出现,试探,诱惑,逡巡,也迷惘和怅然,只不过形式不同罢了。圆月在中天,在审视,在观望,在探寻,可无关风月。 这可能是十多年前的一个镜像了。十多年的风霜雨雪似乎轻易改变不了什么,也许只能将迷惘的影子涂抹得更加浓重;十多年的岁月轮回,最多改变的是人的容颜。我的一位老师在他的文章中,曾经无数次吟唱着一支又一支忧伤的歌谣,就像老荷马那样,吟唱这片土地的每一个角落,把它们当作藏传佛教信徒心目中的圣山圣水,不停地顶礼膜拜。我知道,关于祁连山,关于祁连山下白云般飘散的过去和即将飘散的现在,我,我们,已经将它当做一根孤独的琴弦了,像一个流浪的牧人在凝望他的草原那样,一次又一次去拨弄,弹奏一些深情的歌谣,低沉地,悠长地,缓慢地,发出些清脆的回响,然后,归于大音希声般的沉寂或者闪现一朵朵灼目的火花,希冀哪怕点亮一盏微弱的心灯,照亮我们不再年轻的梦境。老师日渐老了,他的头发稀薄,露出多皱的额头,沉郁的眼睛满是沧桑的印记,微微发福的腰身笨拙,已经不是当年风华正茂风度翩然的样子了。但他那双隽永的眼睛,在一直冷峻地审视,审视永远纯洁无暇的雪山,审视雪山下行行色色的人们,也审视我苍白无力的文字,继续吟唱他那些不老的歌谣。那一次,坐在狭窄的小酒馆里,窗外月光如水缓缓倾泻,透明的液体流淌过口唇,在汩汩下渗,仿佛进入干涸的麦田,我们长久地无语,是老僧入定的那种境界。袅袅的青烟冲出鼻腔飘过头顶,钻进黑黝黝的操作间去了,劣质的茶水冲不去浓重的酒意。我们关于这个地界的话题,关于写作的话题,关于过去和现在的话题,被搁置在最高处,被月光一再照亮,发射着幽暗的光泽,点亮我们憧憬的瞳孔。小酒馆的大师傅和小伙计围坐在熊熊的火炉旁,双眼盯着电视屏幕,在饶有兴趣地观看一部武打片,不时发出“吼嗨”的助威声,偶尔来填满我们的茶杯,看来,我们先前的谈话给激起的一点点猎奇的兴趣,已经黯淡下去,到九霄云外去了。老师的脸色赤红,双颊流汗,他的一番滔滔不绝的言说,已经把他弄得很劳累了。当踉踉跄跄离开那间偏僻的小酒馆,睡眼惺忪的小老板重重地关闭了那扇破旧的铁门,“咣当”一声,我不知道,我们可能丢失了些什么,可能又收获了些什么。只记得,月色如水,翻江倒海般倾轧下来,祁连山下,小城之外,回响我们单调的足音,夜鸟的翼翅扑闪着明净的月光,明净的月光铺满山川河流。村落在远方,像多少年前一般古旧;老白杨的影子,形成梦幻的图形;大地空旷静谧,洒满圣洁的的白色流苏,一波又一波,无限延展开去。一切都在睡去,只有灵魂在醒着,穿梭于古今之间,一遍又一遍地忖度、思量、遥望,像一个奇丽的梦境,虚幻,迷离,渺远,我们再一次沉没在无边的虚幻里。 一切在变,包括月光。当我在夜晚静静地构思这些拙劣文字的时候,月光已经把它冰凉的手臂,斜斜地搭在窗棂上,周围的灯火暗去,远方的旷野静谧,白杨的影子颀长,一只鸱枭发出一声诡诞的鸣叫,就销声匿迹了,遥远的犬吠传过来,像被过滤过一般,沉闷而旷远。我想,从远古传递过来的信息,那种质朴如拙的隐约线索,毕竟还可以条分缕析,可以找到它的路线所在。固然琐碎,固然卑微,固然有着过多过少的遗憾和无奈,但总有一些值得记忆的事情,总有一些值得描画的风景,总有一些值得书写的人们,会被串联起来,形成一个密密匝匝的精神链条,会一直被一辈一辈传递下去的,就像无边的月光如水,覆盖秦时的山川,覆盖汉时的大地。 [ 本帖最后由 汤如浩 于 2009-2-13 13:04 编辑 ]
汤如浩
清澈的月光倾泻下来,是一川澄澈明亮的溪水,缓缓流淌,从雪山的那边流过来,没有河床的阻拦,漫漶横流,一直流淌到无边无际的远方,还一度与天空相衔接,形成更为无边的浩瀚,浸没大地,浸没村庄,浸没高高的白杨树梢,也浸没我深深浅浅的心情。 这样安静的夜晚,深夜,万籁俱静,一切都睡熟了,打着甜甜的香酣,在屋子里装点自己五色的梦幻,包括祁连雪山,包括祁连雪松,也包括祁连山下很多很多的人。窗外,传来一阵又一阵风的喧嚣,如怨如诉,捎带着一丝丝幽幽的颤音,绵长而纯粹,掺杂野鸟偶起的鸣叫和几声悠远的犬吠,有着凄凉的内涵,一如深夜的本质,寂寥而又哀怨,似乎很不真实,没有什么用来很好地形容它,只有冥想,又有长长的冥想之后的那种沉默,那种沉默中孕育的隐隐不安,才是夜晚最好的点缀。 恬静的月夜啊。白天的喧闹隐去,红男绿女的身影不见了,车辆的嘶鸣喑哑了,人间的嘈杂逃遁了,繁华远去,夜幕掩盖声色犬马和世俗万象,代之以无比阔大的寂寥的空旷,还有空旷孕育的一点喷薄,在向四面八方蔓延。它们是一群温柔的侵略者,没有硬弓弩铁弯刀枣红马,却娇柔地占领每一个角落,剑拔弩张,蓄势待发。这里是月光的领地,到处是月光游弋的脚步,细碎,沉稳,轻盈,仿佛是山巫披散的头发,在风声中渐行渐至,又渐行渐远。近处的屋舍,楼群,都披着一层淡淡的黄晕,显露出疏淡的轮廓,形成冷色的剪影,扑入眼帘,有一丝月夜的寒意拂掠。树木,绝少的树木,只有西北常见的白杨颀长的影子,被一再拉长,铺散在空旷的地面,影影绰绰,宛如若有若无的清梦酝酿。在远处,稀疏的村落,是一片片飘忽的暗影,微微倾斜,像一头头沉默的兽,在那里悄无声息,似乎在静静地回味一天又一天的光阴,有过多少值得留存的影像和声色。祁连山巅,月光澄明,月色和雪色相拥,反射出奇妙的光泽,细微的变换,明暗的交替,隐秘的涌动,都在悄然行进,似乎在进行着一场光与影的阴谋暴动,平静的,隐秘的,不露声色的。 这和这方大地有着千丝万缕的相似之处,筋脉相连,神情肖似,是没有办法隔断的,是一脉相连的紧密环节。我一直无法相信,在很久远的过去,具象的一切会是什么样子,就像今夜无法复制的精致吗,月朗星稀,深色的夜空是一片幽静的大海,没有船帆桨橹的激荡,没有鸥鸟鲜活的翅膀扇起的气流漩涡,没有植物动物呼吸氧气和二氧化碳的繁忙,圆月是一位孤傲的女神,由星星组成的侍女群体相簇拥,相伴左右,周身散射圣洁的光芒,矜持,冷淡,漠然,不食人间烟火,俯瞰万物,不流露丝毫的情绪。以前的以前,月夜,星空,雪峰,烽燧,皮毛火红的狐狸在远方眺望,眼目灼灼的山鹰划过天际,悄然隐没于山谷的雪豹皮毛华丽;密匝于雪峰土丘的祁连云杉,碧草连天的高山草甸,雪水融融的季节河流缓缓流淌于黄沙漫漫之中,这是一种想象中的景致:牧场青翠,成群的牛羊星散点缀,山羊的奇蹄巧妙地踩在陡峭的山崖之上,山魈鬼魅的身影在长草灌木间遽然一闪,倏尔消失了……祁连山下的人们,以什么样的状态存在,又有着什么样的念想甚至欲望,就像过去无法想象现在一样,我们在平静恬淡但不乏喧嚣的今天,抚今追昔试图还原也未免过于牵强和肤浅,何况以我度人。以往的哪一个时段哪一个人,会向很冗长的很冗长的身后翘首眺望些什么,或者说展望些什么,没有详尽的文字记载甚至片言只语,用民间传说堆砌的荒诞不经来推测,的确是无法看到一颗颗活生生的内心的。 多年前,我还是一个少不更事的少年。有多少个明月的夜晚,我踯躅于小城边缘静谧的街道,看寥落的星子明灭如故,似乎是神秘的眼神,在暗示着什么;看清冷的月光散漫地散落,笼罩空旷的大地,河流,祁连山,有意掩藏些什么。而在我,所有的禾稼和关于乡村的牛马粪土气息和日常生活的喧嚣琐屑,已经被打发在身后,只有冥想,只有不解,只有遐思和无数的幻觉,将我深深地陷落在无边无际的关于祁连山的梦境般的虚幻里。祁连山北麓,是一片月光的海洋,质朴的村落在远方,更远方,在夜鸟的歌声中,在隐约的麦秸垛的阴影里,在白杨林淡淡的轮廓里,像遥远的过去一样古旧,月色如水,淹没的,不仅仅是它的表象,还有内里,还有凄婉动人的传说和山魈奔走往来的奇异神话。小城的繁华一如既往,灿烂的灯火通明,高楼的影子被勾勒为纵横交错的线条,一阵歌声从什么地方飘过来,像一个渺远飘忽的影像;烤羊肉串的布帐篷内,浑身油腻的老程在熟练地翻烤腥膻的细毛羊肉,头顶冒起缕缕焦糊糊的青烟;十字路口的水果摊上,水果是艳丽的灯笼,散射着多彩的幽光,是数不清的甜蜜诱惑;青春活力的男生和女生在路边嬉闹,他们充满生机的躯体,有蓬勃的力道在左右奔突,与夜生活有关的种种色相,纷纷登台,演绎现代生活的纷繁复杂。我的心底忽然有恍然大悟似的一颤:也许,相同的地方,因为不同的人群,那些隆鼻广目的异族,那些茹毛饮血的腥膻气息,那些枣红马硬弓弩铁弯刀的桀骜不驯,已经变为田园人家的不疾不徐慢条斯理,只是在小城的深处,以另一种面目出现,试探,诱惑,逡巡,也迷惘和怅然,只不过形式不同罢了。圆月在中天,在审视,在观望,在探寻,可无关风月。 这可能是十多年前的一个镜像了。十多年的风霜雨雪似乎轻易改变不了什么,也许只能将迷惘的影子涂抹得更加浓重;十多年的岁月轮回,最多改变的是人的容颜。我的一位老师在他的文章中,曾经无数次吟唱着一支又一支忧伤的歌谣,就像老荷马那样,吟唱这片土地的每一个角落,把它们当作藏传佛教信徒心目中的圣山圣水,不停地顶礼膜拜。我知道,关于祁连山,关于祁连山下白云般飘散的过去和即将飘散的现在,我,我们,已经将它当做一根孤独的琴弦了,像一个流浪的牧人在凝望他的草原那样,一次又一次去拨弄,弹奏一些深情的歌谣,低沉地,悠长地,缓慢地,发出些清脆的回响,然后,归于大音希声般的沉寂或者闪现一朵朵灼目的火花,希冀哪怕点亮一盏微弱的心灯,照亮我们不再年轻的梦境。老师日渐老了,他的头发稀薄,露出多皱的额头,沉郁的眼睛满是沧桑的印记,微微发福的腰身笨拙,已经不是当年风华正茂风度翩然的样子了。但他那双隽永的眼睛,在一直冷峻地审视,审视永远纯洁无暇的雪山,审视雪山下行行色色的人们,也审视我苍白无力的文字,继续吟唱他那些不老的歌谣。那一次,坐在狭窄的小酒馆里,窗外月光如水缓缓倾泻,透明的液体流淌过口唇,在汩汩下渗,仿佛进入干涸的麦田,我们长久地无语,是老僧入定的那种境界。袅袅的青烟冲出鼻腔飘过头顶,钻进黑黝黝的操作间去了,劣质的茶水冲不去浓重的酒意。我们关于这个地界的话题,关于写作的话题,关于过去和现在的话题,被搁置在最高处,被月光一再照亮,发射着幽暗的光泽,点亮我们憧憬的瞳孔。小酒馆的大师傅和小伙计围坐在熊熊的火炉旁,双眼盯着电视屏幕,在饶有兴趣地观看一部武打片,不时发出“吼嗨”的助威声,偶尔来填满我们的茶杯,看来,我们先前的谈话给激起的一点点猎奇的兴趣,已经黯淡下去,到九霄云外去了。老师的脸色赤红,双颊流汗,他的一番滔滔不绝的言说,已经把他弄得很劳累了。当踉踉跄跄离开那间偏僻的小酒馆,睡眼惺忪的小老板重重地关闭了那扇破旧的铁门,“咣当”一声,我不知道,我们可能丢失了些什么,可能又收获了些什么。只记得,月色如水,翻江倒海般倾轧下来,祁连山下,小城之外,回响我们单调的足音,夜鸟的翼翅扑闪着明净的月光,明净的月光铺满山川河流。村落在远方,像多少年前一般古旧;老白杨的影子,形成梦幻的图形;大地空旷静谧,洒满圣洁的的白色流苏,一波又一波,无限延展开去。一切都在睡去,只有灵魂在醒着,穿梭于古今之间,一遍又一遍地忖度、思量、遥望,像一个奇丽的梦境,虚幻,迷离,渺远,我们再一次沉没在无边的虚幻里。 一切在变,包括月光。当我在夜晚静静地构思这些拙劣文字的时候,月光已经把它冰凉的手臂,斜斜地搭在窗棂上,周围的灯火暗去,远方的旷野静谧,白杨的影子颀长,一只鸱枭发出一声诡诞的鸣叫,就销声匿迹了,遥远的犬吠传过来,像被过滤过一般,沉闷而旷远。我想,从远古传递过来的信息,那种质朴如拙的隐约线索,毕竟还可以条分缕析,可以找到它的路线所在。固然琐碎,固然卑微,固然有着过多过少的遗憾和无奈,但总有一些值得记忆的事情,总有一些值得描画的风景,总有一些值得书写的人们,会被串联起来,形成一个密密匝匝的精神链条,会一直被一辈一辈传递下去的,就像无边的月光如水,覆盖秦时的山川,覆盖汉时的大地。 [ 本帖最后由 汤如浩 于 2009-2-13 13:04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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