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水蓝色的蝴蝶

　　　　　　　　　　　　　　　　　　　一只水蓝色的蝴蝶

　　细雨如斯，像在云絮里抽出的丝线，密密地斜斜地飘洒下来，在眼帘中形成一张网，网结上的光亮，晶莹而又不可捉摸；网眼里的空落，那么铺张而又神秘。喜欢上这样的雨天，放下忙死累活的俗务，放下那些沉迷中的喧哗和浮躁，放下尘埃弥漫的困惑和疲顿，一个人沉浸在这种雨水淅沥淅沥的网里。一种安谧的放逐，一次自在的回翔，充满这间被俗世短暂遗忘的小屋。

　　檐雨滴答，清脆的滴落声，敲响时光的水窝。就像一滴檐雨的滴落，在你青春的酒窝，我是否是一滴能溅起你微笑的水珠，我不知道，但我只知道不停地如雨飘落，飘落，还是飘落。这些麦地里的青苗，比肩共饮的姿势，这些池塘边沿杨柳弯腰的婀娜，雨烟里不时弹出清音的鸟叫，都如一双纤巧的素手，勾画着我的宁静微动的涟漪，荡开我静静的绵邈的遐思。

　　一条山径，石子铺成，紫菀的黄花，丹参的紫花，山丹丹的红焰火以及洁白颜面，在雨水中，清新透明，馨香可人，而偏是那荆棘上的芒刺，又一次在时光的旋涡中，刺伤我的山行。在太多的泥泞里我把自己拔出，在太多的蜿蜒坎坷里我坚持挺身走过，涉水不惧，跋山不畏，而来自你一次不经意布设的荆藤的介入，就留下了暗伤，就像黄花紫花的暗伤，在山丹丹的焰火中明明灭灭。

　　如果说，在你的枝条上，雨水的吻，能够让你的心思蓊郁，开花，结出可人的果，我甘愿阴郁着我的天空，翻卷着云絮，从隐秘的内部，抽出雨水，无尽的雨水，绵绵的雨水，叫你永在季节里常青的雨水。我看见，穿梭在雨幕中的蝴蝶，把时光剪碎，那带雨的翅鸣，叫雨中行走的我，一阵阵被清凉浸透。你等待的湖水在哪里，湖岸上稠密的芦苇，是否已经千百次地预设了秘密的栖息？

　　蝴蝶，一只水蓝色的蝴蝶，在如织的雨水中扑扇着翅膀。这水蓝色的飞翔，清晰而又遥不可及，透明而又依稀朦胧，甜蜜而又忧伤，穿过这个雨天，穿透整个儿这个雨季。

　　知道吗？我在一畦开着细碎小白花的韭菜的茎上等你，我在杏树绚烂三月的山坡上等你，我也在细柳如丝、春水涨潮的河边等你，不经意间，把白天等成黑夜，又把黑夜等成白天，夜空中的那颗星星，也曾在我枕畔湿润着失眠。多想是你飞的绰约风姿，多想是你飞的速度和呼吸，多想是扶托着你的翅膀的风，要么，就是你浑然一体的曼妙的一次一次的飞。

　　那时，多想是你沿街漫步时守护你的梧桐树，高挑魁梧，阔大叶子，累了，你就在这些叶子上面歇息；渴了，你就在梧桐花的蕊上吸吮，多想守住你舒心的时光，守住你的爱与恨，守住你的情与仇。在夜色降临的时候，守望成恬静的街灯，把你的影子影射在这如水的光晕里，碎步的轻响，摇摆的裙裾，构成水中鱼儿的微醉，让爽心的晚风吹出夜的旖旎。

　　而你，只知道水蓝色的飞，飞在空濛濛的雨雾里，飞在紫罗兰多情的黄昏，你揪痛的那颗星，只有远远的守望，在月色暗淡的天空远远地守望。如果说什么是孤独，一颗星的天空就是孤独。在深邃高远的蓝色苍穹，一颗星的光芒，虽然仍然是光芒，但如此微弱，微弱得多少显得寒冷。多么渺茫的守望，卑微的守望，但又是一种偏执得无法自抑的守望。

　　还记得那场雪吗？你在雪中作蛹，翻身，你的疼痛被厚重的大雪覆盖。而我，一只在雪野里寻觅食物的鸟，怀抱饥饿的渴望和相思，留下爪痕，留下茕茕孤影，流下单薄的低吟，无助的呼唤。苍茫中，那些已经被雪水带走的印痕，你还记得吗？记得它受伤的翅膀，忧伤凄迷的寻觅么？

　　是不是所有的表白，就都需要燃烧，是不是所有的倾诉，就都会变成灰烬，我草芥般的命运，在你的飞翔里，难道就照不亮你的行程，一切往事，难道就只有云烟散尽、落花成泥？

　　一只水蓝色的蝴蝶，水蓝色的飞，永远的飞，永恒的飞。


2009-2-20

[ 本帖最后由 古月灵秋 于 2009-2-21 18:58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