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当年豆腐香

“黄煎豆腐当腊肉”，是在我儿时经常听到的一句话，是父母对我说的。随着岁月的流逝，我对这句话不但没有忘却，而且印象还越来越深了，每当我想起此话，仿佛又嗅到了那浓浓的豆腐香味。

　　那时在我的老家，还没有电动的粮食加工机器，做豆腐是用手磨磨豆瓣和豆浆的，正因为如此，那时的豆腐特别好吃：既白嫩又清香。由于那时的庄稼人都很穷，几个月都吃不到一顿肉，有时，一家人想吃肉极了，但就是吃不到，于是便做一榨豆腐来吃，父母就会对孩子说这句话。能吃到一次豆腐，自然也算是一种不错的享受吧。

　　起初我还家没有手磨，每次做豆腐，都要到有手磨的人家磨豆瓣和豆浆，后来，母亲和父亲商量：要做一盘手磨。有一次，父亲从山上砍回了一个磨槽，又请了一个石匠打制了一个石磨，再请一位木匠做了一个磨架，这样，一个能加工粮食的手磨便做成了。手磨由磨架、磨槽和磨盘与磨扇构成，磨扇侧边有一根倒“丁”字形的木把子，手握磨把，将磨推转，就能加工粮食了。做豆腐也就不必到别人家去，这样就方便了许多。

　　有了手磨，就方便多了：可以加工稻谷以外的粮食。不但可以加工自家的粮食，还经常供乡亲们加工粮食之用。母亲很善良又很热情，对来我家借用手磨加工粮食的乡亲，总是热心相助。白天人们都忙着做生产上的农活，一般只是利用晚上的时间加工粮食。我记得我家每次做豆腐，都是晚上破豆瓣，第二天天不亮就起来磨豆浆，早饭就能吃到豆花了。那时吃豆花，只是放上一点食盐、油烫辣子、再放一点儿葱，味道就是很好的了。

　　那时吃豆腐，还有一个很特别的吃法：用包谷秆、仙米秆和包谷棒烧成的火灰涂在豆腐块上放两三天后，洗净火灰，切成手巴掌大的方块，用香油（当地的核桃油）煎得金黄，这便是“黄煎豆腐”了，是孩子们十分喜爱的食物。在村子里，邻居家煎豆腐，人们从远处就能嗅到那诱人的香味，这股香气能在空中飘得很远。我到七八岁会干活后，每次家里做豆腐时，总要帮忙母亲推磨，每当听到手磨发出嘤嘤嗡嗡的响声时，也就想到吃黄煎豆腐的美味了，也便忘掉了推磨的劳累。当看到锅里煮着白花花的豆腐，心里便会产生一种激动、欣喜之情。满屋子里也飘散着一股诱人的清香。

　　那时的黄豆，是种在包谷地里的，与包谷是套种。在我的记忆中，黄豆的收成很好，一年下来，一家人总是能分到一些，也就有了做豆腐的原料，要吃豆腐也不算难的。将豆浆煮沸后，放上石膏水，不久，白而嫩的豆花就形成了，吃早饭时，盛出一盆豆花，便能美美地吃上一顿。将豆花装到蔑制容器中滤去了水分，就是又白又嫩的豆腐了。白豆腐可以煮汤吃，也能炒吃，还可凉拌吃。总之，豆腐的吃法很多。在老家，人们还将豆腐切成方块晒干后，用食盐、辣椒、花椒等佐料，腌制成熟，叫“腌豆腐”，便经常可以食用。母亲是做豆腐的好手，乡亲们办事时，她经常帮别人做豆腐。豆腐要做得软硬（老嫩），是凭经验掌握的，平时吃的豆腐要嫩一些，用来做腌豆腐的，则要老一些。

　　进入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我的家乡用上了电动加工机械，手磨就很自然地退出了人们的生活，我也就吃不到那种手工做的豆腐了，加上香油也从村民们的生活中消失（现在村民们已不用核桃榨油吃），人们也就吃不到油煎豆腐这种美食了。我虽一直爱吃豆腐这种传统食品，但从市场上买来的豆腐，总是吃不出以前的那种原汁原味的豆腐味来。据说市售的豆腐早就出现了掺杂使假的现象，怪不得现在的豆腐吃味不佳。在我们村里，如今的年轻人，也几乎不会制作灰渍豆腐了，更不用说吃过“黄煎豆腐”。因此“黄煎豆腐当腊肉”也就成了我们儿时的一种口福，对一种饮食文化的美好记忆。然而我十分怀念这种东西，因为它给我的身心带来了健康与快乐，也为我的生活增添了丰富了的内容。在我的成长过程中，要感谢豆腐带给我的好处。

　　成年后我通过刻苦自学，成为一个中医，知道豆腐对人的健康很有好处。儿时的豆腐好吃，大抵有几个原因：种黄豆不用化肥、农药，用手磨磨豆瓣和豆浆，水是来源于点苍山融雪之水。豆腐是一种高植物蛋白食品，其营养价值很高，适宜所有人群食用。在给人治病的实践中，对一些慢性肠胃病患者，劝其多食用豆腐，有利于增加营养，提高抵抗力，促进疾病的痊愈。我国民间也有“青菜豆腐保平安”的经验之说。由此看来：豆腐也是不适宜高动物蛋白、高脂肪者食用的一种“健康食品”。

　　随着环境、气候的改变和化肥、农药在农业生产上的滥用，如今在我的老家，套种在包谷地中的黄豆几乎颗粒无收（人们只好将黄豆单独种），但我还记得“灰制豆腐” 的做法，黄煎豆腐已经在我的生活中消失了，其浓浓的香味在我的心中是不会磨灭的。


　　　　　　　　　　　　　　　　二00九年一月十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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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苏忠伟 于 2009-2-11 21:03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