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株兰花开了

这几日阴雨绵绵，春寒料峭。风吹在脸上，有凛冽的味道。象又回到到了冬天。

昨天早起，发现书案上的那株兰花开了，一杆嫩绿的花苔顶端，那青绿的蓓蕾松开了小小的拳头，羞涩地伸展出青绿娇嫩的花蕊。

因为这几日感冒，只见花容，未闻花香，只能一遍遍擦拭着花盆，端详着，凑近也只能闻到一缕余香。听着家人和客人一遍遍地赞叹着说：这花，好香。欣喜中亦有不甘，不过再看其他的几只花苞，还沉浸在早春的寒梦里，低垂着青绿的发髻不发一言。便想：等到她们都开放的时候，我的感冒一定也好了。

今早发现，那其余的几只像是约好了似的，从葳蕤狭长的叶片间伸展出嫩绿的花瓣，开了，六朵全开了。绽放的花瓣从细密的叶片间探出头来，欣欣然的小心翼翼的样子，小小的花盆显得有些拥挤起来。不知是该高兴还是沮丧，总觉得花开的时候，应该是春日暖暖和风轻拂，我也应该带着一份怡然的心境，青枝葳蕤，绿蕊亭亭，花容含笑，芳意盎然。但是却在这样一个不期然的时节，阴冷的低沉的天气，混沌的麻木的感官，岂不是可惜了这一季难得的芳华？而那几支兰花偏不遂人意，急不可待似的，早上是轻启朱唇，转眼就含笑枝头，就在下午下班进门的一霎那，一缕久违的清凉的幽雅的香味包围了我，她已经粲然枝头了。盈室的暗香提醒我：几日来昏沉的感冒症状已经消失了。

这株兰花是住在近郊的友人去山野采挖来的，还粘裹着山野的露水和松子的青气，或许那枝叶间曾经洒落鹧鸪的鸣声，曾经洇湿过氤氲的山雾，或许，曾有一只迷路的鸟儿在她的叶尖上停栖，一只贪玩的蚂蚁曾在她的叶脉间游戏……

现在，她静静地依身于紫砂花盆，开放的花朵如朦胧睁开的眼睛，那劲挺的枝叶葳蕤的身姿，似乎还沉浸在山野的梦境里。曾经，当她们开放的时候，那幽雅的香气，吸引过多少冶游山野的步履，眩过多少红尘中忙碌的眼睛？令多少人感悟喟叹，令多少人释然开怀？

张九龄在《感遇》里写道：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张氏不愧为开元之世清贞任宰相的三杰之一，反问之中诗人清正刚阿的性格跃然纸上，展示了岑寂清莹的孤傲情怀。初唐诗人陈子昂在诗中曾感慨道：岁华尽摇落，芳意竟何成！诗人命运多舛，在对兰花的咏叹里隐含着自身理想幻灭的无限忧伤。文人们借助兰花的本体抒发着自己的内心情怀。无论是清高自赏的不求美人相折，还是岁华摇落芳意无成的慨叹，千秋万世，万世千秋，兰花还是以同样的姿势静静开放。

现在看到兰花，总是想起很久以前的事情，那时母亲在每年的春天，在那小小的院子里，总是会侍弄几盆兰花，有当季的兰草，也有那翠杆婷婷朱蕤紫茎的树兰，于是那阴晴不定的春日里，流淌的都是这无以言说的幽眇动人的香味了。

看着兰花，如同面对老友，虽不发一言，却脉脉于心，似有种相看两不厌的况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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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2-17 10:10 上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