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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山峰

2020-10-04抒情散文郭玉琴

山峰 (撰稿人:郭玉琴)很久没有看书了,昨夜里偶然的一次翻阅床头摆放的乱七八糟的书籍,不经意间看到我数年前参加的汉语言文学自学考试书里的一首诗,是杜甫写的《望岳》: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会
山峰 (撰稿人:郭玉琴)
  很久没有看书了,昨夜里偶然的一次翻阅床头摆放的乱七八糟的书籍,不经意间看到我数年前参加的汉语言文学自学考试书里的一首诗,是杜甫写的《望岳》: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这首诗我曾用心默背过它两次,一次是在读高中的语文课上。那时候我们语文老师在给我们上古诗课时每一节课都要留十五分钟给我们背书。我读高中时成绩虽然不是很好,但是背书是我的强项,无论是语文还是地理和历史或政治 ,我都能当堂课把它记住,绝不占用课外时间,因为我课外时间急着看大书,更喜欢在晚自习课结束熄灯后还打着手电筒偷偷躲在被窝里写小说。另一次默背它是在2005年春天的一个早上,我倚在我执教的一个校园里的一棵老槐树旁,把它在心里牢牢的记了一便又一便,深怕漏掉一个字,连注释都记,因为我预感在自学考试的试卷上一定会出现关于它的题目,果然后来被我猜中了。许是因为时间太长的缘故,什么题目我已经记不得了,反正出现过,但自从过了那考试一关,拿到大专文凭之后我便再也没有对它回眸过,一直将它冷落在灵俯的某个不起眼的角落。
  无心再去回顾它,但却在无意中和它触碰,许是我和这首诗有关的情缘未了的缘故吧,许是我和这首诗篇有关的细节还有一次关口在冥冥中要再考我一次吧。于是我拾掇起它索性决定把它再读一次。记得以前我在这首诗的通篇里最喜欢的句子莫过于: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那时喜欢皆是因为我正值血气方刚的风花雪月的年少,那时喜欢还因为我对人生旅途的风景有无限的向往和憧憬,那时喜欢还因为我对人生的高处不胜寒没有任何细腻的感悟,对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决的痴心还有着神话里的神往。蓦然回首,今日再读彼时的“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我的心在瞬间竟感到寒意倒抽我的脊梁,使得我的灵魂在夜的帷帐里踉跄。不禁扪心自问,人生若要豁然开朗真的一定要会当凌绝顶吗?倘若我只站在山脚下,用我一世的青春明眸痴痴的仰望山的高度,只在山的角落里尽可能触碰到的地方,用我的纤柔的手抚摸一下山的某个身体部位,或是把自己低到尘埃里去,什么也不做,就用我的唇吻吻山脚下那无数人跋涉攀登过留下的脚下馨香的泥土,那么这样,亲爱的世人,会不会嘲笑生在这一个世纪里的女子我的软弱和卑微呢?会不会对我无志登险峰的懦弱嗤之以鼻呢?我害怕,但我也许只能这样让世人对我失望着。因为我至今从未听说有哪一座山无棱,也未亲见过天地曾合在一起,但心在世俗的种种纠缠和困绕下,棱角没有了却是我命运里不争的事实,聚散离合的红尘梦里那曾经爱过的人没有为他守候到地老天荒却也是不得不承认的残酷现实.               

  读杜甫的“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会凭临一种勇于登高的境界,然而数年前我还读过另外两句写勇于攀登,壮志凌云的诗:海到天边天作界,山登绝顶我为峰。据传说这两句诗是出自我国清朝末年的鸦片禁烟运动的领袖林则徐之手。林则徐吟此诗时年仅八岁,他的师塾先生看了林则徐的这两句诗时很是满意和惊喜他的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脱颖而出的才华,曾预言夸赞他说,此生他日必成大器。果然林则徐不负所望,饱读诗书,后来成为清朝的官员,一代爱国民族英雄。这正应了那句“诗可以言志”,林则徐胸怀天下苍生,对人生国家民族命运的高瞻远瞩都在这两句诗里酣畅淋漓的流露出来,就冲着这一点,我也很喜欢他留下的这两句诗,并且对“山登绝顶我为峰”诗句里的山峰有无限的向往。一生中有一个最大的夙愿就是亲身走到大山脚下,沿着山上行人的足迹,一路寻找下去,寻找他们向大山深处攀登的勇气和信念,寻找他们不畏艰险的勇气和信心给自己懦弱的人生壮胆,好让自己也勇敢的在属于一个人行走漂泊的孤独旅途里蓄满前行的朝气。
  我很庆幸,我这个夙愿在2003年的秋天得已实现。我出生在苏北平原,并且一直像井底的蛙一样居住在苏北平原地区,虽然对大山的向往很是强烈,却在家乡苏北的乡村从来看不到有一座山,哪怕是小山坡的模样,这让我很是遗憾,更加渴望有朝一日能依偎在大山的怀里或匍匐前行在大山的脚下。最初在脑海中勾勒出大山的模样都是从书本和电视剧里的图片上看到的,然而这些视觉效果在我真正第一次和大山的脊梁亲密接触的时候,感觉文字的描述和图片的解述都离现实的感官太远了。2003年的秋天,我因一位素昧平生但却和我通了整整两年书信的笔友的邀请,平生第一次一个人独自打了一张车票,从淮安出发途径连云港辗转到山东青岛的比邻城市平度,他的地盘,我们有了真正第一次的零距离的谋面。我和他第一次零距离的谋面,其实也就是我和大山的第一次零距离的谋面,因为他正是出生在一个傍山依水的大山深处。
  山东和江苏虽然是邻省,但是在我的那次远行过后感觉深山的物质生活条件还是不能和我们平原地区相提并论的。记得我抵达山东平度市区的车站后,就再也找不到一辆可以搭载直接通到他家的车子,这让当时的我站在异乡的天空很是惆怅,失落,沮丧,甚至有点后悔自己鲁莽的背着家里的亲人独自第一次出远门冒着危险出行。可后来的事实告诉我其实我的惆怅和沮丧都是多余的,因为他早料到我的旅途上会有这样的难处,在我一下车站的时候,他已经为我准备好了一切。


  他驾着一辆面包车,带着一干人马从下午三点钟就守侯在车站门口,而我早上从淮地车站出发坐的是最早的一班车,即使这样的抢着时间,等我抵达山东的时候,也已经天黑五点多了,再辗转一路风尘仆仆到他的山村里,其间又耽误了个把小时,真正到他家门口的时候,已经是七点多钟.按常理这个时候山里的人们应该都已经入睡才对,但我下车走到他家大门口的时候,发现他家的妻儿和父母不但没有入睡,还都站在那里耐心的候着我呢,让我很是感动。他夫人见到我第一眼就抱着三岁的女儿倩倩一个箭步的走到我面前迎上来说,妹子,你可到了,可把我们急死了,我们大家听说你要来,今天一天都在盼着你呢!左盼又盼,可把你这只江苏的凤凰给盼来了。她的一句“妹子”让我听了感觉好是亲切,犹如到了自家嫂子面前,我说了声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我这一来,怕是要给嫂子添麻烦了。她说,你说的叫啥话,你哥拿你当亲妹子呢,来这里就是到家了。我突然被她的爽朗逗笑了,那时觉得我那朋友的夫人说话很像赵本山的小品段子,现在回想起来,觉得一点也不奇怪,她和赵本山本来就都是山东老乡嘛!真是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听听口音就知道了。
  我在来之前的信里有好几次都对他们说我从来没有看见过大山像什么样子,我只能在家乡城市的公园看到假山,我好想看看真正大山的面孔呢。我每提一次他们就在回信里邀请我一次到他们家玩保证让我把大山瞧个够。先几次的邀请,我都把他们的话当着是人与人之间的客套话,可是他们后来邀请我的次数越来越多了,我本就有与他们谋面的愿望,见时机成熟,正好顺水推舟。于是在2003年的国庆节放假前一天,我正式给他们打电话说,这次我真的去了。他们听了很是欢喜,我朋友的夫人率先抢在他前面说,来吧,我们这里好玩呢,到俺们这里看山不要钱,免费的,走到哪都有山。俺家不仅有山还有果园呢,我家有十几亩的苹果园呢,你来了让你吃撑死。我那时真的是年少天真至极,一想着有山玩还有苹果吃撑肚子那还不知道有多惬意呢。我是个急性子的人,说去就去。出发的前一天晚上,我骗母亲说,我到一个住在南京的同学家去玩两天,为怕她老人家担心我一个女儿身会被人拐骗,没说实情是去那么远的地方见一个陌生人。其实我在上了车子之后还真的有点怕遇见坏人,毕竟笔友是带着面纱的,要是遇到搞传销的坏人把我软禁起来那可怎么办。但我的胆子终究是大的出奇,就算明知山有虎,也要向虎山行,我到底还是奔向他的那个依山傍水的地方了。

  见到他的第一眼,现在还能想起来,他高大,伟岸,高高的鼻梁上架着一副近视眼镜,说起话来很直爽,他在信里叫我玉琴,当我站在他的面前时他也是这样很自然的叫我玉琴。他夫人叫我妹子,我管她叫嫂子,当他们的女儿出现在我面前时,我从包里拿出从老家买好带过去的零食递到她面前说,这个是阿姨送给你的。这时突然她夫人就赶忙拦着三岁的小女孩倩倩说,叫姑姑,叫姑姑比阿姨亲呢,我们都当你是自己人。于是小女孩真的听大人的话管我叫姑姑了。晚上我和他们一家子坐在一起吃饭很是不好意思,尤其是他还邀请来陪我的几个当地的文友,大家不是坐在凳子上围着桌子吃饭喝酒的,而是围坐在他家的炕上。说起这个炕,我也是只在电视剧里看到过,在我的老家苏北是看不到,但我那次去真的也知道什么叫炕了。原来炕是和烧饭的锅连起来的,用材草把一顿饭烧好了,炕也就热了,把炕当着床,睡在炕上或是坐在上面都是很暖和的,而且很安全,不像我在老家的北方冬天用的这个电热毯,虽然暖和,但是用电毕竟有风险,用多了对身体也不大好,尤其是孕妇更不能用电热毯,会上火,还容易影响胎儿身体健康发育。前年我怀孕,硬是睡了一个冬天的冷被窝也没敢用电热毯,那时就想我们这里也要能有山东的炕睡就好了。

  夜里我和他夫人睡在一起谈心,她给我讲他和她恋爱的故事。她说他比她大八岁,家里不同意,可是她就是喜欢他,和他在一起上班,是她主动追求他的,那时他担心女方家里不同意,于是想委婉拒绝。谁知道她一急就在一天晚上跑到他宿舍说,今晚我要和你睡在一起。他被她的表白吓呆了,一个大男人竟然语无伦次的对她说,你别胡来呀,你若这样我可对你不客气了,我要下逐客令了。他正准备再说什么,她已经死死的抱着他吻着他。再后来,她的父母知道了他们的事情要拆散他们,她竟然跟他说我们一起私奔吧。他父母听说要私奔怕丢大了面子最后也只好允许了这门亲事。我看她长的娇小玲珑,羞涩腼腆,真看不出原来追求自己的爱情和幸福时胆子竟是如此的之大,单说这份勇气,就比那七尺男儿的他要强多了,难怪他被她俘虏。

  初到异乡,睡在生疏的炕上很不适应,一夜无眠。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我就起床,想去看他们家的果园。他夫人说不急,吃过饭带你去摘果子,留你走的时候带回去。晚上在他们家吃的是馒头,第二天早上他们家做的早饭又是馒头,吃馒头喝开水,这就是他们的日常饮食,可能因为我是客人,特殊照顾,他夫人早上在馏馒头的锅里煮了两个鸡蛋,说是给我吃的。我其实比较喜欢吃米饭,我老家的早上多数人家都是吃炒饭或是吃面条,即使是吃馒头,也是放锅里炒一下或是用青菜炸一下烧汤煮馒头吃,像他们这样的吃法很难下咽,但是和他们在一起,很开心,不好吃我也能很开心的将一个馒头吃完。   吃完早饭,他夫人说带我到河边洗衣服,叫我帮她拿捶衣服的棒槌。这玩意我也没玩过,我们老家用的可都是搓衣板和洗衣机。我很好奇也很乐意的跟在她后面,一路沿着蜿蜒曲折的山路向前走去。可是她的脚步走的很快,不小心我就跟丢了,正着急,想回来到她家里等她,可是再回头到处都是出口,连回来的路都找不到了,好不容易看到一个放羊的老婆婆,问了她,才在山脚下的一条小溪边找到她。她等了我好久才见我跟上来,奇怪的问到,你跑哪去了,怎么这么一点远走了那么久?我委屈的说迷路了,找不到回去的路也找不到你走的方向。她一听手指山上的一个方向道,那不就是我家吗,我们站在这里就可以看到的呀。明明五分钟的时间让你走了五十分钟还没找到,看样子你是真的迷路了。可不是嘛,我自进了大山之后就开始不知道东南西北的方向了。感觉进了大山就像进了迷宫,幸好还有稀疏的几户山民为困在迷宫的我做向导,想到这里我就像想起了一句诗“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呵呵,可不是吗?白云深处还有户人家的大门是用友谊替我敞开着的呢,真是不枉此行。
  下午吃过中饭他们一家就带我去果园。果园离他们家有两里路,我们一路上都是步行的,山角的路没有一条像我们平原地区是直线的,全都弯曲的像蚯蚓,难走死了,幸好我那次去的时候是穿着运动鞋,要是换着平时的高跟鞋还不累死人。第一次到他们的果园参观,很是好奇,他们夫妇带着大剪刀用来摘苹果。我突然感觉很好笑,一直都以为摘苹果是用手摘就行了,看到他们的摘法,听了他们的讲述,才知道原来像我想的那样蛮干会把果树都弄死的。俗话说物以稀为贵,在老家的时候常常走在菜场里买苹果嫌太贵,都拣便宜小一点的买,可到了他们家感觉我们自认为好的东西竟然像我们老家地里的大白菜一样,他们把苹果卖一半给商贩子,留一半做苹果干留着冬天吃,还有的就切碎喂牲口,他们的女儿三岁的倩倩坐在我腿上一边叫嚷着要吃苹果一边把没吃完的扔掉,小丫头很会吃,专拣红富士的吃,那青色的酸苹果吃到嘴就全吐了。他们夫妇一边低头忙着一边对我说,想吃就自己摘呀,咱这东西管你吃撑肚子。山村,果园,溪水,质朴的人,简单的生活,没有都市的纷纷扰扰,真是让人向往。难怪陶渊明不为五斗米折腰携妻带子要归隐田园写他“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晨兴理荒秽,带月河锄归。道狭草木长,夕露沾我衣;衣沾不足惜,但使愿无违”的诗歌来抒发自己喜爱的闲适优雅的田园生活,只可惜在月落乌啼总是千年的风霜的今天,许多如我一样置身在都市的红尘里,却遗憾的感慨着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的今天,我们何处觅净土,安身立命常常让我们的脚步蹉跎着,谁为谁等候谁为谁做片刻的停留?
  大山生活是简单质朴的,大山里的世界是一方净土,大山的男人是坚实稳重的如大山的脊梁一样可靠。可穿越在繁华的都市里,谁又能真正的愿意把自己的生命做成一朵莲花,将功名利禄全抛下,只简单的为着大山的那一个宁静的世界去和他做一场寂寞的相守。记得金庸的小说里有一个古墓派,小龙女曾发誓终身不离古墓,过着绝七情断六欲的生活,一心修炼玉女剑法,可最终这样的门规誓言都被遇到性情中人的杨过给破了。若不是杨过,我想小龙女也许永远不会离开那个古墓,一辈子就过着纯粹女的生活,冰清玉洁,不谙世事。可她下了终南山之后终于也知道了人世有险恶有伦理有道德操守,还有家国爱恨情仇。一涉足再无回头之路,再相聚是十六年后的蝴蝶谷。然而世间人的分分合合到底没有小说里的愿望实现的那么容易,站在城市的天空,回首自己的情路,没有十六年,只有六年,可那六年前的事情对自己的现实世界所有的意义也不过就是一场不咸不淡,不大悲不大喜的偶然回忆。
  我在大山的深处逗留了两天终于带着他们的祝福回到了自己的天空,此后断断续续的有过几次联络,但终于因为我前几年的生活居无定所,最终还是失去了白云深处那户人家的消息。不知道他们现在过的还好不好?我现在已经成家,六年了,我见他们的时候,他们的女儿虚三岁,而我现在的儿子轩昂刚好也虚三岁,前段时间我看到轩昂老是一个人拿着水彩笔在家里我看过的那些报纸上胡乱的画着,我问他在干什么捣蛋吗?他一本正经的说你不懂,我在画大山!他一说大山我一下子楞住了。我心有余悸,他自出娘胎,我从未在他面前提起过大山,他的思维里为何有大山呢?难道他延续了我生命血液里的某种情愫,和大山也有渊源未了吗?
  无独有偶,遇见一个很倾心的朋友,我无意中竟在他面前说他是山峰,太伟岸太高了,感觉他的整个生命结构都离我遥不可及,所以我畏惧他。即使他对我再好,可我始终觉得自己不能和他站在同一个平行线上相互并立,也不想。在一座自己崇拜的大山面前,我总觉得自己的一身世俗太卑微,我只愿意此生守望一座山的崇高和伟大,不想攀登他的世界瑰丽的风景也不想借山看风景。如果上苍允许,我只愿意用我积攒到的足够的心力去寻找山脚下那些行人的足迹,等在山脚下的阳光底下,用阳光借给我的明媚的心,吻着山的脚,吻着山脚下为他守望的那些泥土。等到我瞑目的那天,我渴望世人不要把我和任何人合葬在一起,我想一个人静静的躺在我崇拜着的某一个天涯海角的山脚下,经年累月,我只把我的魂魄向着我爱着的那个像山峰一样的男人漂泊而去。
[ 本帖最后由 郭玉琴 于 2009-1-27 19:58 编辑 ] 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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