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每一次尽孝都当成最后一次

??敲下这个题目时，我的心凄凉地疼了一下，脑海里浮现出那些由于各种原因猝然离世的亲人、朋友，及2008年在雪灾、震灾中离去的人们，我曾为他们流过许多的眼泪。如今，在人间即将辞旧迎新的时刻，不知他们那里有没有欢庆？不知他们在不可预料中突然走掉时，带走了多少遗撼？也许，年老的会惋惜还没顾上好好享受天伦，年轻的会遗撼还未来得及好好孝敬父母，还有那些我不忍心提起的孩童。
??记不清从何时起，面对还不算老迈的父母，我在内心悄悄埋下了这个意念——“把每次尽孝都当成最后一次”。因为，对于远在家乡的父母我真的谈不上孝，总怕上帝有一天会让无穷无尽的悔恨，把我脆弱的心啃噬得千疮百孔。所以，我万万分的珍惜每一次和父母相聚的短暂时光，并尽最大努力孝顺她们。哪怕我的能力小到只能给父母恭恭敬敬地端盆洗脚水、剪下脚指甲，父母脸上的满足亦让我欣慰。
??无奈，父母来家小住的次数屈指可数，我也没做到抽点空闲、找点时间常回家看看。因为，离得远。又因为，他们要把爱分享给她们的父母及我的弟、妹，还有家里那些永远也侍候不完的生灵，为人妻母的我也要把爱转移给丈夫、孩子，还有那日日重复着的生活和工作。
??此时，望向坐在我家客厅看电视的父亲，心底忽地生起无边的愧疚和无限的柔情。今年66岁的父亲，外表看来亦然挺拔高大，且很乐观，一点也不显老，但他又真的很老了。尽管我不愿承认，他还是不可避免的慢慢老去，他衰老的是年轻时那种自信满满、孤傲独立的精气神儿。年轻时可以为了生意几天几夜不睡觉的他，此时，说着话、看着电视就打盹儿，却又不肯承认他磕睡。一次次劝他洗了澡上床休息，劝过N次后，本来想陪他好好聊聊的我，终于失去了耐心。就给他轻轻盖上小被，任他窝着脖子坐在沙发上。那个被他赞做“半个儿子”的女婿，轻悄地从他身边偷过遥控器，把戏曲频道改成了球赛。不一会儿，父亲却又直起头来，眯着眼问：“那个片子演完了？”老公支支吾吾地应付着，显然不想把频道转过来。
??随即鼾声又起。
??看到此情此景，我心一酸。想起父亲见到我时说的那句话：“妮啊，拐弯来看看你，怕是以后来一次少一次了。”我鼻子一酸，眼泪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父亲带着满怀慈爱来看我时，我正在外地，急得热锅上的蚁一样团团转，无奈又不能提前回来。听到父亲对着话筒，悠悠地说：“小妮儿，啥时回来？要不我不等你了，来看看，知道你们都好，就放心了，明天我就回了。”电话那头的我孩子似的哇地大哭，跺着脚喊：“爸，你千万等我，我明天就回，并给你带很多好酒好烟好吃的。”“嘿嘿嘿，”父亲笑了。赶忙劝我别哭，别着急，办完要办的事再回也不迟，他等我。
??当我风风火火闯进家门时，门一响，父亲就从沙发上站起来迎过去。喊声爸，我眼角已红。父亲却幽默地接过包，说急等着看看给他带了啥好吃的，就像我小时候总是急不可待地抢过父亲的包，翻吃的一样，可爱得让人心痛。我强忍眼泪，一点点从包里往外掏东西时，父亲又拍拍我的肩说：“快去洗澡换衣服，休息一下。吃的我自己找，我可是知道啥好吃啊！”听他如是说，儿子怕捞不着似的，从写字台旁站起，抢过另一个包翻了起来。他大概还不能理解姥爷和他妈妈此时的心境吧！
??其实，父亲什么没吃过，还不是故作稀罕状，让迟归的我少点谦意罢了。曾是工人的父亲，为爱情又成了农民，却又是个不甘心的农民。年轻时，为了苦钱，父亲的足迹踏遍了祖国的大江南北，经历了无数的酸甜苦辣。如今仍壮志不减，不顾家人劝阻，寒冬里北上黑龙江查看生意行情，返回时路过我邻近的城市，不绕道看一眼近在咫尺的女儿，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安心的。
??于父爱之心比起来，我简直是无地自容。
??有多少次，我亦曾路过家乡的土地，可总是以离不开团队、朋友等各种各样的理由，原谅着自己不能绕道回家看父母。尽管我从不怀疑自己的赤诚忠厚，也曾无数次在心底默默许下“孝”的宏愿。然而，总觉得来日方长，能供自己从容尽孝的日子还很多，甚至想，等退了休再好好陪父母，过那种绿了菜畦、肥了丝瓜的好日子，也还不迟。 ??然而，我却犯了个致命错误，忽略了时间的残酷、人生的短暂。
??近几年，看多了人生的分分合合、生生死死，才猛然觉得，生命本身脆弱得不堪一击。当孩子渐渐大了、生活渐渐好时，岁月却不可逆转地老去，有多少父母给子女留下了这世上永远无法报答的恩情，带着深深的不舍和挂念，只遗留下永远无法弥补的“孝心”，无法偿还的情爱，猝不及防地走了。
??然而，人又是很奇怪的动物，往往是“火炭不落在谁脚上，谁不知道疼。”只有遭遇了“子欲孝?亲不待”的悲哀，才会撕肝裂肺地搜索记忆，回想往事，后悔没有趁父母健在的时候，抓紧时间多尽孝。可这世上买不到“后悔药”。就算悔青了肠子，也于事无补。因为，凡事等到后悔时，“断肠人”早已永隔天涯。不如在有限的生命里，把每次相见看成最后一次，把每一次尽孝看成最后一次。这样，你要做的一切都会尽情尽力，日后也会在心上增加一个平衡的砝玛。

[ 本帖最后由 石丁香 于 2009-1-4 22:25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