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需期待的礼物

　　傍晚，夜幕爬上窗棂，炮鸣声响彻天空，礼花炸开的火焰印在玻璃窗上，外面异样的热闹。孩子爬在窗沿上，看着空中五彩的焰火问：“妈妈，过节了吗？”
　　“洋人的节，我们是不过的。”我暗暗的想，随口给孩子撒谎说：“是庆贺开业吧。”这是在圣诞节平安夜的晚上。
　　临睡，孩子把要换的干净袜子，套在书柜上挂着的一串布艺彩色小鱼尾巴上。两只白色的袜子，耷拉着脑袋，像是白兔的大耳朵。原来他早知道今天是圣诞节，他知道妈妈这些日子心烦，于是不再多问。可他看到书里说：圣诞老人会从烟囱里下来，把礼物放在袜子里。
　　家里的烟囱他去厨房看了好几遍，那是抽油烟机长长的塑料管。书上那个穿了厚棉袄的圣诞老人，他能爬进来吗？孩子担心的从厨房里进进出出，终于还是上床，望着那两只耷拉着的兔子耳朵睡去了。我不知道他的梦里看到了什么，他在梦里笑出声来。
　　穿上衣服来到街上。外面炮声不断，人声沸沸扬扬。这样的热闹，在北方冬天九、十点的夜里很少有。去街边还在营业的小店，买几只孩子最爱吃的阿尔卑斯把把糖，再买一个孩子要了好久的“爆丸”。
　　这东西，很奇怪的名字，答应孩子期末考试成绩好了才给买，现在手里握着蛋一样的陌生玩意转身回家。悄悄把爆丸和糖块放在袜子里，兔子耳朵充满了东西，竖了起来。想着孩子第二天收到礼物的高兴，这一夜，我也安然睡去，一夜无梦。 　　单位在教堂的隔壁。圣诞节的教堂被庆贺的彩色条幅，和充了氧气的红色门盈包围起来，人们来来往往很热闹。几块介绍圣诞节由来的宣传牌立在路旁，来往路过的人们偶然要看一眼。买棉花糖的小贩，手里端着一碗汤圆，他吹着碗边上的热气，吃的热乎。各样的圣诞礼物挂在小车上，五颜六色的在冷风里热闹的摇摆。
　　中午去学校接孩子，在教堂门口碰到哥哥。与哥哥说话总是谈谈近些日子的生活。我说最近看了一本好书《了凡四训》，哥哥说要推荐一本好书给我。说着转身去了教堂下的“文志书店”。
　　不一会儿，哥哥远远走来，手里拿着书，脸上的微笑如从前一样温和帅气，只是眼角多了岁月留下的痕迹。哥哥说这本书能让女人了解自我，帮助注重仪态，宽慰心灵。接过哥哥递给我的圣诞礼物，是一本李渔的《闲情偶记》。我有另一个版本，看过一些诗词方面的解读，这本似乎更适合我。我也要送给哥哥一本《了凡四训》，舍弃中午的午休，跑去“天一书店”。
　　这里中午人少，一位穿着前卫，头发烫了弧度的年轻人在选书。我随手拿一本《了凡四训》，又看到《围炉夜话》，家里虽有一本，这本却是中华书局的版本，纸质白净细润，封面设计典雅，爱不释手犹豫许久，狠心买下，算是送给自己的圣诞礼物。
　　结账的吧台，用会员卡打了8.8的折扣，正当算钱拿书，看到那个先前挑书的年轻人，手里的四五本古典文学书籍与时髦的发型，在我传统的思维中不知如何欣赏。收银台的小姐问他：“有会员卡吗？”“没有。”
　　正要结账，我掏出会员卡，递给那孩子：“我的可以打8.8折，借给你用吧。”“谢谢你，大姐”。那孩子受宠若惊，似乎没有想到会有陌生人的帮助。收银台的小姐有些诧异的看我，而我想：“这是圣诞节我送给爱读书孩子的一份心情礼物。”想到这些，我心里温暖而喜悦，帮助别人总能给自己带来快乐。
　　收起孩子递过来的会员卡，那孩子看着我认真的说：“谢谢大姐”，我却把脸别到一边，我不想让他看到我的样子，也不想近距离的观察被帮助的人。我想到佛家的“善欲人见，不是真善”，也许圣诞节人们需要的是无需期待得来的礼物，这是精神的圣诞老人到过我们身边的一种方式。
　　又到晚上，街上依旧热闹，过了平安夜，便是狂欢夜。带着孩子去街上走走，孩子说：“妈妈，学校的广播里讲，学生圣诞节晚上不能上街去，有值周员在教堂门口值班呢。”
我开玩笑对孩子说“不要紧，赶紧脱了校服换上棉袄，戴上能包住脸的棉帽子，保准值周员认不出来。”
　　来到教堂的门口，拉着孩子想进去听听唱诗班的歌唱，听听牧师的布道，而孩子却不肯进去，他说：“妈妈我想要礼物。”
　　教堂门口到处都是地毯，来到文志书店门口，那个摊点是文志书店小老板的，那男孩看见我，远远打招呼喊“大姐”。我喜欢在他的书店里买书，他的书店正版的书多，出版社又好，这正合我心意。来来往往，他和女朋友便热情的叫我姐姐，并给我八折的价钱。
　　男孩顺手拿起一个带脸谱的圣诞老人帽子，递给孩子说：“大姐，送给你的孩子。”
　　“不行，你这是生意。”
　　“别客气大姐，给孩子玩的。”
　　掏出钱被那男孩的女朋友硬赛进口袋。孩子收到意外的礼物，高兴的对我说：“妈妈，那叔叔是圣诞老人派来的？”
　　我心里暖暖的，赶紧买了两只冰糖葫芦，递给孩子，让他也去当一次圣诞老人，把礼物送给叔叔和阿姨。
　　到了教堂里，一位信徒正在讲自己的心得，她身着朴素，精神却很饱满，走到讲台正中间为大家布道：“来到世间，每天我们能享受的只是一张床，和一套衣服，三顿饭。无需争，无需抢，争再多最后也只有三尺的墓地，或者是一只小盒子。一个人被别人需要，或者经常给予别人，是很幸福的事情……”
　　听到这些看着教堂墙壁上圣母玛利亚安详的笑容，我想：圣诞节的礼物，无需期待，给予时便自然得到了。

[ 本帖最后由 汪彤 于 2008-12-29 20:24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