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鞋摊
2020-10-07叙事散文汤如浩
修鞋摊汤如浩邮局处在南北大街的一个拐角上,面临一个小小的什子。说小,小就小在向东的这一段路没有开通,是人的盲肠,不到一百米的样子,就到头了,被农民家的房屋死死挡住,不通顺了,断了。这些房屋的前面,竖立了一些高高低低的广告牌,十数间低矮的商
修鞋摊
汤如浩
邮局处在南北大街的一个拐角上,面临一个小小的什子。说小,小就小在向东的这一段路没有开通,是人的盲肠,不到一百米的样子,就到头了,被农民家的房屋死死挡住,不通顺了,断了。这些房屋的前面,竖立了一些高高低低的广告牌,十数间低矮的商铺,就猫在它们的下方,卖卫生纸、床上用品、清洁用品之类。前几年,政府浩浩荡荡清理了几次,好像也没有看见什么效果,下文自然是衔接不上了,成了残篇,道路的四通八达成了曾经的一句口号,再没有向前大步开进的意思,于是,这儿天然地成就了一个露天市场。 市场里,应该说是很丰富的。除了东南北三个方向的低矮商铺,中间开阔的地带,可谓是商贾云集。水果摊,穿蓝色牛仔裤的小女孩在架子车的上方铺了一块三合板,上面摆满了苹果、香蕉、猕猴桃之类的水果,女孩子拿着一块看不清颜色的抹布,不停地试试擦擦,偶尔斜一下眼睛,观望一眼过往的行人,判断一下是不是属于买主。水果们的脸,新鲜娇嫩,鲜艳欲滴,赛过它们的主人的高原红。饼干摊的中年妇女的货架也是如法炮制,只不过,她的三合板上方,被三合板分成几十个大小不一的方格子,格子里,摆满了形迹可疑的饼干的身躯,形状不一,大小不一,颜色不一,类同于它们主人的衣物颜色。羊杂碎摊的货架,同样是架子车,它的别致之处在于是用玻璃做成了一个方柜子,放在了架子车的上面,这样子,那些煮熟的羊的脑袋、蹄子、肚子下水,就都可以一览无余,而火炉上的大铁锅,雾气喧天,翻腾着浓浓的调料味,有几个颤颤巍巍的老人,坐在小木桌边的小方凳上,吸溜吸溜喝着杂碎汤。酿皮摊、烤红薯摊,炒板栗摊、卖布头摊、卖塑料用品摊、卖清洁用具摊……摊与摊之间只留出容一人通过的走道,各种气味个吆喝声充盈其间,人走来走去,这样子的市音可就够吵杂了。 星期六,我到邮局发信,走出来,总会停下,眯着眼睛,端详半晌。冬天来临,小县城的人比较多,我知道,外出打工的人们陆续回来了,他们现在是偏僻地方最清闲的人,乘着冬闲,每天都有人到县城来,买一两件需要的东西。或者不,在街面上到处走走转转,商场里超市中,哪儿都去,不一定买什么东西,他们把这叫做“浪街”,“浪”是方言,其他的意思是不好分析的。这些廉价的摊点,就成了他们最爱光顾的地方,喝一碗很有内容的羊杂汤,嘴角流油,满头大汗;啃一块焦黄的烤红薯,满街到处逛;男孩子一颗一颗剥板栗的皮,一颗一颗喂到娇滴滴的女孩子的口中。各个摊点,都有他们的身影,搞价还价或者照价付款,他们清楚得很。我站在邮局的门口出神,就能闻到各种各样的气味,有水果的清香,有羊肉的腥膻,有炒板栗烤红薯的浓香,等等,当然少不了浓浓的煤烟味和空气里的汽油味什么的,杂乱得很。看人来人往,看红男绿女,看人间烟火,觉得世俗生活的真谛,是全要在这里发现和体味的。 它的南端,就是公共汽车站,来来往往,熙熙攘攘,人多得厉害。因了它的存在,露天市场的热闹就更增添了几分。站在邮局大理石敷面的廊柱下,就能感受到市场不同于学校的很多地方,天地的广阔、人的闲散、物质世界的繁华,等等,都可以带来别样的心情。我想有这样的想法的人可谓多了去了,站在某个合适的地方观看风景,感受人间的另一种景致,其实终究是一种很好的享受,只不过,很多的人没有这样的际遇和闲时间罢了,我也是忙里偷闲,偶尔奢侈了一下而已。能够置身其间,每天这样没有什么功利地、散淡地去领略一番,简直更是一种奢望。但钉鞋的这些人,却是例外了。 他们就在邮局的台阶下,十一个人,摆出了一字长蛇阵。我想那些零散摆放的小铁车,乃至车中散放的钉子、轮胎的裁片、成型的皮鞋底,等等,应该就是他们手下惟命是从的威武兵勇,至于铁锤、剪子、锥子和钉鞋机之类,则是他们征战的武器了。这样子的大将军衣衫肯定是褴褛的,与街面上来来往往的人形成了刺目的反差。尤其在这个呵气成冰的季节,他们在羊毛棉袄的上面,再套上军用的厚棉短褂,头上戴着麻绒的棉帽,整个体形,则是格外的臃肿和难看了。这还不够,他们还要在衣服的外面加上一条蓝色的粗布围裙,还有同样颜色的袖套,大老远,看见的只是一堆又一堆褪色衣物的简单堆积,至于色彩搭配、长短搭配、薄厚搭配,简直是提不上日程。他们的穿着打扮,似乎是很不值得大书特书的,外貌轮廓模糊,更没有什么线条,应该也作如是观。实质上也是这样,坐在他们跟前的小马扎上,除却衣物,可以看见一张张分外相似的脸。这些脸,大多苍老,带着明显的高原红,而且褶皱,是一块块破旧的抹布,脏,破旧,不干净,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上面甚至残存没有抹擦干净的黑色的痕迹,可能是从某只鞋子上携带过来的,只是他们没有感觉到而已。当然少不了他们的手,这是怎样的手呢?我简直无法形容。我记得鲁迅先生在《故乡》里面这样写闰土的手,“那手也不是我所记得的红活圆实的手,却又粗又笨而且开裂,像是松树皮了”。这些人的手,大抵也是这样,甚至有过而无不及,我再说是说不出什么新鲜玩艺儿的。 大多的时候,你坐在他们的面前,发现他们是沉默无语的,甚至木讷,这样可能会给人造成错觉,以为这样的人,终究是愁苦的人,生活的现实世界的种种,可能使他们有着很多的不快乐,甚至幽怨,做沉默寡言的人,应该是他们唯一的选择了。一般人这样想,很多人这样想,这真是错觉。当我把香烟传递到他们手中的时候,他们有可能是看到了一张真诚的脸,而且是一张微笑着的脸。他们中的某一个人,会抬起头来,报以同样的微笑。于是,笨拙地从某处摸索出打火机,那双粗糙的大手笼成弧状,就凑到你的面前了。而我问及他们的生意情况时,虽然对具体的树木问题讳之莫深,但他们的话匣子却一下子打开了,而且开始滔滔不绝,语速及内容,如一江东流之水,恣肆汪洋,奔流向前,似乎永远没有停歇的时刻。并且,偶尔扯起来的话题,可以有许多人不断附和,进行补充和完善,直至到那件事的最原初的状态,至于它的细枝末节,乃至于演绎出的故事,则是更不用多说了。当你的脚底冰凉甚至麻木,这样子的谈话还远远没有到达尽头的,而且,谈话的主角,往往是看起来非常木讷的他们。你的诧异,简直可以说是莫可言表。 在邮局大门前的台阶下面,在修鞋摊,我知道了许多我不知道的事情。就像年纪最大的老金爷,居然是孤身一人,而他修理钉鞋机的技术是大伙当中最高的,他的钉鞋机也最瓷实,最难钉的鞋,大伙儿都交给他来解决。他手里的铁锤在空中抡一下,说:“别听他们说。这伙贼娃子,哄着使老汉着呢!”胖胖的老张,纳鞋底则是一流。他斜着眼睛望着老金爷,说:“你还不要说,金老汉也不是我的对手。”老金爷在旁边不迭声地回应:“就是的,就是的!”李峰是个矮个子,粘鞋底的手艺是最棒的。大伙儿纷纷说:“李小人粘的鞋底牢实得很,即使你的鞋面成了稀巴烂,保证它还好好的!”李小人还有点腼腆,脸还红了,蒙着头粘手中的鞋底,脑壳上有几粒细碎的汗珠悄然滑落。就像,我还知道了卖油糕的那个摊点上的清油是正宗油菜籽清油。他们说,你闻闻气味,是不是不一样?闻一闻,还真是那么一回事。谁家的凉皮是用机器洗的谁家的又是用脚穿着雨靴踩出来的,哪家的羊头羊杂是土种绵羊哪家的是多胎羊,这些,他们也告诉了我。就像,他们还会告诉我那边的几家农民为什么可以胆敢和城管部门对着干,里面有若干若干的原因;城关部门每月向摊主们收取多少管理费用;他们自个儿的位置,则是每天轮换的。就像,最近,天气冷得厉害,冰雪交加,女孩子们要在时尚的皮靴上粘上防滑皮垫,大冷天的,她们娇嫩的双脚要放在那儿保暖呢?当然会有护花使者般的男孩儿,取下头上的保暖棉套,小心翼翼地将它们包裹起来,放在自己的大腿面上,用双手护着,就像对待一件艺术品那样。他们还会讲述一些带有浪漫色彩的故事。就像,在漫长的等待的过程中,男孩儿和女孩儿会耐不住等待的寂寞,索性取下头顶的小帽遮掩,将两颗头颅紧紧地凑在一起,随后发出古怪的声响。等等。他们吃吃地笑着,就像在讲述一个个域外的故事。 所以,我的感觉中,其实他们是快乐的。快乐不是表现在他们布满风尘的脸上,不是表现在他们褴褛的衣着打扮上,也不表现在他们卑微的职业上,我想,这种快乐应该是在他们的内心当中的,只要有了合适的机会,他们也会把它表现得淋漓尽致,酣畅无比。他们有自己的小天地,有自己的圈子,有自己的一套生活方式,只不过,我,我们,了解得太少罢了。就像,我离开的时候,胖胖的老张在怂恿着老金爷:“老光棍,今晚上打个‘平伙’(即AA制用餐)去?再不要小气了,死了你把钱带到坟院里去?啊?”大伙儿又纷纷附和。老金爷爽快地说:“走就走,今晚上我把你几个家伙灌个尿脐子朝天,让你们看看马王爷长几只眼?”全都呱呱大笑。回去的路上,我在想象着,他们喝醉酒的样子,究竟会是怎么样的呢? [ 本帖最后由 汤如浩 于 2008-12-11 20:19 编辑 ]
汤如浩
邮局处在南北大街的一个拐角上,面临一个小小的什子。说小,小就小在向东的这一段路没有开通,是人的盲肠,不到一百米的样子,就到头了,被农民家的房屋死死挡住,不通顺了,断了。这些房屋的前面,竖立了一些高高低低的广告牌,十数间低矮的商铺,就猫在它们的下方,卖卫生纸、床上用品、清洁用品之类。前几年,政府浩浩荡荡清理了几次,好像也没有看见什么效果,下文自然是衔接不上了,成了残篇,道路的四通八达成了曾经的一句口号,再没有向前大步开进的意思,于是,这儿天然地成就了一个露天市场。 市场里,应该说是很丰富的。除了东南北三个方向的低矮商铺,中间开阔的地带,可谓是商贾云集。水果摊,穿蓝色牛仔裤的小女孩在架子车的上方铺了一块三合板,上面摆满了苹果、香蕉、猕猴桃之类的水果,女孩子拿着一块看不清颜色的抹布,不停地试试擦擦,偶尔斜一下眼睛,观望一眼过往的行人,判断一下是不是属于买主。水果们的脸,新鲜娇嫩,鲜艳欲滴,赛过它们的主人的高原红。饼干摊的中年妇女的货架也是如法炮制,只不过,她的三合板上方,被三合板分成几十个大小不一的方格子,格子里,摆满了形迹可疑的饼干的身躯,形状不一,大小不一,颜色不一,类同于它们主人的衣物颜色。羊杂碎摊的货架,同样是架子车,它的别致之处在于是用玻璃做成了一个方柜子,放在了架子车的上面,这样子,那些煮熟的羊的脑袋、蹄子、肚子下水,就都可以一览无余,而火炉上的大铁锅,雾气喧天,翻腾着浓浓的调料味,有几个颤颤巍巍的老人,坐在小木桌边的小方凳上,吸溜吸溜喝着杂碎汤。酿皮摊、烤红薯摊,炒板栗摊、卖布头摊、卖塑料用品摊、卖清洁用具摊……摊与摊之间只留出容一人通过的走道,各种气味个吆喝声充盈其间,人走来走去,这样子的市音可就够吵杂了。 星期六,我到邮局发信,走出来,总会停下,眯着眼睛,端详半晌。冬天来临,小县城的人比较多,我知道,外出打工的人们陆续回来了,他们现在是偏僻地方最清闲的人,乘着冬闲,每天都有人到县城来,买一两件需要的东西。或者不,在街面上到处走走转转,商场里超市中,哪儿都去,不一定买什么东西,他们把这叫做“浪街”,“浪”是方言,其他的意思是不好分析的。这些廉价的摊点,就成了他们最爱光顾的地方,喝一碗很有内容的羊杂汤,嘴角流油,满头大汗;啃一块焦黄的烤红薯,满街到处逛;男孩子一颗一颗剥板栗的皮,一颗一颗喂到娇滴滴的女孩子的口中。各个摊点,都有他们的身影,搞价还价或者照价付款,他们清楚得很。我站在邮局的门口出神,就能闻到各种各样的气味,有水果的清香,有羊肉的腥膻,有炒板栗烤红薯的浓香,等等,当然少不了浓浓的煤烟味和空气里的汽油味什么的,杂乱得很。看人来人往,看红男绿女,看人间烟火,觉得世俗生活的真谛,是全要在这里发现和体味的。 它的南端,就是公共汽车站,来来往往,熙熙攘攘,人多得厉害。因了它的存在,露天市场的热闹就更增添了几分。站在邮局大理石敷面的廊柱下,就能感受到市场不同于学校的很多地方,天地的广阔、人的闲散、物质世界的繁华,等等,都可以带来别样的心情。我想有这样的想法的人可谓多了去了,站在某个合适的地方观看风景,感受人间的另一种景致,其实终究是一种很好的享受,只不过,很多的人没有这样的际遇和闲时间罢了,我也是忙里偷闲,偶尔奢侈了一下而已。能够置身其间,每天这样没有什么功利地、散淡地去领略一番,简直更是一种奢望。但钉鞋的这些人,却是例外了。 他们就在邮局的台阶下,十一个人,摆出了一字长蛇阵。我想那些零散摆放的小铁车,乃至车中散放的钉子、轮胎的裁片、成型的皮鞋底,等等,应该就是他们手下惟命是从的威武兵勇,至于铁锤、剪子、锥子和钉鞋机之类,则是他们征战的武器了。这样子的大将军衣衫肯定是褴褛的,与街面上来来往往的人形成了刺目的反差。尤其在这个呵气成冰的季节,他们在羊毛棉袄的上面,再套上军用的厚棉短褂,头上戴着麻绒的棉帽,整个体形,则是格外的臃肿和难看了。这还不够,他们还要在衣服的外面加上一条蓝色的粗布围裙,还有同样颜色的袖套,大老远,看见的只是一堆又一堆褪色衣物的简单堆积,至于色彩搭配、长短搭配、薄厚搭配,简直是提不上日程。他们的穿着打扮,似乎是很不值得大书特书的,外貌轮廓模糊,更没有什么线条,应该也作如是观。实质上也是这样,坐在他们跟前的小马扎上,除却衣物,可以看见一张张分外相似的脸。这些脸,大多苍老,带着明显的高原红,而且褶皱,是一块块破旧的抹布,脏,破旧,不干净,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上面甚至残存没有抹擦干净的黑色的痕迹,可能是从某只鞋子上携带过来的,只是他们没有感觉到而已。当然少不了他们的手,这是怎样的手呢?我简直无法形容。我记得鲁迅先生在《故乡》里面这样写闰土的手,“那手也不是我所记得的红活圆实的手,却又粗又笨而且开裂,像是松树皮了”。这些人的手,大抵也是这样,甚至有过而无不及,我再说是说不出什么新鲜玩艺儿的。 大多的时候,你坐在他们的面前,发现他们是沉默无语的,甚至木讷,这样可能会给人造成错觉,以为这样的人,终究是愁苦的人,生活的现实世界的种种,可能使他们有着很多的不快乐,甚至幽怨,做沉默寡言的人,应该是他们唯一的选择了。一般人这样想,很多人这样想,这真是错觉。当我把香烟传递到他们手中的时候,他们有可能是看到了一张真诚的脸,而且是一张微笑着的脸。他们中的某一个人,会抬起头来,报以同样的微笑。于是,笨拙地从某处摸索出打火机,那双粗糙的大手笼成弧状,就凑到你的面前了。而我问及他们的生意情况时,虽然对具体的树木问题讳之莫深,但他们的话匣子却一下子打开了,而且开始滔滔不绝,语速及内容,如一江东流之水,恣肆汪洋,奔流向前,似乎永远没有停歇的时刻。并且,偶尔扯起来的话题,可以有许多人不断附和,进行补充和完善,直至到那件事的最原初的状态,至于它的细枝末节,乃至于演绎出的故事,则是更不用多说了。当你的脚底冰凉甚至麻木,这样子的谈话还远远没有到达尽头的,而且,谈话的主角,往往是看起来非常木讷的他们。你的诧异,简直可以说是莫可言表。 在邮局大门前的台阶下面,在修鞋摊,我知道了许多我不知道的事情。就像年纪最大的老金爷,居然是孤身一人,而他修理钉鞋机的技术是大伙当中最高的,他的钉鞋机也最瓷实,最难钉的鞋,大伙儿都交给他来解决。他手里的铁锤在空中抡一下,说:“别听他们说。这伙贼娃子,哄着使老汉着呢!”胖胖的老张,纳鞋底则是一流。他斜着眼睛望着老金爷,说:“你还不要说,金老汉也不是我的对手。”老金爷在旁边不迭声地回应:“就是的,就是的!”李峰是个矮个子,粘鞋底的手艺是最棒的。大伙儿纷纷说:“李小人粘的鞋底牢实得很,即使你的鞋面成了稀巴烂,保证它还好好的!”李小人还有点腼腆,脸还红了,蒙着头粘手中的鞋底,脑壳上有几粒细碎的汗珠悄然滑落。就像,我还知道了卖油糕的那个摊点上的清油是正宗油菜籽清油。他们说,你闻闻气味,是不是不一样?闻一闻,还真是那么一回事。谁家的凉皮是用机器洗的谁家的又是用脚穿着雨靴踩出来的,哪家的羊头羊杂是土种绵羊哪家的是多胎羊,这些,他们也告诉了我。就像,他们还会告诉我那边的几家农民为什么可以胆敢和城管部门对着干,里面有若干若干的原因;城关部门每月向摊主们收取多少管理费用;他们自个儿的位置,则是每天轮换的。就像,最近,天气冷得厉害,冰雪交加,女孩子们要在时尚的皮靴上粘上防滑皮垫,大冷天的,她们娇嫩的双脚要放在那儿保暖呢?当然会有护花使者般的男孩儿,取下头上的保暖棉套,小心翼翼地将它们包裹起来,放在自己的大腿面上,用双手护着,就像对待一件艺术品那样。他们还会讲述一些带有浪漫色彩的故事。就像,在漫长的等待的过程中,男孩儿和女孩儿会耐不住等待的寂寞,索性取下头顶的小帽遮掩,将两颗头颅紧紧地凑在一起,随后发出古怪的声响。等等。他们吃吃地笑着,就像在讲述一个个域外的故事。 所以,我的感觉中,其实他们是快乐的。快乐不是表现在他们布满风尘的脸上,不是表现在他们褴褛的衣着打扮上,也不表现在他们卑微的职业上,我想,这种快乐应该是在他们的内心当中的,只要有了合适的机会,他们也会把它表现得淋漓尽致,酣畅无比。他们有自己的小天地,有自己的圈子,有自己的一套生活方式,只不过,我,我们,了解得太少罢了。就像,我离开的时候,胖胖的老张在怂恿着老金爷:“老光棍,今晚上打个‘平伙’(即AA制用餐)去?再不要小气了,死了你把钱带到坟院里去?啊?”大伙儿又纷纷附和。老金爷爽快地说:“走就走,今晚上我把你几个家伙灌个尿脐子朝天,让你们看看马王爷长几只眼?”全都呱呱大笑。回去的路上,我在想象着,他们喝醉酒的样子,究竟会是怎么样的呢? [ 本帖最后由 汤如浩 于 2008-12-11 20:19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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