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来了

冬天来了


还差一个多月就要过春节了,今年的最后一季，并没有令人感觉到太过彻骨的寒冷，只是偶尔萧瑟，会让你误以为人们还徘徊在秋天。

今天早晨，我像往常一样送女儿上学。每天早上要晨练，也就把这段时间归纳到锻炼里，与孩子一起步行去学校。环卫工人天未放明就清扫干净了街道，偶尔飘落下来的落叶，打在我的头上，才猛然发现，满树的法国梧桐叶早已在不经意间凋零，只残存了能数清楚的几片。

与孩子一路说笑着转了弯，再走不远就是学校。人流如潮，宽阔的街道显得异常狭窄。我牵着孩子的手，一边叮嘱着走路的时候要靠边，分清上下道，小心车辆，注意安全。正说着，耳边传来车辆的碰撞声。我在心里惊呼，肯定是又撞车了。

这条街正处交通要道，医院、高中、小学都在一条街上，上下班（上下学）的时间，交通堵塞成了家常便饭，撞车的事情也接连不断，人们已经习惯了听着互相叫骂的声音“突围”。以至于交通局专门派了交警在人流高峰期维护治安。却依然是治标不治本，还是避免不了鸡毛蒜皮的麻烦。

女儿拉着我不走，一定要看个究竟。场面的情形很显然，两个女人面对面撞了个正着。那个四十多岁的妇女尖着嗓子责怪：“瞧你这个老太婆，人多车挤的，你年纪大了急着掺合个什么劲儿啊？真是的，没看见我正给你让路吗？你还照着我直冲冲的撞过来…….”女儿问，妈妈，那位阿姨走错了道，她应该走北边的，是她错了呀！为什么还那么凶呢？我竖起食指在嘴边，“嘘”了声，示意女儿继续往下看。我不知道怎么去跟她解释这些关于人性的复杂问题。

对面，是个年近六旬的老奶奶，头发花白，身材瘦弱；正半躺在冰冷的柏油路上唏嘘不已。老人不善言谈，至始至终都没有与女人争吵半句。她这样的年龄加上路的硬度，摔的估计不会太轻。只见老人垂着头，自行车倒在旁边，幼小的孙女艰难地从路上刚爬起来，正拍打着身上的灰尘。小女孩迷茫地盯着指责不停的女人，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奶奶，蹲在老人身旁“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并没有太多的人围观，大家早已熟悉这样的事件和结局，都远远站在一边看热闹。

正在这时，一辆法院的警车被迫停了下来，因为她们撞车的地方正是路中间，相互都没有挪动，车过不去。人群中有人议论，法院碰见了，估计要管这档子闲事了，好歹都是人民的公仆嘛。四十多岁的妇女，有些心虚地抬起头，瞟了一眼，推开自行车让道，谁料法院的车，竟然扬长而去。

晨风吹过，我禁不住打了个寒噤，把上衣的领扣扣了个严实。

女儿撅起小嘴不高兴，妈妈，法院的叔叔为什么都不管老奶奶呢？她那么可怜……要不我们去把她拉起来吧，天这样冷……我赶紧拉住了她的小手，不让她出声。有喇叭声提醒我让路，走到一旁的墙边，这才看清楚，他们相撞的地方正与工商局对门。刚才催我让路的车，正是局里来上班的领导。之后，陆续进入工商局大门的工作人员，并没有人停下来问个究竟。

这时，有位热心的大妈过去询问事情的经过。过往的人渐渐散去，我看了眼时间，也匆忙拉起女儿往学校奔去。目送她进了学校的大门，我一个人往回走。心中涌起无尽凄凉，世人原来都是所谓的冷血动物，感情这个没有分量的词语，在这个物欲横流，人心冷漠的年代早已找不到恰如其分的诠释。有情？无情？

走到她们停留的地点，眼睛还是忍不住再去望那位年迈的老奶奶，只见四十多岁的女人正与热心的大妈搀扶着老奶奶起身。老奶奶大概受伤了，蹒跚着迈不开步伐。她的小孙女早被同班的家长领去学校，上课铃声响起时，老奶奶长长的出了口气，被她们搀扶着坐到路边。或许是有熟识的人经过，通知了老奶奶的家人，有个中年女人急速赶来跳下自行车，也不问老人的伤势，直接就冲着旁边推车的大姐狂吼：“没长眼睛的东西，把我妈撞的不轻啊！你看她都坐在地上起不来了，你也不知道把人送医院，还立在这里装电线杆！”说着，飞起一脚就踹了出去，自行车差点被踢倒，手扶车把的大姐，脸庞刹那变得通红，扔下自行车，俩人就撕打起来。老奶奶无奈地手抚着腿，叹息着，不知道怎么是好。那边有警车嘎然而至，钻出两名片警，过去调节。

望见老人被抬上了车，往医院驶去。我回过头，一边躲闪着车辆，一边走近墙根。心里想着，以后可不能让孩子一个人上学，人多车多，杂乱的街，无情的人。

一路漫步，到达公园的时候，晨练的人们正热火朝天地各自做着体育运动。练剑的老人，一招一式舞着优美的剑花，跑步的人们，沿着铺满鹅卵石的小道，向前慢跑。时光依旧，我却少了往日的兴致，拍了拍胸口，感觉出胸膛里的一颗心坚硬而冰凉。

我再也提不起丝毫的兴趣去锻炼身体，双手悻悻地插进口袋，思索着女儿放学后怎样回答她提出的，关于今天老奶奶被撞的问题。公园里昔日芬芳的花朵，此刻早已凋败衰零，寒霜布满了青黄色的枯枝，有几个小骨朵还倔强地昂扬在枝头，只是没有等到花开就枯萎了。物非人，大概不晓得冬天来了。


　
[ 本帖最后由 凝儿 于 2008-12-4 14:05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