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沿着落叶飞翔
2020-10-08抒情散文西溪
空地上,有一大片梧桐的落叶,似一群失去巢的鸟儿,匍匐在冰冷的水泥方砖上。没有泥土,它们将魂归何处?那些梧桐落叶,有的卷曲着,一柄挨着一柄,相依相偎,相倾相诉,用彼此的心取暖。望着它们,想起诗经中“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诗
空地上,有一大片梧桐的落叶,似一群失去巢的鸟儿,匍匐在冰冷的水泥方砖上。没有泥土,它们将魂归何处? 那些梧桐落叶,有的卷曲着,一柄挨着一柄,相依相偎,相倾相诉,用彼此的心取暖。望着它们,想起诗经中“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诗句,突然很感动,眼睛渐渐地有些潮湿……
一对老人相互搀扶着,从一排梧桐树下蹒跚着走过,夕阳下,他们踩着的那条路有些模糊,弯曲着伸远……还要走多久,他们不知道,但他们会不停地走,相携着走,无论富足还是贫苦,拉着彼此的手,心里是安静的。有鸟儿擦着树梢飞过,两双昏花的老眼同时抬起望向天空,那是他们远方筑巢的儿女吗?他们稍稍停了停便又继续,只是步履更缓慢了,两个不再挺拔的身影,脸上纵横的褶皱,和被风吹乱的白发,在夕阳渐沉的余晖里,剪成两柄木刻般重叠的黄叶。 暮色渐渐降临了,一轮圆而大的月亮高高地悬在天上。我依然没有离开那片落满梧桐叶子的空地,我想守候着那些落叶,直到有一阵风把它们吹走。叶子们象睡着了一样的安静,任凭如水的月光从它们身上游移,流淌……有一些叶子肩并着肩,手拉着手,它们脸上有燃烧的火红,有奔赴的决绝,静静地望着它们,知道,那一刻我的眼睛里全是敬意。艰辛而漫长的人生,有一个与自己结伴而行的人,那是缘分,而能够携手去赴死,那该是一个人何等的幸福! 一阵寒风吹来,我听到叶子从树枝上剥离时疼痛的声音,然后,它们忘掉疼痛,乘着初冬的冽风振翅而飞。我裹紧外衣,在月下斑驳着光影的树林中间走,我梦想着更大的一座丛林,那里除了梧桐,还有衫、柏,松,樟,还有槐、柳、椿、榆……它们大片大片地生长,它们千亩万亩地繁衍,千年万年地挽手并肩站立着,相守着,不离不弃。它们千年万年彼此的守候,却不一定属同一树种,然而,枝叶和枝叶撑起了同一片荫凉,生命与生命承受着同样的风雨,如果看看它们的脚下,会惊奇地发现,那些树根已经延伸到彼此,相互缠绕,不可分割。又一阵寒风吹来,我把外衣的领子竖起,在月下斑驳着光影的树们中间走,继续梦想着一座莽莽的丛林,想莽莽丛林中那些叶子,它们在无数次秋天的风霜中灿烂,飘落,化为树下肥厚的泥土,沉积为矿藏。那些矿藏中,有黝黑的煤和闪光的宝石,煤,成为我们生存的能源,宝石,被我们雕刻成各种美丽的形状和图案,佩戴在胸前,挂在颈项,让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活的风情万种。当我们穿透时间会发现,佩在颈项的宝石,只是重叠着的两片叶子,今日的绝美,缘于千万年前的一次携手同归。 思绪的飞翔,使一座莽莽苍苍的丛林向我走近,那些树——槐、柳、椿、榆,衫、柏、松,樟……或高大挺拔,或古老沧桑,一棵挨着一棵,一棵拉着一棵,有长相厮守的幸福,有相伴到老的默契。不禁仰天轻问,我,若是叶子,该是谁的一柄?我,若是树,该是谁的依靠?我,若是泥土,该把谁收藏? 人说,世界上不存在完全相同的两片叶子,真是不假,就连他们凋落的姿态也是不一样的,有些梧桐叶子并不卷曲,而是平铺于地,素面朝天。是了,生命至此,还要什么装扮,还要什么掩饰?还有什么放不下的,还有什么看不开的?当一片叶子还在枝子上蓬勃着的时候,它是喜欢听到赞美的,也在意自己于众多的叶子中对于雨水、阳光和对面投来的那些欣赏的眼神所占有的多寡,而今,岁月的风已经将它们生命中某些漂浮的东西吹走,只剩一张素面和不掺杂质的微笑。 办公室窗外的那棵老柳,又一次在初冬的风中慢慢地解下那款碧绿的斗篷,金黄的叶子便就铺了厚厚的一地。他,从电脑前的椅子上站起,张开双臂伸了个懒腰,揉了揉疲惫的眼睛,走至窗前,臂弯伏在窗台上向外凝望,良久,他转回身有些叹惋地说:“我坐在这间办公室望着窗外的这棵老柳树,已有十二个年头了,每年看着它发芽,长叶,凋落,不知不觉间自己就老了”。说完,听到他一阵爽朗的笑。我从一堆文件资料中移开目光,扫向他,惊见,他的鬓角长出了许多白发,那些白发在窗外射进来的逆光中,熠熠的闪亮,有点象午后天边的云辉。 想来,人亦如那梧桐,那老柳,那落叶,在季节的轮回中,被光阴一遍又一遍地过滤,仅留一抹淡然,一抹纯粹,微笑地看着内心,看着世界,看着自己身上徽章一样的伤疤…… 2008.11.17日 西溪
[ 本帖最后由 西溪 于 2008-11-18 07:44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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