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在冬季

大约在冬季
　　　　　　　　　　　　　　　　　　　　　　　　　　　　　　　　　　　　　　　　　　　　　　　　　　　　文/提云积

　　远了，天光越来越越远，远的看不见它的踪影，幽暗生出的黑，缓缓地把夜色包围，红烛独立摇曳，把隐秘的黑撕裂出一团伤口，汩汩地冒出鲜红的心事。我坐在鲜红的心事里，等着你来。　　

　　我知道你会来的，你不会让我一直等待下去，你给我的信息表达的是那样的强烈，充满了某种欲望，让我禁不住地想入非非。

　　我们分别的太久了。

　　傍晚时分，天光开始晕淡，东北风裹挟了强冷空气包裹住了这个世界，我打冷颤的时候，这个灰白的世界也跟着抖索了一下。我看到天上的阴云，跟随着东北风急急地飞奔着，只一转眼的的功夫，头顶上方的天空，就被酡红的云彩包围的丝毫不见。

　　我就想起老宅旧邻的二奶奶。二奶奶曾经要把你许配给我的，说是订一门娃娃亲，以后讨一杯红酒喝。我红彤彤的小脸上瞪着两只闪亮的眼睛，看着满头白发的二奶奶，二奶奶可是我们这一带出名的红媒，她相中的姻缘是不会有错的，二奶奶竟然看出了我小小的心里竟是那么的喜欢你。

　　二奶奶说，这是你们的缘分呢。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我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现在我知道了，这竟是你我的千年约定，但我那时竟然会忘记，我已经忘记自己轮回了多少世，也把我们的千年约定一起给忘记了，只是在今生对你心生了渴望。你看我时的眼睛是那样地明澈，不带丝毫的忧伤，你是应该记得这个约定的，你悄悄地来，我听不到你丝毫的声音，你用纯洁的笑脸，把我的心包裹住，让我从内心里生出丝丝的暖意。

　　那杯红酒我已经端在手了，烛光从玻璃杯穿过，透出红宝石的颜色，炫迷，敦厚，但不乏热烈，我静静地等候着。我知道你总是要给我一个惊喜的。我把纷扰的尘世关闭，只留了一个寂静的空间等着你来开启，我想听着你步步走近我的声音，幻化成你的影子在我面前的烛光里舞动。

　　我现在还会跳你教我的舞蹈，虽然我一直不会跳伦巴、国标，还有芭蕾。我会跟着你旋转，仅仅是一个转身，就那么地充满韵律与神奇，这种神韵我一直不能很好地描述，是世间没有的，我和你一起旋转舞动的时候，你眼角含满了笑意，笑得花繁蕊落，你的笑在我旋转的身影里传来绕去，给我的舞姿打着节拍。今天你来，我想你必定还会那样舞动的，只是我已经身体臃肿，手足僵硬，即使是不用费力地旋转，也不会充满节律了，我变了很多，从你走之后就开始改变，你还能在芸芸人海中一眼认出我吗？那个和你共舞的小小少年。

　　我们分别的已经太久了。

　　门外的北风还在奔跑，带了明显的喘息，它或许是已经累了，就像是我跳舞出现疲态时，竭力做着最后的旋转，然后跌落在地，头脑里一片模糊，面前的世界和你一样的舞动、旋转，你停止了旋转，只是笑微微地看着我，我睁开眼时，脸上有点点冰冷的东西在流淌，这不是我的眼泪，是你的眼泪吗？我是那么地喜欢你，从看到你那一刻起就一直是笑着的，这应该是你守着千年的约定终于在茫茫人海中找到我，才滴落的眼泪，我曾经偷偷地尝过你的眼泪，眼泪是甜丝丝的，应该是满含了你的喜悦。

　　我不知道，我到现在也不能明白，你那年的眼泪暗喻了何种的玄机。我站起来时，你已经走远了，只看到小小的背影在我的眼帘里越来越远，然后消失在田野，消失在长路很远的那一端。我长到情窦初开时，就不时想起二奶奶的话，然后就把你偷偷地打量，你也和我一般年纪了，眸子里是含蓄的笑意。

　　门外的黑越来越深，风已经停止了奔跑，它们也在想着心事，或者是在静待着一些事情的发生，这样的黑里应该是有一些事情发生的，再或许是它们一直在想象着我们见面时，会有怎样的戏剧场面出现。我坚持等着你来。烛光里的空间弥漫了温馨，红红的烛泪倾泻如注，就像是我心痛时的血，是我多年见不到你，在我心底堆积的泪滴，是相思泪吗？如果是相思泪，我情愿是一场春雨，就浇灌在你离去的那条长路上，我曾经在这条路上急急地寻找你的影子，也曾经在这条路上默默地等着你来。杨柳依依，雨雪霏霏。柔嫩的枝条开始泛出淡黄，荒草也是淡绿的模样，你一直没有来。你把我的魂魄也顺便带走了，一别天涯。

　　我们分别得已经太久太久了。

　　但今天你要来，你给我信息说是要来。我知道你说来，就会一定来，那个千年约定已经被我打开，但你却从来没有尘封过。红酒对红烛，我坐在自己的心事里，等着你来。我想看着你是如何给我一个惊喜。这次我想改变一下，不再给你使我惊喜的机会，我想给你一个惊喜，看着你的惊喜，包容在我的惊喜里。看着你悄悄地来。我躲在自己的空间里，从指缝里透出我的眼光，看着你一步一步，悄悄地来，就像是小时候，我突然拿开盖住小脸的小手，然后大喊一声，我看见你了。然后就是你的笑声，还有你舞动的身影在漫天里飞舞。我追逐着你的影子，你的舞姿。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喊出那一声，我的声音已经略显苍老，已经没有少年的童声那般地清脆响亮。

　　因为，我们已经分别得太久太久了，我在过去的时光里改变的太多太多。

　　红烛的眼泪还在慢慢地倾斜，弥漫了我的心事，你还没有来，我坐在自己的心事里走不出来。我知道自己改变了很多，怕是你还没有改变那青春的模样，我一眼就能认出你，你却寻不见我，我不能在这里继续坐下去，我想走出去，走出去找你，在你消失的那条长路上，或许你已经等候在那里，不断地左右观望，看着我能出现的那条路。再或许，你在等待着我给你一个惊喜，让我从你的身后，把我冻得发红的双手，蒙上你的眼睛，让你猜猜我是谁。

　　红酒已无踪迹，我竟有丝丝的醉意，站起身，走向门口，肢体竟然开始不自主地有节律地舞动，它们好像比我提前知道了什么．

　　拉开门，红烛的光窜出来，映照着你的样子，原来，你已经来了。在我独自想象着你的模样时候，悄悄地来了，我想给你一个惊喜的，但还是被你给我的惊喜包围住了。

　　哦，雪花，好大的雪呀。


[ 本帖最后由 火焰山 于 2008-11-27 19:09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