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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叶姐

2020-10-09抒情散文雪梦
http://flash.bdchina.com/flash/flash/pengbieku.swf在那个微雨的傍晚,我独自在家收拾衣物,无意间在箱底翻出了那条拉毛的白围巾。睹物思人。我捧在手中,怔怔望了好一会儿,这条围巾已归老古董之列,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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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个微雨的傍晚,我独自在家收拾衣物,无意间在箱底翻出了那条拉毛的白围巾。   睹物思人。我捧在手中,怔怔望了好一会儿,这条围巾已归老古董之列,虽年代久远,些许泛黄,但围在脖颈依旧感觉到了柔软、温暖。   窗外依旧细雨霏霏,风时而从窗子的缝隙灌进来,我嗅到了空气中弥散的潮湿、腥腐的特味,更感到了深秋阵阵的冷意。   就着雨雾中慢慢降临的暮色,记忆的长线把我拉到了那个懵懂、不谙世事的少年时代。   不管时光如何千回百转,每次看到那条围巾,就不由得思念起失去联系的叶姐。   蓦然回首,深深思量,跟叶姐分开大概有20多年的光景了。   想起我们的初识,还是缘于一只美丽蝴蝶呢!

  夏天的日子炎热而漫长。在一个周末的午后,太阳削减了正午的淫威,正向西天慢慢倾斜坠落。我与父母在斜阳的余晖中悠闲漫步在郊区小路上。小路两旁野草丛生,繁华遍地。放眼瞭望,周边的环境异常宽旷、娴静、优美。因此那段坑洼的小路是我与父母经常散步的好去处。那天我们正走在田埂上,忽然从草丛中飞出一只美丽的蝴蝶,扇动着蓝黑斑纹的翼翅在我眼前时隐时现,忽近忽远。引诱得我直伸出手去抓它,可这个聪灵的蝴蝶倏一闪身从我的掌边飞走,我执拗着非得到它不可,于是我抛下父母,一直追逐着蝴蝶来到了一片花丛中。   这片花丛生长在没有墙围的一农家小院。这里种植着许多的花,有牵牛花,太阳花,海棠花,鸡冠花,金菊花……还有许多不知名的小花。色彩纷呈,数不胜数。有位姐姐正蹲在花丛边除草,看到我气喘吁吁的跑来,迷惑地望了望我,又望了望那只正吸吮花蕊的蓝蝴蝶,聪明的姐姐似乎明白了一切。只见她蹑手蹑脚走到花前,蝴蝶或许飞倦了,很顺从地就被姐姐轻易捏在了手中。   “你喜欢蝴蝶,送给你”那位姐姐仰起汗津津的笑脸,清秀得似刚出水的芙蓉。   “谢谢姐姐”我涨红着脸,心中充满着感激。   慢慢我们从认识到熟知,再到成为了好姐妹。那年我13岁,叶姐18岁。   姐姐的名字叫王叶,我习惯称呼她叶姐,感觉亲切。叶姐家身处东郊区的一个小村庄,离我家约莫二三里的路程。叶姐的家境贫寒,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继父对她一直很冷淡,母亲是敢怒不敢言的软弱女人。因此叶姐在家的大多数时间是保持沉默的。叶姐学习很优秀,本是考进重点高中的,继父不愿花钱再供,叶姐只好辍学,去了城里的一家塑料厂当了工人。   在我的记忆中,叶姐眉清目秀,仪态大方,眼睛似黑葡萄顾盼生辉,但眼神偶尔亦流露出淡淡的忧郁。叶姐总是扎着一束黑亮的粗辫子,走起路来在背后甩来甩去,像《红灯记》中小铁梅的样子,异常可爱美丽。她安静聪慧,在我眼中好像没有什么事儿可以难倒她。我喜欢叶姐,直觉告诉我叶姐亦非常喜欢我。从小我习惯了与大哥哥、大姐姐们玩,妈妈经常说我小小年纪像个小大人。那时我经常去找叶姐玩,她家有只大狼狗,异常凶猛彪悍,每次去她家叶姐总是边恐吓大狼狗边像母亲般地护送我进屋。她母亲也非常欢迎我这个常客,因为我去她家,总能让叶姐脸上漾起难得的笑容。   那时候,我们无忧无虑。时常在院中的花丛中嬉笑着追逐蜂蝶,在午后的原野狂奔。最喜欢在雾气浓重、有露水的秋晨漫步,清楚地记得齐膝的杂草在我俩脚下一批一批分合着,不一会儿,你看看我,我望望你,头发上,睫毛上,眉毛上,都被浓雾装扮成了白毛婆婆,那滑稽象直逗得我俩咯咯地笑个不停,银铃般的笑声在旷野中久久回荡。那时身心享受着无法言喻的温润及惬意。这个场景,许多年来,时常在我梦境中循环闪回。那时叶姐也偶尔辅导我作业。我想,叶姐若不是生长在那样贫寒的生活环境,依她优秀的成绩或许她那个年纪正坐在明亮的教室读书呢?   我喟叹,人生有太多的残酷与无奈,有太多的不公和缺憾。   女大当嫁。那时年幼无知的我不懂得叶姐已有了心事。记得有一天,我去找叶姐,看见她头上戴了枚漂亮的银发夹,发夹上点缀着许多白色的小花,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美丽至极。我看得眼直发呆,像要占有一件珍奇宝贝一样,迫切占有的欲望充塞我内心。于是我就很不懂事地管叶姐要。叶姐乐呵呵地摘下来戴在我头上,神秘兮兮、用勿须商量的口吻说:“英子,这个发夹啊不能送你,这是我一个很重要的朋友送的,只给你戴几天可以!”叶姐表情极其温和,黑亮的眸子里流溢着异样光彩。当时的我只知道叶姐的心情犹如春风吹开的花朵,灿烂得无与伦比。多年后才明了,原来当时的叶姐恋爱了,心中盛开的是爱情的花朵。但小小年纪的我不能够理解,嘴撅得能挂个油瓶子,试探着问:“叶姐,难道我不是你朋友么?”叶姐赶紧说,恐怕惹我不高兴:“是呀,当然是,但你俩和我是不同意义上的朋友”叶姐见我依旧不开心,就搂着我唱了几首我喜欢的歌,讲了几段我喜欢听的故事,我依然嘟噜着脸不搭理叶姐。“要不,我给你织条拉毛围巾吧?你喜欢什么颜色?” 叶姐不厌其烦地继续哄着我。“真的吗?叶姐!我最喜欢白色,因为白色代表着纯洁,就像我俩的友谊” 我阴郁的脸须臾转忧为喜。

其实拉毛围巾是我一直缠着妈妈要的,妈妈因价钱太贵始终没答应买给我。妈妈还数落我:“小孩子家要什么拉毛围巾,还是把心思用在学习上吧!”妈妈时常说我占有欲强、特臭美之类的言语我不置可否。因为我从小就是特别好胜、爱幻想的女孩,比如看到哪个小朋友穿了漂亮衣服或鞋子,就回家给妈妈要,还幻想着那衣服鞋子若穿在自己身上该是多么漂亮,心情该是多么的美妙、愉悦呀!听说叶姐要给我织围巾,我怎不巴望呢?   转瞬风凉了,秋到了。树上的叶子似舞倦了的蝴蝶纷纷飘落。叶姐用自己半月的工资仅用了三两天时间就给我织好了围巾。我从内心特感激叶姐,特艳羡叶姐的心灵手巧。看到雪白精致的围巾,我爱不释手。晚上偷偷把自己关在小屋里,把围巾围在脖颈上伫在镜前孤芳自赏,不厌其烦的情景仍记忆犹新。在那个年代,戴围巾是有讲究的,赶时髦、赶潮流的人都是把围巾缠颈一圈后,前后两片分披在前胸及后背。那时我就是赶着潮流戴着叶姐织的围巾,度过了无数个寒冷冬季。   我升入高中后,时间就是生命。为了学业,我与叶姐有了太多的疏离。记得一次周末,我在家正复习功课,叶姐来了。但那次不是找我玩,而是跟我来道别的。好久不见,叶姐的精神萎靡,身体似乎瘦了几圈。她说要走了,去一个很陌生的极偏远的小山城工作。我惊愕不已。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叶姐傻了?为什么要去偏僻的穷山沟?我不明白叶姐做出这个违背常理的决定出于何种目的。当初只记得叶姐对我提出的种种质疑轻描淡写:“英子,不要问了,你还小,长大你就会懂的”。

  叶姐走那天,天空澄澈如洗,没有一丝云彩。我们含泪的眼在阳光的直射下快速变得干涩,难受。我们站在院门口久久不愿脱开彼此紧握的手。那是在我幼小的心灵第一次尝到类似于一种离愁别绪的滋味。从此以后,我们再也没有了联系。   后来从母亲那里知晓了叶姐离家的真相以及背后的一些隐情。母亲说,当时叶姐怀孕了,令叶姐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口口声声说爱她娶她的那个男人却是不负责任、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叶姐肚里的孩子男人死不承认是他的。叶姐甜蜜的梦想及美好憧憬瞬间化为了泡影。家丑不可外扬。在那个年代发生这样的事情,如果张扬出去就是伤风败俗。叶姐的母亲不能眼瞅着未婚女儿的肚子一天天增大,实在出于无奈,就瞒着叶姐的继父来我家跟母亲商量,最后在妇科医生姨娘的帮助下,给叶姐秘密做了流产手术。在贞操观高于一切的那年月,叶姐再好亦不再属于一个完整女人。后来在一个远方亲戚的介绍下,叶姐下嫁了一个穷山沟年长她15岁的老男人。

于女人而言,跟一位无丝毫感情的老男人一起过活,简直是一种受罪和熬煎。可想而知,当时叶姐的身心遭受的是怎样的一种苦痛与折磨?

  母亲的述说忽然让我忆起了那年叶姐为何要折断发夹的事?记得是暑假的一天,我在叶姐家门口喊了好多遍,等了很长时间,叶姐才红肿着眼睛来开门,我一看叶姐就知刚哭过的样子。进屋后映入眼帘的是满桌子的碎发夹,叶姐骗我,说是不小心掉到地上摔碎的。当时不解风情的我直啧着“可惜、可惜”还傻傻地信以为真呢!现在想来,叶姐碎掉的不只是发夹,而是那段悲恨交加的情感,支离破碎的心泪。

在我的记忆中曾见过叶姐的男朋友几次,明知道,人不可貌相。但后来每在大街上见到貌似叶姐男朋友那样的人,或许是出于自然的心理反应,内心总生出莫名的厌恶之感。   迄今为止,我终究无法开释,如果贞操关乎到一个女人命运的话,那么男人呢?男人的贞操又靠什么去诠解、去验证呢?   撩开冗长遥远的岁月幕帘,那些已经逝去却又清晰再现的往事时常让我难以释怀。人生匆匆,我们不得不感怀生命的怒放与凋零居然只发生在一念,刚目睹了生之迤逦,转瞬就要面对凋之颓废。   拢回弥散在夜色中的濡湿记忆,在窗外湿漉漉的雨雾中,我仿佛依稀又看到了叶姐清秀的容颜,乌黑透亮的粗辫,明亮忧郁的眼神,安静含羞的微笑,和从前一样,无从改变。恍惚间,一切的美好,都在如雾的夜雨中,被定格为永恒……




[ 本帖最后由 雪梦 于 2008-11-19 06:43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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