柿叶满庭红果秋

　　听老家住在邹平南部山区的朋友说，吸引外地客人到南部山区去旅游的主要因素，除了国家级森林公园鹤伴山、千年名刹醴泉寺和隋末农民王薄起义遗址雕窝峪等许多景点以外，还有西董核桃、板栗，黛溪地瓜、山鸡蛋和青阳柿子、软枣等众多的本地土特产品。这些特产乡土气息浓厚，风味别致，既是人们解馋尝鲜的首选，也是人们馈赠亲朋的佳品，其中柿子更是以其鲜艳夺目、甘甜可口、营养丰富等显著的特点，而颇受远方游人的青睐。

　　由于自小在广袤的鲁北平原上长大，所以对大山和山民的日常生活充满了无限的向往和好奇。记得小时候，母亲经常从集市上给我们买来泛着面粉样白霜的柿饼，几个圆圆的柿饼放在手中细细赏来，柔韧皮实，香甜扑鼻，像一些憨态可拘的皮娃娃一样惹人喜爱。那些颜色深暗，绵软甜润，营养丰富，微微有些发涩的甜甜柿饼，在我们的手中能把玩上很长时间，轻轻咬上一小口，那种非同于一般水果的甘甜味道，便顺着味蕾游走于身体的各个部位，浑身上下顿时通体舒泰开来，舍不得轻咬，舍不得咀嚼，舍不得下咽的清爽感觉，虽历经多年而记忆犹新。有人曾经戏说，没有吃过猪肉，还没有见过猪在圈里跑吗？那时我毕竟真的吃过柿子，然而却没有见过高高低低，小灯笼似的柿子长在树上的景象，这种诱惑伴随着我度过了我的青少年时代，人到中年的我，由乡镇来到县城工作以后，才有机会近距离地到南部山区观赏、品尝、体验独具特色的柿叶满庭红果秋的山乡经典风情：一株一株的杮树，叶都落了，铺在树下，树上只是密密坠着的橙黄的杮子，如一盏盏暖暖的小灯笼。别的树木叶子也大都落尽了，放眼望去，山野清寂，只有这些尚未采收的杮子，呈一派绚丽姿态。“园林夕照明丹柿，篱落初寒蔓碧花”，多静多美的一幅画面呢！

　　第一次见到柿子树，是二零零五年的九月中旬，那是在位于邹平县城的滨州职业专修学院接受驾校培训的时候，我们在西董镇山区崎岖不平的道路上练习爬坡起步、百米换档等驾驶技术，看到沿路两旁的柿子树，黄里透红的柿子掩映在绿叶中间，尤其是那些在树梢上金黄色柿子，一簇簇地暴露在金灿灿的阳光下，显得特别醒目，让来自于平原上的学员们惊叹着，欢呼着，连专心致志驾驶着车辆的学员也禁不住心猿意马起来。教练是个态度非常温和的中年男子，看到我们观赏柿子树的兴致竟然这样高涨，便将训练用的教练车停在一棵偌大的柿子树下，他负责给我们站岗望风，任由着我们在柿树枝丫间攀援采摘，直至大家忙了个不易乐乎。教练和我们说，吃柿子并不像吃其它的水果那样，简单地用水洗一下就可以大快朵颐，这些还没有熟透的柿子，最简便的吃法，也要将柿子放在窗台上晒上一段时间。训练结束后，我们按照教练所说如法炮制，果不其然，虽说舌头像是扎了麻药一样涩得出奇，但涩中有甜，甜中有涩，再不至于涩得拔不出舌头来，柿子终究是有柿子的味道了。

　　第二次去看柿子树，则是今年国庆节期间我去游览醴泉寺的路途中。醴泉寺附近，柿树很多，每当旅游旺季，柿树还是当地的一大景色呢！陪同游览的本地朋友，舅舅是个刚退休的小学教师，待人非常热情。庭院中多棵柿树刚健茁壮，枝叶茂密，密密麻麻的柿子在黝黑的柿叶间，偶尔闪烁着时隐时现的金黄，像一群乡下顽皮的孩童，在和沿路走过的游客玩着古老的捉迷藏游戏。让人羡慕的是这里民风淳朴，朋友舅舅家就在路边，竟然没有围起高高的院墙或栅栏，散养的土鸡在树下自由自在地觅食，老人的孙女在石桌上写着作业，小孙子在摇摇晃晃地蹒跚学步或呀呀学语。夫妻两人在忙着给我们满茶倒水，并给我们介绍柿子的多种吃法。通过他们的介绍，我才真正了解到，当地山区柿子一般分为圆柿子和方柿子两种，做柿饼用的是圆柿子，方柿子则不能旋成柿饼。七月核桃八月梨，九月柿子乱赶集，霜降节气以前的方柿子，采摘以后如果急着吃的话，需用碗盛了高度白酒，将柿子的果蒂和蒂叶在白酒中浸泡一下，然后再将柿蒂朝上，整齐地摆在需要放置的容器内，密封存放一周左右便可以食用，柿子的甜香、酒香相互浸润其中，那是神仙般的惬意享受呢！说话间，朋友舅母已拿了工具准备给我们采摘柿子了，一阵推让之后，老人用专制工具采摘着，我们用布袱子接着，是为了防止柿子被摔坏。这次我收获的不仅是美景和美食，更重要的是收获了美好的心情。

　　而为了亲眼目睹柿饼的制作过程，霜降以后我特地去了隋末农民起义领袖王薄的故乡——青阳镇西窝陀村。村外的柿子林，一簇簇红灿灿的柿子像一簇簇盛开的鲜花。果农们有的踩着梯子，有的拿着工具，把珍珠般的柿子摘下来，运到自己的场院里。有经验的果农选出果型大，形状整齐和水分适中的柿子，用专用旋刀削去柿皮，放在竹席或卷箔上，令其日晒夜霜；也有的把打掉皮的瘦身柿子，用线一个个串好悬挂起来。地边场院、房前屋后，一片片，一串串，满眼尽是色彩斑斓的山村秋收图画了。果农们待柿子表面干枯结皮，果肉稍软时，再用手一个个压成饼子，促进柿果软化和脱色，以加快水分的扩散，约一周左右再压一次，将柿果整形捏成圆饼状，直到不粘手为止，这时涩味已经全部消失，开始散发出诱人的香甜味道了，然后将其上缸堆捂，让其自行上一层层白白的白霜。在有风的早晨从缸内取出柿饼，放在阴凉处摊开自然凉开，等到外面的白霜厚厚地覆盖在柿饼的表面，就是真正的山村美食了。制作凉晒柿饼的工艺也有上百年的历史了，用这种传统方法制作的柿饼是纯天然绿色食品，当然它的最大效益还是出口到欧洲和东南亚等国家。值得一提的是，柿饼上这些自然形成的白霜，主要成份是甘露醇和葡萄糖，据当地有经验的山民们介绍说，柿饼富含蛋白质和人体所需的多种维生素，糖分是苹果的十倍以上，营养价值高，具有润肺止痰的药效。人们走亲访友，招待客人，柿饼是很拿得出手的馈赠佳品，它不但饼肉柔软，而且甜而不稀，其味香糯，让人品尝一次，便历久难忘。

　　据说有人曾出价万元买山区的一棵老柿子树，但果农坚辞不卖，宁可物质上贫穷些，却享有着富有的人生境界。从山里回来以后，每当看到城市街头、商场的柿子盛卖时，我的心就久久不能平静，总是情不自禁地忆想起山上红灯笼般的柿子来，挂在高大的柿树枝头，油绿的柿叶间闪闪烁烁，不光给山村增添了极美的色彩，还给人以喜气洋洋的感觉。我觉得，很多美好的东西即使随无情的光阴逝去，但它划过的痕迹却会清晰地镂刻在我们心里，成为我们心灵永远的精神慰藉。

[ 本帖最后由 杜永生 于 2008-11-18 02:31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