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叩 拱 极 台
2020-10-11叙事散文夏红卫
当备战桥上再无杂沓纷乱的足音,当海池河两侧灯笼次第暗去,当海光楼的风铃枕着月色酣眠。怀着与水的那份不解之缘,骨子里的那种崇敬之情,我一脚现实一脚古典,一脚喧嚣一脚宁静,穿越层层夜幕,如约而至。一轮明月,一湾水,一个人的拱极台,一首寂寞的歌。
当备战桥上再无杂沓纷乱的足音,当海池河两侧灯笼次第暗去,当海光楼的风铃枕着月色酣眠。怀着与水的那份不解之缘,骨子里的那种崇敬之情,我一脚现实一脚古典,一脚喧嚣一脚宁静,穿越层层夜幕,如约而至。
一轮明月,一湾水,一个人的拱极台,一首寂寞的歌。
芭蕉,五六株。熟识芭蕉,缘于儿时祖辈挂在嘴边的故事:唐僧路阻火焰山,悟空三借芭蕉扇。其实,当初悟空借的“芭蕉扇”并非芭蕉叶做成,而是蒲葵的叶子。只不过制作时,被修剪成芭蕉叶状罢了。婷婷玉立的芭蕉,叶宽如袖,婆娑轻舞,忽然想起蒲松林笔下衣袂飘飘、风姿绰绰的绿衣蕉仙。环顾,冷冷清清。凄婉的爱情终究是故事,千古的邂逅终究是传说,没落潦倒的书生寒舍,绿衣蕉仙的娇影往往才会出现。
木亭,四柱。没有悬挂匾额和楹联,没有任何精雕与细琢,秉承着水乡的灵气,展现着水乡的情韵。几分内敛,几分羞涩,恬淡透出秀逸,宛如乡间一位清丽的纯情少女,一种朴实无华的美。
乱石径,平平仄仄、弯弯曲曲的延伸。“华江园”, 木栅,石块,日式风格的园林。由于季节原因,曾经清澈见底、鱼儿畅游的水榭不存一滴水珠,枯涩的除了石子还是石子。一块篆刻兴化市跟日本浪江町缔结友好城市的纪念牌旁,我擦肩而过,没有停留,没有入内。
衰草萋萋,弥漫着凄绝的惆怅,几块长条石横七竖八地躺着。风吹过,空中枯黄的叶子划着优美的弧线,如雨纷飞,“无边落木萧萧下”,冬的情绪。冬季,所有候鸟飞回南方,一些动物憨憨沉睡,剩下了纯粹与质朴。寒气四面八方扑来,颤粟。我喜欢这种运动,这种跟大自然抗争的本能运动。走走停停,想了很多,又好似什么也没想,脑海空空然。
伫足,城墙高高耸立。海光楼、绿波亭朱椽黛瓦重檐飞角,白玉栏杆古色古香。轻叩青灰城砖,诗词歌赋乘风而起:“台高北极隆千古,祠屋依依近水滨。香结瑞云微热炎,月团葆羽不惊尘。几株疏柳城鸦集,十里平芜野天训。愿得居民常席庇,年年来为荐芳苹”“常倚楼台瞻北极,每逢烟雨忆西湖”……
月华如水,城门“拱极”的字样影影绰绰。无需去考证原本的色彩,是光阴不小心烙下自己的印章。木门微启,墨香淡雅。一案、一烛、一炉香,长衫清癯,伏案挥笔。身后,古琴七弦,静守知音。忍不住手扣虎型门环,顿时门内人物俱失。我乃凡夫俗子,哪是先辈所待之人,哪能惊拢这神来之笔、流芳之篇。放轻脚步,慢慢退却。
有土墩,还是叫它山吧。台阶古墙砖所铺,青苔密布。踏响沉沉往事,拾阶而上。树木参天,绿荫蔽空。山顶,方寸之地。抗日战争死难同胞纪念碑,其色赭红,坚硬似铁。月下,碑文模糊。指与痕缝合,这不是简单的抚摸,灵魂与岁月的重叠,一种生命的牵引。酸楚。麻木。哽咽。沸腾。索性石凳坐下,任月色笼罩,寒风阅尽。眺首东隅“华江园”,五个词语闯入脑海:苦难、悲怆、坚毅、尊严与和平。碑前槐树两株,一株腰干般挺拔,一株躬身般前倾,细细咀嚼,几份喻意,几丝韵味。
山下有银杏树,很老,饱经风霜的那种。瘦竹数百枝,傲然挺立。曾几何时,它们摇曳于先贤板桥的窗棂,耳濡目染先贤的情怀和精髓。寂静使声音膨胀很多,一缕缕细微的叹息声,悠悠传来,冲击耳膜。屏息敛气,寻声而觅,飘飘渺渺,若有若无。水面雾霭浮动,曲廊绰约,长长的“美人靠”,红漆褪落。这里曾倚靠过无数如花似玉的美人,演绎过无数泪洒衣襟的离合,如今花落风吹秋水望穿。似水柔情改变不了沧海桑田,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岁月的背后,容颜苍老,哀怨依旧。
月渐西坠,星逝苍穹,黑暗中,没人分享我的忧伤与感动。推门而出,两尊石狮,用它永恒的姿势,追忆着千年的前尘旧事过眼云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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