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乡音绵绵
2020-10-11叙事散文洪水河畔
乡音绵绵相信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思念。不管何年何月,也不管何时何地,只要我闭上眼,脑子里萦回的定然是故乡的山山水水,定然是山水孕育的风情民俗,还有那醇厚朴拙的绵绵乡音。故乡的路,牵扯着游子的梦;游子的梦,在乡情乡音的滋润中愈发空灵、美丽。还记
乡音绵绵
相信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思念。 不管何年何月,也不管何时何地,只要我闭上眼,脑子里萦回的定然是故乡的山山水水,定然是山水孕育的风情民俗,还有那醇厚朴拙的绵绵乡音。
故乡的路,牵扯着游子的梦;游子的梦,在乡情乡音的滋润中愈发空灵、美丽。
还记得那一堵黄土老墙,斑斑苍苔述说岁月沧桑。墙下蹲着一群老汉,他们晒太阳,也唠叨很远很远的故事。话总是从一口井或一棵树说起,说挖水的艰辛,聊种树的痛苦,泪眼里汪满人世变更、生命无常的困惑。西北的黑风黄沙吹老了井、吹枯了树,也吹走了他们的青春,只有山歌酸曲还在浓浓的乡音里发芽,青枝绿叶般覆盖着梦幻理想。“哎哟哟,世上好吃个尕鸡娃肉,不如摸一把妹妹的手手……”一生中最渴望的是爱情,得到的却是等待与思念:“夜晚里梦见个毛眼眼,亲一口,醒来时搂着个枕头……”坐在老墙上,你唱一句,我对一句,直到日头偏西,这才站起来,拉扯起棉袄前襟把脸上的泪蛋蛋擦了,回家。而这时,夕阳正摇晃着墙头上的荒草,苍凉的歌声越飘越远了。 还记得那条蜿蜒曲折的小河,清清的浪,蓝蓝的波,一路欢唱着流过村庄。每逢黄昏,我的那些大婶大嫂们就抱着一大堆衣服,围坐在岸边的石头上,一边洗衣服,一边喧谎。她们的话题自然跟男人有关,说那“美鬼”(男人)总喜欢浪门(即串门),野得像头驴,说那“贱货”呆(看)电视,眼窝尽往婆姨身上瞅;更有泼辣的扯大嗓门骂:“黑心肠,去了趟新疆就有了花花肠子,嫌我土,想离婚哩。”说归说,骂归骂,手里的活却干得利索。黄昏将尽,一弯月牙挂上南山,她们的衣服洗干净了,心里的疙瘩被河水冲荡得舒舒坦坦,就互相咬着耳朵,嘀咕一阵悄悄话,而黑紫的脸庞上竟洇上淡淡的红晕。 每次回到故乡,我总要登上门前那个小土山,或躺或卧,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用一颗洁净的心灵倾听远处的河声天籁,倾听近处的牧童晚归,叶笛声声,还有狗吠牛哞的野趣,母亲唤儿的亲情。 你看,白发斑斑的老奶奶,在黄昏的风里,从矮墙上探出个头来,嗓门一亮,就抖出一串土腔土调:“宝球哎,你个私娃子,还不回家吃饭。”对孙儿,有嗔怪,更多的是呵护和溺爱。两个放羊汉子摇摇晃晃走过村庄,甩几声响鞭,吹几声口哨,再喊一句:“黑卵蛋,黄骚胡,回圈喽。”这时,羊群里便走出一黑一黄两只头羊,带着羊群乖乖地走进各自的圈。一方水土,养人,也养畜,畜也会听土话哩。你再听听,谁家的庄院里传出了小两口吵架的声音:“炕给你煨烫了,被给你捂热了,你还想个啥?”“想票娃子哩。”“金窝窝,银窝窝,不如家里的热窝窝。”“头发长,见识短。”听出来了,那是男人想外出打工挣钱,女人却恋着他,不让他远走高飞。这哪是吵架,分明是商品社会两种观念的冲突呀。我真想走下去,对那个女子说,就让他去吧,即使走到天涯海角,难以改变的是那份憨厚和朴实,是那醇厚绵绵的乡音啊! 我曾在异乡漂泊了数十年,学到了一些半吊子普通话,也写了一些酸溜溜的文章。而一旦走进故乡,一旦融入到土得掉渣的乡音氛围中,我觉得自己的表述是那么苍白无力,那么空洞乏味。那日,我跟朋友参加了一次葬礼,死者是一个男人,刚过而立之年,就把命丢在遥远的青海煤矿。男人的媳妇掰着棺材,高一声,低一声地哭着:“死鬼也,你把娘俩撂下个孽障(可怜)哩,娃小呢,娘老呢,亲肉肉,好心肝,我的老天爷哎……”这哪里是哭灵,简直就是用浓浓的乡音在呐喊、在倾诉、在发泄,天地为之垂泪,草木亦感悲伤。我还在故乡听一个老光棍吼山歌,他的嗓子沙哑,吼出来的调子粗拉拉犹如西北的白毛风,歌词含糊不清,自始至终,我只听清了一句:“哎哟哟,白日里搂过妹妹的腰,就像大母羊奶羊羔。”多么粗犷直率的爱情表白,这比文人们写出的爱情小夜曲,更贴近原汁原味的生活,更能震撼人的心灵。 绵绵乡音,乡音绵绵呵! 踏上故乡的路,我的灵魂氤氲着泥土清香,蒸腾着青草麦秸的气息,生命的过程又多了几份质朴和厚重,沉沉的梦境里又添了许多美丽忧伤的乡愁……
很赞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