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描摹性灵

　　早几年，我曾经写过一篇名为《留白》的文章，叙述了我与丽江市永胜县的一些画家朋友背筐提篮、攀藤抚溪、搭棚垒灶，到郊外尽兴游玩的情景。在这些画家中，除了个别人在文化单位工作外，大部分的人都只是在业余时间搞搞美术创作——他们平时的工作，在经营着自己家的文化铺子呢。他们的称呼，在周围的老百姓来说，是师傅，是画匠，而在我们的眼中则是画家——尽管是业余画家。 　　这些业余画家令人敬佩。 　　他们平常都在各自的铺子里干活，手中的活路，或者是书写对联，或者是镌刻石碑，又或者是制作锦旗，裱糊展板，整理会标，抑或为新建房屋的人家彩绘栋梁，装饰影壁，修整门楣。白日里苦得一家人的生活费之后，夜来抿罢一口小酒，他们就将自己封闭在家里的书房中，款款铺开宣纸，坦坦研磨香墨，然后思接千载，视通万里，胸揽天地，把玩山水，从自己灵秀的肺腑间泼洒出、飞舞出一幅幅壮观、巧倩的墨宝，为世间增添一道道创造的风景。他们的艺术追求，乃是对寻找衣食之外的“形而上”的人生“留白”哩。 　　业余画家可敬，专业（或者半专业）画家一样可敬。可敬的永胜（沧阳）画家们，互相敬重，互相提携，组成了一个气氛融洽、相处和谐的交流与切磋的群体。 　　许多年过来，沧阳的这个画家群，在滇边一角已然成了气候。有的画家的作品，曾经多次在省级画展中靓丽登场，甚至登上了国家级画展的殿堂。有的画家，还被省里的艺术院校聘请为客座教授。回溯一番这个画家群成气候的一些景况，应该是有意思的，想来也会对别的地方、别的门类的文艺创作人员和群体有所裨益与启迪。 　　这群画家，有着强烈的追求冲动与敬业精神。他们不满足于混饱肚子，也不满足于营造出一个小康之家。正如前面所说，他们将自己登记在册的职业当作一个维持生计的行当，而骨子里，却有着高远、高雅的追求。这一方面，体现出他们气韵悠长久久萦回的风骨；而另一方面，他们要对自己没能在正规的课堂里进行过系统的学习与训练作一番长久的补偿呢——他们或者因为家贫，或者因为“成份”，或者因为高考总分数差了那么一点点，失去了深造的机会。而在社会这广阔的课堂里，他们要将失去的风光尽力加以兜揽，纵然成不了大材大器，那求索的过程也是乐趣无限哪。 　　能够成得了气候，也得依赖气象驳杂的“地理山川”。我最佩服的就是，这群老老幼幼、高高矮矮、胖胖瘦瘦的“地理山川”，多年来能够互相包容，和谐共进。艺术作品最是讲究个性，一群人的作品汇拢来，当然各有相貌与风姿：有的豪迈，有的含蓄，有的粗犷，有的细腻，有的奔放，有的委婉，有的繁复，有的简约……气象万千，不一而足。但这群画家总是乐善地对别人的作品给予欣赏，肯定别人的长处，真挚地赞美别人的创作态度，创造精神，创新行迹。最后，大家都得到了一股巨大的追求动力，去追求进步，去追求完美，这样的完美，不仅体现在作品上，更体现在人生的旨趣中呵。 　　这群画家“齐头并进”式的进步，还得益于他们勤于交流。除了上面我所说的、我所参加过的他们的郊游聚会、“打平伙”活动（在此类活动中，他们当然不仅仅闲谈喝酒，更主要的是亲昵山水，感受大自然的灵韵）以外，他们还时不时地一二走往，三五闲谈——你指指我这张画的瑕疵，我说说你那幅画的妙处——在亲戚来往式的交流中，扩大了灵感滋生的天地，拓展了笔韵辗转的空间，开阔了艺术仙子衣袂飘曳秋波摇漾的舞台。 　　更重要的是，他们不仅仅把别人当作一个画友，而是真心诚意地将之当作亲戚、当作自己的兄弟或者伯伯叔叔，又或者是侄子一般。这样，平素里庸常的日子也就在普通的交流中度过。而一旦哪家有了事，别的画友一定会立即互相转告，以第一时间赶到那有了事情的人家，全力以赴帮助那家解决问题，除却疑难。这样的情形，当然也就冶炼了各自的胸臆，除了强化一腔对友朋对乡亲对世间的悲悯情怀，对人间明明灭灭的烟火的关切，也在不知不觉中将自己的画作提升到了一个清朗明净的艺术境界。 　　还有可贵之处呢。这群沧阳画家并不因自身的华丽追求而斜睨街头的钉锤匠人，并不因美术的高贵而小觑别的艺术品种。恰恰相反，他们屡屡邀请街头以旁门左道谋生的各色师傅喝茶叙谈，也牵拉我这一类把玩文字的友人加入到他们山野采风的行列之中。他们以这样的形式，为社会的和谐营造出了一个洇透着水墨意境的板块。能够在这群雅人之中厮混上一段时光，当然有一句成语等在那里让我吟咏：不亦快哉！ 　　这些老老嫩嫩的画家，心中也有着一具“小算盘”哩。他们盘算着怎样在与我们这些别门艺术的追求者的交往过程中，套出我们在某些文章中出彩的“诀窍”，以便他们加以借鉴，举一反三，画出更好的更加别致的作品。我们当然搜索枯肠，以实相告。 　　别致而美妙的画作，现在呈现在我们面前了。诸位慢慢欣赏。 　　而我则憧憬着，有一天，我带着一副毫无功利的心情，回到这群画家朋友之中去，与他们一道在某个地方“打平伙”，体验永胜山水养人养性的灵韵，这个地方，可以是灵源箐，可以是白马庙，也可以是仙人洞，或者程海…… 作于2008年10月上旬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