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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原创] 头疼

2020-10-11叙事散文飞花落叶
头疼昨夜头疼,如裂。实在不能坚持,放手鼠标,冲进厨房,摸出三根筷子一只碗——“出水碗”。将三根筷子拢一起,放进水碗站着,一手扶之,一手招水淋之,然后对着湿淋淋的筷子两头各哈一口气,接着在额头各点一下,又将筷子放进水碗中,如前,一手扶筷,另一
          头疼   昨夜头疼,如裂。   实在不能坚持,放手鼠标,冲进厨房,摸出三根筷子一只碗——“出水碗”。   将三根筷子拢一起,放进水碗站着,一手扶之,一手招水淋之,然后对着湿淋淋的筷子两头各哈一口气,接着在额头各点一下,又将筷子放进水碗中,如前,一手扶筷,另一手试水自筷头淋下,同时小声念叨:是娘摸了我么?是就站着……筷子仿佛被施了魔法,立马变得沉甸甸的,试着放手,那筷子,真的就稳稳站在水碗中!    顿时如释重负:果然是娘来过。   继续上网,头,不再疼。   娘离世已经十年整,可是我没有一日忘记过娘,醒里梦里都有娘的影子,每遇奇事怪事恐怖事好笑事,我张口就是“我的娘呀”!娘79岁那年的七月半,民间号称鬼节的日子,半夜听见娘隔窗唤我:潘云,起来!我要死了,过来送老!   朦胧中听得分明,心却有些不耐烦:妈呀半夜三更你胡说什么?
还是起来,往隔壁去。娘的房里灯是亮的,娘,果然只有一口气在。见我们进房,娘命令她的女婿:小程,你抱我到椅子上,我坐着走!   小程遵命。   可是娘浑身痉挛,在舒适的摇椅上打坐不住。我吓坏了,拖着哭音吩咐小程:快,快把娘抱回床上去呀!   娘在床上,闭上双眼,不再说话。   我不认为娘真的会“走”,平时娘老说她要死了,说“阎王爷”几次叫她去……   小程找来学校旁边的老大爷,老大爷来了之后,试了试娘的鼻息,又翻开娘的眼皮用电筒照视,说:老太太,已经去了!   小程连忙跪地烧纸(这些草纸都是娘早年准备好了的,多次吩咐我们,在她断气的时候马上烧掉,去阴间的路上她要用)。十来岁的女儿大哭不止,我却不很悲伤,白天,娘还是好好的,娘走得这样安详从容,必是去了她久久向往的天堂。很久以前,爹去世那会儿,娘就开始开导我:人死并不可怕,活着遭罪才最难受。娘死了,你不用哭,你要清醒!送老归山不是小事,你一哭就糊涂,糊涂就乱套了……   我很清醒。风风光光按照娘的生前嘱咐将娘送到潘冲的山上爹的近旁。安葬完毕,抬棺的人还没有下山,晴空里突然降下瓢泼大雨,几分钟后,雨过天晴,西天的火烧云格外灿烂……   这叫安根!有经验的老人观望天象如是说,可惜苏家没有男娃,不然,是要出贵人的。   是的,我要是男娃,定是为官的命,天象注定。   我是女娃,娘在天上佑我平安,足矣。   并不觉得与娘阴阳两隔多么恐惧,仿佛娘只是去了外婆家,我对娘的感知无处不在,从不认为娘在另一个世界就一定孤苦清冷。   每年的清明冬至日,是娘在世时再三告诫我要重视的日子,说亡人不望七,就望清明冬至日。清明冬至,雷打不动,风雨无阻,我都会亲往坟头烧一大堆冥钞给爹娘。   常常地,我的头会疼痛不已,条件反射一般,我首先想到,结果也是唯一想得到的,就是娘来了,娘想我,娘在抚摸我,娘能让我感受这种抚爱的最简单最直接的方式就是让我疼痛了。   头疼,是生命的施与接受之间的一种连接吗?   爱,有时候就是一种疼痛!   我用“出水碗”的方式证明并接受娘的抚摸与疼爱。   有一天,在外地好友家,几个人正谈笑风生哩,我的头突然疼起来,我坚持着,尽量掩饰这种疼痛,可是不行,头颅像要炸裂一样,我听见一个声音对我的好友说:我头疼得受不了,我想“出水碗”,可以吗?   那正是我不由自主脱口而出的话。   好友瞪着一双迷茫的眼睛望着我,摇摇头,复又点头。   我立刻跑进她洁净的厨房,找出三根筷子一只碗,迫不及待地重复着我熟练的动作,直到筷子稳稳地站在水碗中。   回到客厅,痛感渐缓,谈笑继续——神了!   …… ……   今晨起床,走进厨房,看见娘已经走了,筷子倒向东南方向,说明娘是往东南方向而去。抓一把米,再捻一撮茶叶,放进水碗,出门,将碗里的水连同茶叶和米向树头泼洒,惊飞一树的鸟儿。   我说娘啊,走好!   头自然不再疼,整个人感觉清清爽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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