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一条名叫沘江的河流
2020-10-12叙事散文李智红
一条名叫沘江的河流李智红/文沘江在云南省怒江州兰坪县境内的流淌,并不波澜壮阔,也不惊心动魄。奔腾,浩荡,滔滔,轰鸣这些与一条伟大河流有关的词汇,并不适用于沘江,甚至与沘江毫无关联。在滇西一带,沘江的存在十分的寻常,她甚至有些不起眼,潮汛有涨
一条名叫沘江的河流
李智红/文
沘江在云南省怒江州兰坪县境内的流淌,并不波澜壮阔,也不惊心动魄。奔腾,浩荡,滔滔,轰鸣这些与一条伟大河流有关的词汇,并不适用于沘江,甚至与沘江毫无关联。在滇西一带,沘江的存在十分的寻常,她甚至有些不起眼,潮汛有涨有落,河水时清时浑。尤其是在经济相对发达的金顶地界,她更加显得无足轻重。 但是,这又是一条实实在在的,极其重要的河流。 说她重要,是因为她不但是中国西部最著名的三条河流之一澜沧江的一级支流,它还是生活在兰坪境内的20多万普米人,拉玛人,白族人,彝族人,还有藏族人,汉族人的母亲河。 我对这条河流最初的了解,缘于河流下游一座并不著名的电站。这座七十年代末期兴建的,以这条河流的名字命名的小型电站,曾经用它并不强劲的电能,让我在一个名叫永平的小县城,大部分的夜晚都有昏黄的灯光所照耀。因为我所生活的小城,正好离这条河流的下游不远。一座名叫大栗树的,上半截属永平所辖,下半截为云龙治下的,山地中种满核桃树,山坡上种满生态茶的村庄,与河流相依相偎,沉静而古朴。 我一直认为,沘江在兰坪县境内的流淌,始终充满一种诗意的浪漫。尽管截至目前,也还有许多的外地人,不知道有这样一条美丽的河流存在。但沘江并不是为了让人知道她的存在才发源,才流淌,才不舍昼夜。她的存在,是兰坪这片大地的选择,是澜沧江的选择,而且是唯一正确的选择。她是大自然为了恩泽这片土地而创造的,是上苍对这片土地的惠赐与垂顾。两岸的土地,因为她的浇灌而富庶。五色的花朵,因为她滋润而芬芳。伟大的澜沧江,因为她的投奔而更加壮阔浩瀚,源远流长。 沘江的发源地,是一座名叫羊路山的,并不巍峨但却布满翠绿的谷地。在兰坪,像这样的翠绿谷地,数不胜数,多得像普米人放牧的羊群。它们翡翠一样地分布在这块大地上。或生长冷杉。或生长苦竹。或生长云南松。或生长山杜鹃。或生长麻栗、水冬瓜、野核桃。间或也生长滇金丝猴、水鹿、野猪、岩羊、麂子、狗熊、白鹇、山鸡以及飞鼠、翠蛇、挂蜂、蓝蚂蚁等稀缺少见的大小动物。丰富的生命类别,组成了大地的植被、画面、线条、各种美丽的色块,壮观的局部,犹如印象派大师的画布。同时,也造就了老君山的生物群落的丰富性,多样性。就是这些谷地的存在,使兰坪这块特产铅锌,矿产开发如火如荼的土地,依旧保存着蓝色的天空,白色的云朵,和煦的清风,新鲜的空气。就是这些谷地的存在,使我们这些对工业社会充满敌意的环保主义者,对矿坑密布,厂房林立的兰坪,依旧保持着好感,满怀着尊重。至少,在保护生态,规避污染,自然和谐这些关乎科学发展,可持续发展的重要环节,兰坪人还是清醒的。 沘江能否算是一条江呢?我以为,不算,至少在她到达白石镇的金鸡桥之前,不能算。在兰坪境内,她还在缓慢地成长,江是她义无反顾奔向的目标,是她最终的归宿。即使进入云龙县境,她也不过仅仅只具备了一条江的雏形。但无论旅途如何艰辛,无论流程如何曲折,江,她终将抵达。那是一条真正的江,一条来自青藏高原最高处的,伟大的江。在兰坪的西部,这条名叫“澜沧”的大江,由北向南,昼夜流淌,像一头沉郁的狮子,让人敬畏。 在兰坪,沘江不过就是一条小溪,一条有着小小落差的,缓慢而活泼的小溪。她所流经的地方,除了中国最大的铅锌矿金顶,多是一些浅显的山谷,一些朴素的村庄,一些或丰腴或瘦弱的土地,一些或平坦或凸凹的田野。偶尔会有一朵云,或者两朵云,有时还会是三朵云,很多朵云,倒映在沘江的河汊里,坝潭中,然后又漫无目的地变幻或者消失,天空中弥漫着一种拉斐尔式的光辉,掩盖了那种深邃到骨子里的湛蓝。倒映在河水中的云彩,有着难以比拟的形态感和体积感。这些变幻的云朵,让这条河显得无比深邃,相当邈远。遇到雪帮山冰消雪化的季节,她也会掀动起一些不大不小的波澜,乳白,像舞蹈或歌唱着的珍珠。但更多的时候,她的流淌是温顺的,平和的。我曾在初夏,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正午,看到过这条河的另一幅景象:她的水流被阳光普照着,远远的,一条白练,蠕动在城镇与田野之间,像精心镶嵌在山川与大地上的一根白银。 初夏的沘江,清流潺潺,水面的波光琐碎而无序。有一些青苔正在清流中梳理绿色的长发。有一些水生物正在快乐地成长。有一些芊小的芦苇正在静悄悄地发芽。有一些无名的水草在河滩上鲜嫩。沿着长满芨芨草的堤坝,往下游行走,我就贴近了沘江的身体。没有风的时候,我几乎能听见她的絮语,水波轻巧地喧哗,浪花明媚地涌动。堤岸与河水之间,是丰茂的水草。那些密集的水草,相互交叠,显示出一种葱郁的缠绵。堤岸两边,除了小镇,村庄,还有大片地块,红壤,种满杂交包谷,覆盖着地膜,一垄紧挨一垄,阳光下,白光耀眼。成林,成片的果树,吊挂着密集的青果,与一些房屋挤挤挨挨地布排在一起。浓绿,淡绿,青绿,间或白的墙,青的瓦,褐色的木房子,形成许多或明或暗,明暗交织的,饱满的色块。在大画家塞尚的作品中,我曾见到过如此风格的景象,明亮与阴暗相互重叠,让人心情舒畅,然后青花瓷般沉着。 沘江的岸边,除了水马桑、羊勒树、野蔷薇,偶尔也会有垂柳随意而散漫地站立,婀娜,缥缈。有风吹动垂柳的头发,便感觉有嫩绿的音符跌落,溅落在清冽的水面上,这些美丽的音律,只有生长在沘江河中的那些小小的水木耳能够倾听,只有幸福地歇息在柳荫深处的拉磨虫,黄豆雀能够倾听,只有一根水草细小的脉搏能够倾听。 沘江有许多藏而不露的支流,人们多叫她小溪,但我更喜欢把她们叫做山泉。这些数不胜数的山泉,蠕动在森林里,在灌木丛中,在石头缝里,甚至是在草根枯叶之下。细小。甜美。绵长。点燃松枝,用古铜壶烧开,可以冲泡出最好喝的兰坪绿茶。 在沘江河畔的金凤梨园山庄,我还体会到了这条河的特殊味道。香醇。甘美。隐忍。内敛。被山泉滋养着的山庄,种满大片的凤梨,枝柯交错,青果累垂。果树的空隙,是盛开的蔷薇,是爆开的牡丹,是洒满阳光的木房子,是爬满紫藤的青竹篱。两只黄鹂歇脚歌唱的李子树。一只松鼠每天悠然漫步的橡树林。浓荫。鸟语。鎏翠。绯红。空气清新。和风拂煦。我们坐在阴凉的,果树的浓荫下喝茶。嗑瓜子。聊天。听金顶镇的党政领导介绍发展情况。我以为,这的确是一个怡然,清爽,很好闲的地方。这一天的午饭,是金顶镇政府在做东,就安排在山庄的一所木房子里。山庄的菜,很好吃,都是平时难得吃到的特色菜。有蕨菜炖腊猪脚。有收藏了两年的腊火腿。有山药清炖土鸡。更有树花、树头菜、蘑菇、杜鹃等野菜。这些生长在罗古箐,富和山大森林中的野菜,走了很远的路,依然保持着森林鲜嫩、清新、甘醇的气息。还有一道很特别的汤菜,是用山泉、精肉丝、白牡丹花瓣汆汤。李时珍的《本草纲目》里,曾有“赤花者利,白花者补。”的记载,山庄的厨师以白牡丹花瓣汆汤待客,明显看重的是“白花者补”的功效。我曾听说过,牡丹花的功效,是活血养阴,益气润燥。也听说过用牡丹花做菜的,什么牡丹溜鱼片,牡丹炖里脊,牡丹爆鸡丁等等,但亲口品尝牡丹菜肴,这倒还是第一次。 上述种种,都让兰坪的沘江,看上去显得非常的丰富,非常瓷实。作为一条即使在滇西也并不怎么著名的河流,沘江不能承载太多的历史和人文的负荷,但作为兰坪县境内一条重要的河流,她的存在,她的流淌,她的宁静与沉着,她的丰腴与明快,都是一种美,一种纯粹的,朴素而厚实的美。所谓大美无形,但大美亦有形,水之美、山之美、诗意之美,一如沘江之美,若隐若现。
李智红/文
沘江在云南省怒江州兰坪县境内的流淌,并不波澜壮阔,也不惊心动魄。奔腾,浩荡,滔滔,轰鸣这些与一条伟大河流有关的词汇,并不适用于沘江,甚至与沘江毫无关联。在滇西一带,沘江的存在十分的寻常,她甚至有些不起眼,潮汛有涨有落,河水时清时浑。尤其是在经济相对发达的金顶地界,她更加显得无足轻重。 但是,这又是一条实实在在的,极其重要的河流。 说她重要,是因为她不但是中国西部最著名的三条河流之一澜沧江的一级支流,它还是生活在兰坪境内的20多万普米人,拉玛人,白族人,彝族人,还有藏族人,汉族人的母亲河。 我对这条河流最初的了解,缘于河流下游一座并不著名的电站。这座七十年代末期兴建的,以这条河流的名字命名的小型电站,曾经用它并不强劲的电能,让我在一个名叫永平的小县城,大部分的夜晚都有昏黄的灯光所照耀。因为我所生活的小城,正好离这条河流的下游不远。一座名叫大栗树的,上半截属永平所辖,下半截为云龙治下的,山地中种满核桃树,山坡上种满生态茶的村庄,与河流相依相偎,沉静而古朴。 我一直认为,沘江在兰坪县境内的流淌,始终充满一种诗意的浪漫。尽管截至目前,也还有许多的外地人,不知道有这样一条美丽的河流存在。但沘江并不是为了让人知道她的存在才发源,才流淌,才不舍昼夜。她的存在,是兰坪这片大地的选择,是澜沧江的选择,而且是唯一正确的选择。她是大自然为了恩泽这片土地而创造的,是上苍对这片土地的惠赐与垂顾。两岸的土地,因为她的浇灌而富庶。五色的花朵,因为她滋润而芬芳。伟大的澜沧江,因为她的投奔而更加壮阔浩瀚,源远流长。 沘江的发源地,是一座名叫羊路山的,并不巍峨但却布满翠绿的谷地。在兰坪,像这样的翠绿谷地,数不胜数,多得像普米人放牧的羊群。它们翡翠一样地分布在这块大地上。或生长冷杉。或生长苦竹。或生长云南松。或生长山杜鹃。或生长麻栗、水冬瓜、野核桃。间或也生长滇金丝猴、水鹿、野猪、岩羊、麂子、狗熊、白鹇、山鸡以及飞鼠、翠蛇、挂蜂、蓝蚂蚁等稀缺少见的大小动物。丰富的生命类别,组成了大地的植被、画面、线条、各种美丽的色块,壮观的局部,犹如印象派大师的画布。同时,也造就了老君山的生物群落的丰富性,多样性。就是这些谷地的存在,使兰坪这块特产铅锌,矿产开发如火如荼的土地,依旧保存着蓝色的天空,白色的云朵,和煦的清风,新鲜的空气。就是这些谷地的存在,使我们这些对工业社会充满敌意的环保主义者,对矿坑密布,厂房林立的兰坪,依旧保持着好感,满怀着尊重。至少,在保护生态,规避污染,自然和谐这些关乎科学发展,可持续发展的重要环节,兰坪人还是清醒的。 沘江能否算是一条江呢?我以为,不算,至少在她到达白石镇的金鸡桥之前,不能算。在兰坪境内,她还在缓慢地成长,江是她义无反顾奔向的目标,是她最终的归宿。即使进入云龙县境,她也不过仅仅只具备了一条江的雏形。但无论旅途如何艰辛,无论流程如何曲折,江,她终将抵达。那是一条真正的江,一条来自青藏高原最高处的,伟大的江。在兰坪的西部,这条名叫“澜沧”的大江,由北向南,昼夜流淌,像一头沉郁的狮子,让人敬畏。 在兰坪,沘江不过就是一条小溪,一条有着小小落差的,缓慢而活泼的小溪。她所流经的地方,除了中国最大的铅锌矿金顶,多是一些浅显的山谷,一些朴素的村庄,一些或丰腴或瘦弱的土地,一些或平坦或凸凹的田野。偶尔会有一朵云,或者两朵云,有时还会是三朵云,很多朵云,倒映在沘江的河汊里,坝潭中,然后又漫无目的地变幻或者消失,天空中弥漫着一种拉斐尔式的光辉,掩盖了那种深邃到骨子里的湛蓝。倒映在河水中的云彩,有着难以比拟的形态感和体积感。这些变幻的云朵,让这条河显得无比深邃,相当邈远。遇到雪帮山冰消雪化的季节,她也会掀动起一些不大不小的波澜,乳白,像舞蹈或歌唱着的珍珠。但更多的时候,她的流淌是温顺的,平和的。我曾在初夏,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正午,看到过这条河的另一幅景象:她的水流被阳光普照着,远远的,一条白练,蠕动在城镇与田野之间,像精心镶嵌在山川与大地上的一根白银。 初夏的沘江,清流潺潺,水面的波光琐碎而无序。有一些青苔正在清流中梳理绿色的长发。有一些水生物正在快乐地成长。有一些芊小的芦苇正在静悄悄地发芽。有一些无名的水草在河滩上鲜嫩。沿着长满芨芨草的堤坝,往下游行走,我就贴近了沘江的身体。没有风的时候,我几乎能听见她的絮语,水波轻巧地喧哗,浪花明媚地涌动。堤岸与河水之间,是丰茂的水草。那些密集的水草,相互交叠,显示出一种葱郁的缠绵。堤岸两边,除了小镇,村庄,还有大片地块,红壤,种满杂交包谷,覆盖着地膜,一垄紧挨一垄,阳光下,白光耀眼。成林,成片的果树,吊挂着密集的青果,与一些房屋挤挤挨挨地布排在一起。浓绿,淡绿,青绿,间或白的墙,青的瓦,褐色的木房子,形成许多或明或暗,明暗交织的,饱满的色块。在大画家塞尚的作品中,我曾见到过如此风格的景象,明亮与阴暗相互重叠,让人心情舒畅,然后青花瓷般沉着。 沘江的岸边,除了水马桑、羊勒树、野蔷薇,偶尔也会有垂柳随意而散漫地站立,婀娜,缥缈。有风吹动垂柳的头发,便感觉有嫩绿的音符跌落,溅落在清冽的水面上,这些美丽的音律,只有生长在沘江河中的那些小小的水木耳能够倾听,只有幸福地歇息在柳荫深处的拉磨虫,黄豆雀能够倾听,只有一根水草细小的脉搏能够倾听。 沘江有许多藏而不露的支流,人们多叫她小溪,但我更喜欢把她们叫做山泉。这些数不胜数的山泉,蠕动在森林里,在灌木丛中,在石头缝里,甚至是在草根枯叶之下。细小。甜美。绵长。点燃松枝,用古铜壶烧开,可以冲泡出最好喝的兰坪绿茶。 在沘江河畔的金凤梨园山庄,我还体会到了这条河的特殊味道。香醇。甘美。隐忍。内敛。被山泉滋养着的山庄,种满大片的凤梨,枝柯交错,青果累垂。果树的空隙,是盛开的蔷薇,是爆开的牡丹,是洒满阳光的木房子,是爬满紫藤的青竹篱。两只黄鹂歇脚歌唱的李子树。一只松鼠每天悠然漫步的橡树林。浓荫。鸟语。鎏翠。绯红。空气清新。和风拂煦。我们坐在阴凉的,果树的浓荫下喝茶。嗑瓜子。聊天。听金顶镇的党政领导介绍发展情况。我以为,这的确是一个怡然,清爽,很好闲的地方。这一天的午饭,是金顶镇政府在做东,就安排在山庄的一所木房子里。山庄的菜,很好吃,都是平时难得吃到的特色菜。有蕨菜炖腊猪脚。有收藏了两年的腊火腿。有山药清炖土鸡。更有树花、树头菜、蘑菇、杜鹃等野菜。这些生长在罗古箐,富和山大森林中的野菜,走了很远的路,依然保持着森林鲜嫩、清新、甘醇的气息。还有一道很特别的汤菜,是用山泉、精肉丝、白牡丹花瓣汆汤。李时珍的《本草纲目》里,曾有“赤花者利,白花者补。”的记载,山庄的厨师以白牡丹花瓣汆汤待客,明显看重的是“白花者补”的功效。我曾听说过,牡丹花的功效,是活血养阴,益气润燥。也听说过用牡丹花做菜的,什么牡丹溜鱼片,牡丹炖里脊,牡丹爆鸡丁等等,但亲口品尝牡丹菜肴,这倒还是第一次。 上述种种,都让兰坪的沘江,看上去显得非常的丰富,非常瓷实。作为一条即使在滇西也并不怎么著名的河流,沘江不能承载太多的历史和人文的负荷,但作为兰坪县境内一条重要的河流,她的存在,她的流淌,她的宁静与沉着,她的丰腴与明快,都是一种美,一种纯粹的,朴素而厚实的美。所谓大美无形,但大美亦有形,水之美、山之美、诗意之美,一如沘江之美,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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