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黄金落日

黄金落日 武志强 　　黄昏的时候，我漫步在这条长街上，而它的尽头，就是汾河，汾河像一条玉带，盘在城市的腰间，波光闪烁，像是浮动着无数的金片。这是一座美丽的城市，古老的城市，唐时风宋时雨过。而我在现代，回首着它的流年。落日的光芒洒下来，建筑、街道、树木、行人都在一片金色中，我在这里已生活了多年，开始爱上这座城市，如果我是一个风尘仆仆的旅人，那么它就是我的客站，供我休憩、做梦。有一瞬间，我怀疑自己，这一切是否真实？难道从前没有经历吗？难道这城市不在我身边吗？难道眼前的城市会有所不同吗？ 　　现在，漫步在这条黄昏长街上，我眼里的城市是安祥、宁静的，这一刻，我远离周围的喧嚣和身心的疲惫。迎面而来的每一张面孔都在光芒中平和、满足，无论老人还是孩子，我看着他们，满怀着内心的喜悦，多么宁静啊，宁静而美好。我看到草地上的蝴蝶在翩翩起舞，那金色的光芒就在翅膀上闪动，我愿意它飞到我的身边，落在我的手指上。我愿意那些清亮的水向我流来，我愿意我的面庞映在里面。我在刹那间感觉的幸福使我流露出喜悦，喜悦像是无边的，我在这无边中展开了自己，我伸开双臂，想像一只鸟儿那样，在金色的光芒中飞翔。这时刻，我愿意为你唱歌。这也是我内心的秘密从一扇打开的闸门泄出。望着眼前的黄金世界，我甚至想，这是佛光，佛光无边，这里的众生因此而得到超脱。我听到了箫声和号音，在空中缓缓流过，澄明一般，洗浴着我的身心，那些沾染的尘埃远去了。渐渐地，我不再孤单，感觉我身边有个伴侣，但你看不见，我也抚摸不到它，它只是在我周围氤氲着氛围着，像那些水面的清洁的波光，忽远忽近。 　　我在这一刻，感觉自己是真正走向一座城市，那一直隐藏在我身边的城市，现在进入到我的心魂里。那是我从未见过的。我走向前去，像是两扇崭新的岁月的大门为我敞开，迎面万道光芒一派金色，我因对它的发现而快活得像个小孩子。不，不止是一扇门，而是有一重重的门，随着我的脚步，在次第为我开启。我迎接着，那神圣的光，那庄严的殿堂，我并且想就此跪下来膜拜，把我的肉体和魂魄都交出去。一直有个想法，就是以一颗童心来聆听这个世界，并且不再倾诉。而我所能发现的真、美已足以让我抵挡生活中的邪恶，热爱这个世界。所幸我没有辜负我所热爱的一切，并且我有足够的自信说服自己，留下来，陪伴着这里每一天的落日、建筑、街道、树木、河水，这使我能够多容漫步在这条长街上，看着它的繁华，感受着它在我内心里的一份宁静。我希望自己像一只小鸟，能够停留在它的枝头为它鸣唱，为它清新、湿润的空气，为它玉带般的河水，为它街两旁高大的槐树，为它的晨钟暮鼓，为它的落日熔金。内心的空寂中分明有一轮太阳，幸福则像是一个海，涛声喧响中心愿像花儿一样开放，那最秘密最深的心思里有最瑰丽的光芒。 　　徜徉在这条黄昏长街上，内心寂静，往事退却，岁月如流，时间风逐尘埃般远去，眼前一张张新鲜的面孔。我还想回到从前，回到生命的那个始点，沐浴着落日的光芒重生。在这里，四季的适时和奇妙让我叹服，让我着迷，我希望进入的梦境似乎就是眼前的景象，大街平坦、辽阔，落日的光芒铺在上面，迎面而来的人们面孔平和安宁。一个黄金的世界，走在上面的我，拥有平和的心灵和满足的笑容。长久以来，一种生活浸透了我的身心，它并且几经扩张，收缩，终凝结、诞生出新的生活，一个很美很善的生命在我身上，微笑，谦逊，稳重和庄严，寂寞和虔诚。于时间的流逝中，于人流的匆匆里，于远景的迷茫中，落日正张开它光芒的翅膀，而与此同时一个传说，传说中的某些影子正接受着它的镀金，使它金光闪闪。我向前走去，我就这样走进了一个传说，我似乎在向一个高处走去，一层层的台阶，迎接着我，把我迎向一个高处，那发出光辉的地方，使我足以俯瞰这座城市，我看着它被罩在一片静静的光辉中。岁月如烟，也被金光点缀，就那样绸缎似的浮动在我眼前，那无言的光辉，让我保持长久的缄默。我说不出一句话，耳边若有若无的琴声飘忽着，如来自远处山涧的溪水，又似古刹的钟声，在日暮时分的空中如丝如缕地飘着。难道这里还会有更深的内涵没有解透和领略？我忘却了自己。我的肉身渐渐与眼前的所见融为一体，不分彼此。我望着我的来路，我是站在一个高度上俯视它，但这一切又并不真实，有些虚幻。虽然我并不能完全否定它的存在，我置身的光芒是一种无边的光芒。长久以来我期待我寻找，现在终于来临了。一双洞察一切的眼睛将使我走出更远，现在，我能感觉到来自天宇的清风怎样吹拂我，那毋宁是一种抚摸，从我的脸面、手指到脚趾，我披着光芒走向长街尽头，走向河岸，那里有一条流金的河流，河风拂面，金色的光芒洒落在河面上，永恒地流淌着，那无数的金光让我赞叹，让我生出无边的感慨。我们从来没有老去，岁月、生命、城市，都安然存在，仿佛刚刚新生。我安静了许多，长久以来的那个心愿实现了。我相信我能看到一个更加美丽、璀璨的世界。 　　我看见鸟儿披着霞光在飞，河水光波无与伦比的美妙，草木之上一片金辉，行人平和而宁静。我转身，回头，岁月影子一样跟着我，我试图唤出这个城市的名字，像从我的心底里唤醒某些记忆，但是话到嘴边，逼上心底的庄严又使我闭口了。我不能说出，我什么都不能说。一切都是那么安详自在随和，我在那一刻，流露出内心的喜悦，为着那些光芒，那仿佛不是来自落日，而是我内心发出的光芒。有这一瞬间，每个人都能成为佛。佛的光芒是无边的。从前，我一直在问自己：“你在这里，你找到幸福了吗？”我一直没有回答。现在我能回答了，我今天在这里发现了幸福，找到了幸福。那些金色的光芒播种在了我的心上。
武志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