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树难

树难
武志强 9月1日 　　今天，2008年9月1日，我亲眼看到那棵杨树轰然倒地，扬起大片的尘土。那是棵好树，在疯狂锯齿的啃咬下，它倒下了，被肢解在地，我摘了三片顶稍的树叶，它们曾与流云清风嬉戏，现在倒在尘土中，才被我抚摸被我摘着了。它们是我的朋友，我曾深情地注目它，与它默默的进行着感情交流，而它也抚慰我伤痛的心灵，而今这一切都结束了，它的树叶再不会再风中起舞欢唱。这是棵长了20年的树，岁月沧桑，现在安静了。 　　另一棵杨树的“胳膊”已被锯掉了，仍旧站着，光赤着身子，站在9月1日的蓝天下。然而不久这蓝天也会在它眼里旋转着倒下。树有生命吗？如果树有生命，它会感觉疼痛的，它会流泪的。树的生长要几十年，而毁掉它则需要几分钟。这树，能想到今天会是它的劫难吗？曾与流云清风嬉戏的树叶，现在委弃在尘土中。我再看不到它俊朗挺拔的身影。麦克阿瑟说：“老兵没有死去，而是渐渐消失。”就这样眼前的树消失了，永远消失了，但愿我还有记忆，记着它们。 　　树是弱者，没有反抗，树知道自己的命运，它是安静从容地离去的。在这里，没有谁像我这样对这棵树倾注感情了。我曾多次写过它。我又想，它没有死去，而是渐渐离去，它挥手向我告别，然后在地平线消失。没有苍凉，没有伤感，只有一抹从容的微笑。我摸着它硕大的布满年轮的尚有水渍的树桩。心里叹惜着。从此我将失去这个良朋友伴了。以后的生活中，谁还能安慰我，听我倾诉衷肠呢？ 9月2日 　　今天是这几棵杨树的劫难，它们曾经在此安宁生长了20余年，枝繁叶茂，有鸟在它们上面筑巢。往日里看那树叶欢舞就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我在它们身上看四季的信息，春天它们最早报信，夏天那墨绿的树叶告诉我夏天深了，秋天一步步到来，直到黄叶飘飞，冬天它们光赤着身子，在风雪中静静等待。多少年来，我在这里上班，我太习惯它们了。我靠墙坐着，眼睛累了的时候，就抬头望窗外的它们，在它们身上寄托了我多少默默的情思啊。然而今天却是它们的劫难，昨天已有一棵杨树被锯掉，原以为剩下的杨树能幸免。然而我错了。剩下的四棵杨树无一幸免，在今天都已被锯掉，且被肢解。生长了20余年的时间沉重地倒在地上，在扬起的一阵尘土中结束了一切。受雇的民工面无表情地干着，只有我在心痛。但我不把心痛说出来，我现在用文字表达、倾诉，也不是要维护什么，我也无力维护。因为我就跟这些树一样是弱者，弱者信命，反抗是徒劳的。我已经绝望地努力了多少年，结果依旧，什么都没有改变，就是说我没有向前走出一步。所以有人这样对我说，我也不为自己辩护，因为他说出了一个事实。如果把这些树的惨状拍成照片放到网上，一定具有视觉冲击力，让你触目惊心，但我没有这样做。因为我不想展览什么，这对那些树是不公平的。今天它们倒下了，从此我再也看不到它们相依相伴的景象，现在我用文字祭奠它们，缅怀它们。它们在我心中是不死的。

9月3日 　　原以为配电房后的这棵老柳树还能幸存，再上班，见到它也被砍伐了，因为有碍于施工，树便遭殃。注视着那个巨大的树桩，内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创痛，仿佛倒下的是我，而不是树，但是树没有感情没有感觉吗？刀锯之下树不流血流泪吗？树犹如此，人何以堪？我又更愿意相信它们没有流泪，因为对于一种即将到来又无法改变的残酷现实，它们只有勇敢面对，就像那些走上刑场的大义凛然的烈士们，或许它们并没有喊出什么壮烈的口号，它们只是沉默地倒下，就义了。从这个世界就此消失了。我也无能阻挡这种消失，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们倒下，被锯成短截，连同枝叶一起被汽车拉走。 　　这棵在此安然生长了几十年的老柳树就这样结束了自己的生长，树到底战胜不了人，斗不过水泥钢筋。除了我，这里还会有谁谈起这几棵默默无闻的树？它们给过我绿荫给过我欢乐，它们的枝叶上曾是鸟雀的家园，那些鸣啭犹然在耳。但是现在举目，只有无遮拦空荡荡的天空，哪里再有柳丝和杨树的枝叶收留我的视线呢？我在心里一遍遍默默祭奠它们。心里又有说不出的酸痛和惆怅。多年来，我视为朋友的这些树没有了，灰色的水泥建筑能给我什么？那些春风里的新绿，夏日里的枝叶嬉雨，秋时的金黄和蝴蝶般的落叶，还有冬天的寂静无言的守望哪里再有？多美的树啊，多么好的一片风景啊，就这样在两、三天就残酷的消失了，没有了，不见了。以后永远再看不见了，这里再也没有了它们枝叶婆娑的身影。现在我眼里的都是我不想见的。呜呼，我说不出话，但以此纪念这些倒下的杨树和柳树，纪念那些有过的生长的岁月。 武志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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