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正午,见证了一次短暂的飞离
2020-10-12抒情散文刘梅花
一只鸟要飞起来,那是很容易的事。如果它高兴,会飞得疾速,像弹弓里弹出的一粒石子那样,只留下一个弧的痕迹就已在天上游荡了。它若不想落到地面,就不落下来,那双翅膀足以让它在天空里逍遥很久。可是,让我在街头突然驻足的原因,是有个人突然飞起来了,飞
一只鸟要飞起来,那是很容易的事。如果它高兴,会飞得疾速,像弹弓里弹出的一粒石子那样,只留下一个弧的痕迹就已在天上游荡了。它若不想落到地面,就不落下来,那双翅膀足以让它在天空里逍遥很久。
可是,让我在街头突然驻足的原因,是有个人突然飞起来了,飞得很低,然后落在路边的草坪里。那个人降落的很快,以至于我一时有些懵懂,不知起飞的理由。一辆黑色的轿车刹了一下飞驰的速度,又犹犹豫豫地走不走停不停的样子,车窗里探出一颗观望的脑袋。于是才反应过来,这辆车当了一次弹弓,把一个人往空中送了几米。
年少时的某一节体育课,我们奔跑着追逐一颗没有翅膀但很会飞翔的足球。忘记了是谁,总之是一个体魄比较健壮的女生,突然飞起一脚把足球蹬上半空。一只足球被踢到空中没什么稀罕的,它生来就是挨脚的。
但是,与足球同时飞起的居然还有一只肥硕的球鞋。你想,两只黑点出现在视野里时,我们一下子懵住了。一只飞得高肯定是足球,但一只飞得低的不明飞行物干扰了我们的正常思维,于是大家一起扑向那只球鞋。
由于判断失误,无人看管的足球落下来的时候,一个小个子男生应声倒下。他本来不准备抢球的,在操场边缘聚精会神的追寻人群里一个心仪的女生奔跑的英姿。后来他说,他正拟好了一个题目叫英姿飒爽叉叉叉。刚想好,就被空降的足球击倒,弄得一点精神准备都没有。唉,世上的事总是这么巧合,一只足球,居然让他请了半天的假,回宿舍休息去了。
我在街上还没回过神来,手机响了。手机的铃声设定的那支沧桑的曲子一响,我捉起来就先举在耳边。说实话我的眼睛很忙,我的心思很乱。那个飞人降落的地方离我远一点,但弹弓车就在眼皮底下。我正拿不定主意是否该过去扶起飞人,或者是先挡住这辆弹弓车。
我的眼神就钉在前方,几乎粘在这辆车上。这是无意识粘上的。因为电话是文友打来的,她在外地游玩,问我要一件什么样的礼物,并给出几个备选答案ABCDE。这让我很是拿不定主意,该要哪一样好呢。既让她少花钱又是我喜欢的。我的犹豫不决和车窗里探出的那颗观望的脑袋对视了。
当然,那颗脑袋上是有目光折射过来的,并不是一个秃葫芦似的光蛋蛋。他看着我,那眼光居然有些狠巴巴的意思。这让我很恼火,我接个电话碍他啥事,所以也报以凶势势的余光。但他的目光简直搅乱了我的心思,于是随便确定一样就快刀斩乱麻挂断了手机。
我合上手机的空儿,那颗葫芦脑袋也合上了车门。他又看了我一眼,确切的是看了我手里的手机一眼,眼神有些别扭。我准备往前跨的脚步又收住了,因为一个白毛衣的女子已在搀扶落地的飞人。而且,这辆弹弓车里咕噜咕噜一口气又钻出两个女人,很风骚的那种。风骚这个词也许不太准确,但谁知道呢,反正我坚持认为用上去并不浪费或者是辱没。其中一个很优雅地扬起手,一大把瓜子皮随风而逝在路上,并没有想象的远。
看清楚了,飞人是个短发的中年女人,暗紫的旧衣裳。人活到中年是最累的,遇到这种劫难真是要命。一旁还有几个学生,帮着搀扶,帮着扶起她摔在一旁的自行车。有时侯救人一命其实也不多难,只要把手伸出来。
弹弓车里的三个人慢慢踱到了伤者跟前,并不急着去搀扶,好像欣赏与他们无关的事情一样悠闲。伏在地上的飞人已被扶起来,并没有想象中的血流一地。也许是摔得不重,除非她是橡皮做的。但我知道撞伤的人流血要比不流血好。道理很简单,外流出的血可以在最短时间里止住,而内器官破裂流的血会引发生命危险。
很多年前我住的那个小镇上发生了一起车祸,我老公那时还很年轻,他从一车破碎的鸡蛋糊糊里扒出来五六个伤者,抬到担架上的。后来他说凡流血的都轻伤,不流血的都转院了抢救去了。所以我知道内伤比外伤要重很多。
那个男人突然回头,又在看我,并把目光往远处瞭一瞭。反应迟笨的我居然领悟了他看我的意图。不是说,是我本身或者是怪异的打扮引发了他的频频回头率。事实上我基本是个走进人群寻不见的那种平庸之辈。当然,这是别人的看法。我自己的解释是朴素,简洁,回归自然。我终于明白这个葫芦脑袋一而再再而三地看我,不是欣赏我的原生态的姿态,而是他以为我是在打110或者是交警的电话而已。
这一发现几乎让我激动不已,于是勇敢地走近弹弓车看清车号。我敢保证,这几个组合的数字让我反复默念十遍,走不出十步就会忘光光。那时节,我指的是读书的时节,我的数学非常的糟糕,糟糕的以至于让数学老师一见我就想哭鼻子掉眼泪的。他那个气啊,恨不能把我的脑细胞重新组装一遍,刷新几下。当然,这不能怪我,主要是怪他敬业精神太佳。要搁现在,哪个老师还操那份闲心呢。
如此糟糕的数学,让我成功的与大学说了拜拜。连锁反应是到现在还奔波在生存线上。要不是急着去车站接市场上发过来的货,我哪能这么勤奋地奔跑在街头。这可是中午一点钟,正是午休的好时间。多少年多少天的好时间,都被我用来应付生存的状态了,想想也非常的可惜。记忆里居然鲜有闲暇快乐的日子。每一天都被疲倦和匆忙撑满,不留间隙。
在我不即不离的目光里,伤者被扶进了弹弓车里。她还能走,目光也清澈,没有呆滞,肯定没有生命危险了。她的自行车傍边是一个摔坏的橘黄色头盔。这个小城有很多的建筑工地,每天都可以看见骑车上下班的打工一族。她们的时间一定很紧张,往往在十二点过后才下班匆匆回家吃饭,来不及脱去灰尘的衣裳和头盔。她们从事的也一定是有危险的活儿,不然不用一整天都戴着头盔奔波。在她弹起又落下的刹那,一只塑料的头盔磕破了,却缓冲了撞击力,还有路边的草坪,使她得以不受重伤。没有比平安更重要的了。
子弹车往医院方向驶去了。我把一组数字牢牢记住了。我想,如果那个葫芦想跑的话,至少我可以举报这个车牌号的。这是这个中午我唯一可以做的一件事。中午的街上没有很多的行人,有些冷清的把一个不足十分钟的镜头忽略或者是忘记。又有几个骑自行车戴头盔的女人迎面过来,看不清口罩下她们的表情,但目光很匆忙,比旋转的车轮匆忙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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