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一只猫的存在

　　　　　　　　　　　一只猫的存在
　　很多时候，那只小小的猫，眯着眼睛，身体卷曲，安然深睡。一旦靠近，它又会睁开眼睛，看着你。沙发上，破旧的衣服里，它的影子，潜伏在空间里，随时活动。它的生命随处可在，却被弃之任何场所，它像一个虚弱的游魂，在我的周围游荡。 　　它来的那一天，眼睛明亮，眼神陌生、惶惑。在一个小小的纸箱里，它安居下来。那时，它有一个多月的年龄。之前，被那家人悉心喂养，安然而温暖地依偎它的母体，过了一段幼小的岁月。离开母体了，在这个世界上寻找另外的归处，它要在新的环境里生存下去。 　　渐渐地，它熟悉了环境，到处跑动，并常常弄出“哧啦哧啦”的响动。纯白色毛发，像一道光，在昏暗的地方，闪动，跳跃，消失，出现。它落寞和孤单，经常晃动着一条移动的影子。它熟悉了陌生的地方，也许没有困难，但安然自足地生存下去，却不那么简单。 　　在人的生活环境里，它会遭受许多怠慢和遗忘。单就吃，它就不能如意。它在我的生存环境里，常常就是这样。我想，猫它为何没有离开？它很少吃到自己想吃的东西。是它挑剔了？还是有些东西它吃不下去？我知道就连按时吃喝也不能满足它。这样，它看起来常有被冷落和慢待的凄惶。它是有机会跑走的，想它可以去寻找它的出生地。它可以偷跑走的，但它不跑。或者它出去一会又回来了。是不是那外面的空间让它感觉更没有保障？它始终没有回到它来的地方，它大约不知道来自己来自什么地方了。真是这样的话，它的记忆力也是这么有限的。 　　在这个很多时候寂寞荒凉的院子里，它呆下去了。它只能比人更孤独地，在这片空间里存活下去。这样的存活，它只能一个猫样的呆着，显得卑微而可怜。 　　或者因为出生后的一段时间被惯坏了，它几乎不吃面食。很多时候，它看我们吃饭，总要跳到跟前，那大约是它的饥饿感让它产生了夺取食物的力量。它跳越到我的身边，用细小的爪子，用力扯拽我的衣服。我把馒头蔬菜类的东西丢到地上，它便跳下去，嘴巴靠近，但却不张开口。 　　我说：你饿，你为什么不吃？！ 　　“它吃肉。” 　　我孩子这样说。“我们吃的肉要分给这个小东西？！”我犹豫着，但它却盯着矮小桌面的盘子，想要冲过来。我一只手挡着它的头，另一只手用筷子夹一块肉，丢到地上。这次，它扑到肉上大口地撕咬吞噬。“这小东西也知道好东西好吃。”后来，有几次，猪肉它不吃了，开始吃鸡肉，或者吃油炸的排骨肉，或者是啤酒烤鸭肉。当然，它更喜欢吃鱼肉。它在吃这些东西时，嘴里会不停地发出“呜呜呜呜”的声音。它异常兴奋，声音似乎是表示了它的满足和感激。 　　我们不可能天天吃这些东西，自然它很多时候就不会那么兴奋了。这让我们一看见它，就觉得有些不安，甚至是抱歉。“你这个东西，既然连素食都不吃，我们怎么养活你？！你干脆跑走吧。”我敞开门，它突突地跑过去，出了门，我就想就不问它了，爱去哪去哪吧。可是每一次，我都发现它又出现在屋子里。 　　“不走，你会饿死的。” 　　我们时常会一天半天不在家，它怎么吃的，我们不知道。过节时，我们出去好几天，它跑到邻居家去了。邻居说它吃了鱼和肉。邻居就让我们把它弄回来，瞧它的样子，有些做了什么坏事一样，一下子从我们身边窜到屋里去了。这样，一日日地过下来，它并没有死掉，看上去也没过分得憔悴。但它也没怎么长大，依然那么瘦小。 　　这样的时日里，它存活下来。它的毛发也经常沾染了一些东西，比如耳朵上、唇须上、身体上、腿上的灰黑色块，它看起来，经历了一些不平常的事，我们也不明了它究竟在那些角角落落里都遇到了什么都干了些什么。一旦看到人，它就发出叫声，它呼唤，它表达，那里究竟是些什么内容，我们也无法确切知道。每次，它跑过来，兴奋地在脚下，在裤腿边，绕来绕去，甚至会把它的头钻到裤筒里，这小东西，按着它的方式把我们弄得无可奈何。然后，它又会跳到我坐着一张椅子上，躺在身后。蜷曲着身体，一动不动地睡觉。你转动椅子它也不动，除非你把拎起来，丢到一边。不过，它很快又会过来，继续到刚才的地方睡觉。它这么依偎着，它身体的温热就会传到你的身体里。那么，其实它也感受到了人的身体的温热。看来，它确实依赖这样的温暖了。 　　它是一个小小的生命，它比人更无助更无力，它所有的行为，都在这样暗示给我。它需要吃饱，需要和人嬉闹，需要找个温暖的地方睡觉。它不论受到怎么刁难和作弄，都不会放弃自己的努力。这样看上去，它渺小而坚守，它孤独而不懂得死亡，不懂得逃跑。它这样坚持着，自己的活。 　　但我想，有一天，它也会因为生存的种种遭遇死掉的。它的死会更加地轻如鸿毛。但是，它毕竟是一条生命。它的处境和遭遇比人更脆弱，更悲惨。不知道这小东西有没有自己的灵魂，它微小的欢乐和生存的趣味，在多难的境地里，经受了什么样真切的感受？它活着时，将自己的生存状态和人的关注联系在一起，彼此映照了一种相同的东西，那就是生命在这个世界里的存在。毫无疑问，一只猫不可避免地成为这个大地上，影射生命的镜子。 　　　　　　　　　　　　　　　2008-9-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