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记忆中，永远的秀

　　　　　　　　　　　　　记忆中，永远的秀 　　秀是我的第一位老师，秀的全名叫秀蓉，但村上人都亲热的称其为秀。记的我刚念一年级那阵儿，我们这儿由于农村娃儿多，再加上上边也有那个政策，村村都建有小学。小学有了——村里找几间屋就行，但老师就成了问题，于是复式班盛行就是那个时代教育界的通病。当时，我们村只有小学一二三年级，四年级要到邻村就读。一二三年级的所有课程当时都是由一位姓王的老师担任，王老师曾多次乡村里反应吃不消，这么多班这么多娃儿没法教，村里也没辙，只得向当时的公社里反应，公社里也一时难以解决。凑巧的是我开始读一年级那年，19岁的秀在县一中高中毕业回到了家。秀的娘怕女儿在村里下地干活受不了，所以晚上偷偷提了几十个鸡蛋到了村里大队长那儿，经大队长去公社里一撮合，于是19岁的秀成了一名民办教师。当然，这些细节是我以后听老人们拉呱时知道的。虽然当时的民办教师没有工资，也在村里挣工分，但19岁的秀显然对教师这一职业甚是满足。那些日子里，我们整日看到的是一个笑容可掬的秀，阳光灿烂的秀。 　　当时，19岁的秀老师虽然衣着朴素，但浑身的朝气与青春一下子令低矮的小土屋蓬荜生辉。秀老师有着一双黑汪汪的大眼睛，一条乌黑发亮的大辫子，简直就是天上下凡的仙女。当时，老人们常常给我们这些娃儿们讲仙女下凡的故事。起初，我们对仙女只是个模糊的概念，根本没有个大致的轮廓，只有到了认识到秀老师，才对“仙女”一词有了准确的理解。记的当时我尚在人世的奶奶曾经不止一次的逗我，长大了要给奶奶讨个什么样的孙子媳妇。我总会毫不犹豫的回答，找像秀老师那样的。每次奶奶总会怕打着我的脑袋说，你呀，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秀老师不仅人长得标致，而且课也上得相当漂亮。别的不说，就说说秀老师给我们上的第一节课吧。也许是出于想着法子与娃儿多接触的缘故，也许是秀老师本身就有着极丰富的音乐细胞，秀老师给我们上的第一节课是一节音乐课。每个年代都有每个年代的流行曲，当时歌曲《泉水叮咚响》很是流行，那节课秀老师就教了这首歌。我们这些从未接触到音乐的孩子，那回彻底被秀老师甜美的歌喉征服了，一股清新的泉水霎时流遍了我们的心田。由于我们这孩子个个是音乐盲，因此学起唱歌来特吃力，但秀老师极有耐心，不厌其烦的一遍遍的教。秀老师利用一个上午的时间终于把我们教会了。整个一上午，低矮的小土屋教室洋溢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欢乐。起初，村上只安排秀老师教我们一年级的课程，后来听说秀老师这么富有音乐才能，便让秀老师连二三年级的音乐课也给兼着。秀老师毫无怨言，欣然接受。于是，慢慢的《泉水叮咚响》便成了我们乡村小学的“校歌”，每每课前课后或课间，我们这些娃儿们便欢快的哼唱，清新的甘泉伴我们度过了懵懂的童年。我承认，对于音乐方面，我有点先天不足——换句话说有点五音不全，但独独对于《泉水叮咚响》这首歌自觉唱得还能拿的出去。多少年过去了，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听到《泉水叮咚响》这首歌，我心里便会产生一种难以名状的亲切——毕竟这是我学会的第一首歌，且是我的第一位老师秀老师教会的。 　　后来，随着年级的增长，我转到了邻村就读，再后来到大队的中心校，再到中学，师范……慢慢的秀老师也到了婚嫁的年龄，秀老师嫁到了十余里开外的一个小村，她的公公时任当时那个管区的大队书记，顺理成章，秀老师也随着出嫁转到了婆家所在的那个大队的中心教学。那天放学后，娘说秀老师出嫁了，不再在咱村教书了，我心里顿时有一种酸酸的感觉——是留恋，还是为以后很少有机会见到秀老师而难过？说不清。 　　再后来，我考上了县二中、师范，离家的日子越来越多，心中虽然始终存有对秀老师的牵挂，但由于归家的时日太少，始终没能见到秀老师。娘说，秀老师拉扯着三个孩子，再加上教着书，村里人也很少见到秀老师。1989年，我考上师范后的第一个暑假，回家后又提及到了秀老师。娘说，秀老师不教书了。我很是诧异，一边的父亲给我作了解释。原来在1986年全地区给民办教师建立档案时，由于种种原因，全镇（那时公社又改称镇），有20余名教师漏建。没有档案就等于没有从教的户口，随着计划生育工作的抓紧，农村娃儿越来越少，合班并校之后教师超编，于是根据有关文件，镇上清退了所有不在编制的那20余名教师。当时年轻气盛的我听了后很气愤：我不敢说秀老师是当时镇上最好的教师，起码是较好的，怎么会建不上档案并被清退呢？“谁叫她的老公公早早退了下来”，娘在一边撂下一句话。 　　师范毕业后，我回到家乡也成了一名人民教师，几年后调到了镇教育办工作。暑假前我陪同几个同志下去搞调研，路过秀老师所在的那个小村时，在村头见到了秀老师。秀老师明显的见老了，双眼没有了光彩，头发也几乎全白了，秀老师旁边站着个透着一股子机灵的小男孩，经一询问，才知是秀老师的小孙子。是啊，怎不见老呢，秀老师都当奶奶了。谈及当年被清退的事，秀老师感触之余，露出一点欣慰——去年，镇上给他们那些漏建的民办教师落实了政策，每年给他们400元补助，按退休村支书对待…… 　　“泉水叮咚，泉水叮咚，泉水叮咚响……”小男孩耐不住寂寞，一边竟唱起了歌，我心头一亮，这肯定是秀老师的杰作。活泼的小男孩多么像当初刚刚入学的我们呀，而当初漂亮而又多才多艺的秀老师呢？只能记忆力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