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老师啊，老师

　　在又一个教师节到来的时候，在午后炎热的夏天里，我又想起了你——老师，一切有关于学校、有关于同学、有关于那段时光被尘埃淹没的往事，在寂静的力量的召唤下，如空调的气息，水一样地在室内流动。许多的情感交织着，许多的思绪翻滚着，心底的思念仍那么强烈、那么强烈地摇撼着我的心。十一年过去了，我们一刻也没有忘记——79级高二一班班主任张老师。琐碎的记忆如散落的水滴，等待瓶装。

　　我们这批学生受文革影响，学习基础普遍薄弱，张老师是教高中带毕业班的，接我们初中班后要教学又要管理，着实费了不少心。为了教好我们，有时他要准备好几套教案。密密麻麻的教案，记录着老师一次次成功的讲课。他自制教学仪器，上课一丝不苟地讲授，课后又不辞劳苦地为我们补习。那漂亮的板书，如画如谜，吸引着我们；那精心批改的作业，一本本细致入微，把老师的期望传达。老师不愧是全市优秀教师、全国五一劳动奖章的获得者，他的教学在当时的教育系统有口皆碑，他能将文学、数学融于一体，在严密的逻辑中，于浅显里让我们领悟到高深，使我们在游戏间不知不觉迈上一个个知识的台阶。原本严谨的数学原理和公式活了起来，寻求探索答案的饥渴撞击着我们，至今我们还记得那一堂生动的等比数列课。老师是用一首诗文题开头的： 　　“远望山顶十灯亮，红光闪闪倍加增，数数六百四十寺，算算一共有几层？” 　　老师让我们静思，找出里面的a1、q、Sn，利用公式这道题迎刃而解。回想过去坐在教室里的时光，倾听老师那简洁优美的南方口音普通话，锦心绣口、收放自如、分寸允当，那简直是享受，而这一切都是建立在老师许许多多个不眠之夜的基础上，建立在老师对教学的孜孜不倦、呕心沥血的追求中。每当我们到老师家，总能看到老师在翻阅一摞摞的数学通讯、厚厚的数学大字典，他又在认真地备课、做笔记。我曾经不解地问老师：“您课讲得那么好，又教了十多年数学，干嘛还费劲一堂堂地备课？”老师严肃地说，“课，常备常新，一丝也马虎不得。” 　　登州路上那十几平米的老师的家，是我们的又一处课堂，小楼里的灯光至今仍闪亮在我们的心上。多少个夜晚，同学们在这里聆听老师循循善诱、百问不烦的讲解，他们带着疑问上门，豁然开朗离去，闯过了学习上的一个个难关，窗前书桌上的台灯，照见了老师几十年如一日的认真，也照见了老师鬓角上的根根白发。 　　记忆的闸门一旦打开，便一发不可收拾，和老师在一起的一些镜头，又浮现在眼前…… 　　记得那一年我们参加学工劳动，同学们跟着工人师傅三班倒，老师一人却连轴转，因为他实在放心不下，担心哪一班因为自己不在场我们会出点意外，直到有一天他晕倒在工厂的电梯上。第二天，老师又来了，他笑着说：“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学农的时候，老师和我们一起抡镐挥锄，空闲时，他又忙着解决同学们的问题。有一天，同学们围坐在场院里吃午饭，却没有看到朝夕相处的老师，找到了邻近的柴棚，发现老师正捂着腹部，一脚站在地上，一脚蹬在石阶上，现出十分痛苦的样子。我们问老师：“您胃疼？”老师做着手势叫我们不要声张、赶紧走开，免得其他同学听到。我们就傻傻地走开了，我们竟然不懂得关心我们的老师，只知道让老师为我们操心。（想想，老师的病大概那时就已经种下了，因为肝、胃的位置我们一直搞不清）下午，我们没吃饭的老师又谈笑风生地出现在田头，全然无病的样子和男生一起比赛干活。虽然我们知道老师有病，却没有谁能夺下老师手里的铁锹。 　　学农期间，由于水土不服，全班同学皮肤都过敏，老师急得不得了。劳累了一天，老师晚饭后一个人跑了很远的路买回药来，然后挨家挨户地给同学们送去，反复叮咛，甚至看着同学把药吃下。乡村的夜，黑洞洞的，山路崎岖，望着老师瘦削的身影忙碌在夜幕中，同学们感动极了。老师，您也和我们一样身体不适，您可不要只顾照顾我们啊！ 　　在外面学农、学军的日子里，老师总是要等到全班同学都睡下他才肯睡，因为他放心不下我们，尤其是女同学。多少次，我们看到他深一脚浅一脚地查夜；多少次，我们看到他掐着腰站在满天星光下，像一个哨兵为我们站岗，他的眼里布满了血丝，当我们劝他休息时，他说：“家长把你们交给了我，我就得让他们放心啊。” 　　班中的每一个同学都能感受到老师的关怀、都沐浴着老师的甘露。记得那时班上有一位女同学，她的父母重男轻女，偏爱她的弟弟，她从来吃不到好东西，逆反心理下，她养成了偷东西的恶习。这样，家长更嫌弃她了，时常打骂她，终于有一天，她离家出走了，她的家长还不急，老师却急坏了，狠狠地批评了她的家长，“十多岁的女孩子不回家，不管不问，有你们这样的家长吗？”回到班里，老师要求全班同学不要歧视这位女同学，不管在什么地方遇见她，一定要劝她回来，劝她回到自己的班级中来。老师放弃了一切休息时间，分析这位同学可能去的地方，到处寻找。傍晚清晨，老师穿行在大街小巷，只要听人们说哪里见到一个流浪的小孩，他就奔到哪里，看看是否是自己的学生。功夫不负苦心人，这位学生终于被老师找到了，经历了四天的煎熬，这位同学扑到了老师的怀里，哭了。望着可怜兮兮的学生，老师心痛极了。他买了饭菜给她吃，同时说了很多很多，又三番五次地到这位同学的家中做她父母的工作，给他们约法三章，最后终于使这位女同学重新又感受到了家庭的温暖。为了这位同学，老师忙了好几天，人明显地瘦了一圈。其实，何止这位同学，我们哪个同学不在老师的心里？老师总是关心这个，想着那个，却唯独没有他自己，如果老师能多少关注点自己的健康，能多少注意点休息，何至于让肝炎这么快地发展成肝癌，何至于在59岁英年时就离开我们？ 　　老师接我们班的时候，我们班是级部中学习最差的班级，就是这样的班级，在老师这种对学生充满了责任和爱、对事业倾注了忠诚于追求中，在他的严谨的教学、诲人不倦的态度面前，石头被感动了。那些调皮的学生也开始写作业了，追求知识成了我们一致的目标，到1978年恢复高考的第二年，我们班共有十三名同学考入了大学，是全校升学率最高的班级之一。我们怎么也忘不了，在高考前的日子里，老师他又黑又瘦，常常捂着腹部的样子，那是在忍受肝病的折磨，却没有使我们落下一堂课。老师常说，毕业以后我仍然是你们的老师，你们遇到工作、学习、生活上的问题时，只管来找我，我还要教你们的孩子呢。老师，这些话我们至今记忆犹新，您怎么能失言呢？老师，您怎么可以舍我们而去呢？ 　　1991年老师住院期间，我们同学自发地想送给老师一份礼物，考虑再三，我们为老师印了一盒名片，上面写着：“每当我们取得成绩的时候，就会想起您——张继坤老师。”这礼物太轻了，它只是一盒名片，然而，谁又能不说它是凝聚着我们78级高二一班全体学生对老师深沉敬意的一份厚礼？这是一份发自内心的设计，任何赞美之辞在它面前都显得苍白。 　　而今，母校依旧，同学依旧，在我们的身边却没有了您，我们习惯于沿着学校二楼教研室您办公室的灯光找您，习惯于在同学堆里看您面对我们时精神焕发年轻的脸，我们多想再听听您的课，多想再做一次您的学生，校园的角角落落被我们寻遍了，没有您——我们实在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我们以为我们老师的教学生涯会青春永驻，我们以为我们老师在病倒后休息一下又生龙活虎，可是这次不同了，真的不同了，老师您不在家里窗前的写字台边，您不在学校教室的讲台上，您竟然躺在了鲜花丛中，您瘦削异常的脸让我们心痛，数百名同学围着您失声痛哭，老师，您是为我们耗尽了血肉的，老师，您是把自己当作肥料来浇灌我们这些祖国的未来的。 　　老师，可能没有人为您立碑，因为您和我们一样，是个普通的人。可是您的学生——我们在各自的心里已经为您树起了大大小小的纪念碑。碑上写着这样的字：我们想念您——张老师！ 　　老师，可能没有人为您写传，你的学生——我们在心里写下对你永远的怀念，无需任何时髦的语言，是和泪一起迸发出来的，那泪泉深处是一个班级同学深深的伤痛。 　　世界上堪称伟大的东西，往往不是指体积，而是指精神。老师，你永远活在我们的心中！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