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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山镇一条街

2020-10-14叙事散文洪水河畔
山镇一条街 镇很小,方圆不足半里。四面环山,草木葳蕤,极清幽。有一条街,南北走向,被山拥着,被水涮着,又是无奈地瘦。街道乃豆青石条砌成,框一些苔藓野草,绿得羞涩,翠得写意。商店民居一律面山,门窗上的玻璃干净明亮,映着树影云影,山

           山镇一条街
  镇很小,方圆不足半里。四面环山,草木葳蕤,极清幽。有一条街,南北走向,被山拥着,被水涮着,又是无奈地瘦。街道乃豆青石条砌成,框一些苔藓野草,绿得羞涩,翠得写意。

  商店民居一律面山,门窗上的玻璃干净明亮,映着树影云影,山光水色,俨然是风景画。人走在街上,会有山雀和鸽子落在肩上,呢喃咕咕,唱出恁多的柔情蜜意。野兔更是胆大,尾随人后一跳三蹦逗乐子,冷不丁穿过胯下,惊你一身冷汗……

  清晨,最先开门的是一条茶馆,丝布门幌上绘着祁连云杉,幽谷晓月,颇有古风诗意。山镇人不吃早点,饮一碗山茶,吸几袋旱烟,然后上班做工。茶馆平时热闹,节日红火,你走进去,最后找一处僻静角落坐下,慢慢地饮茶,细细地听老板讲古道今。镇木一响,左耳里婉约了风花雪月红尘女子的爱情故事,右耳里响彻着夜黑雁高马帮驼队的千古悲歌。这时候,那青花瓷碗里就满是山镇的历史,你饮一口茶,竟品出它的沧桑意味来。

  小河淙淙地流。白云悠悠地飘。   在水之湄,日日有年轻媳妇淘菜洗衣,裤子卷得很高很高,露出白嫩圆润的小腿肚儿,脚丫浸在水里,被小鱼小蛙挠着,禁不住痒痒,就格格地笑。手在麻利地忙活,嘴也不停地唠叨:“听说南头又开了个铺子,叫啥呃?”   “你的嗓子痒了不是?”   “憋得慌哩!”   “那今晚上去吼几声过过瘾?”   “老公不许哩。”   正说话间,几个跳水的汉子晃着木桶,从街那边走来,贼贼地朝这边瞅。女人便噤了声,互相递眼色,嘴角上汪了甜甜的笑意。河水荡着清清的涟漪,一圈圈、一圈圈地摇碎了她们的脸,于是满河里都有了羞羞的红晕。   蓦地,有个汉子野着嗓子唱:“亲蛋蛋那个肉蛋蛋,吼一段‘花儿’算你歪(厉害)。”女人也不甘示弱,清清脆脆地应道:“尕哥哥那个矬哥哥,你唱‘花儿’像驴叫唤”……   两家你唱一句,我对一句,男子嗓音浑厚,女子音律缠绵,或嗔或怨,或俚或俗,腔调里裹挟着小镇山街的风情,道出了一方天地的浓浓乡音。   山镇的人就这样一代又一代沉浸在清纯如水的民歌里,被“花儿”氤氲着,被“花儿”感染着,从孩提唱到少年,从少年唱到古稀,留下青春的梦幻,梦幻的青春。透过岁月的风景,你会看到山镇人活得那么安然和纯静,隐约着一种说不出的散淡闲适,留给你永远的怀想。   山风轻轻地吹,山花闲闲地落。   日月升伏之时,星移斗转之际,山镇就偷偷地换了脸面,街上多了四五幢新楼,开了十几家店铺,牛仔裤、连衣裙、化妆品忽啦啦涌进大街小巷。只有山风依旧过滤着市声,清清淡淡的松韵,飘飘渺渺的天籁。汽车仍是不多,毛驴时常颠着梅花碎步,从南街遛到背街,打滚撒欢,长嘶短鸣,震得山镇颤颤地。而在柳荫花丛里,孩子们踢毽子、打沙包、转呼拉圈,又有另一番情趣。   街头巷尾,摆一溜货摊,烟酒衣袜、糖醋调料、日用百货,应有尽有,怎奈风吹日晒,货物皆失去原色,尘垢满面,无人光顾。商贩却极富耐心,三五个聚在一起,围一盘破旧的象棋,走马斗车,杀个昏天暗地。待黄昏日落,手里就有了津津的汗。这个问:“你赚了多少钱?”那个答:“两块五。你呢?”“一个样。”心就都悬了起来。于是集体商量出个馊主意,明天哄女人看摊,看他们有啥花花招。   翌日,婆姨们还真成了摊主。个个穿红着绿,打扮得鲜润光亮,像是来赶集。平生头遭做生意,新奇又刺激,心别别地跳。想吆喝,又不敢开口,坐在摊位上,东瞅瞅,西望望, 等街上的人一拨拨过去,心就空空落落了,骂男人是狠心贼,不该叫女人干这号事,骂够了,胆子也大了,可着嗓门叫卖,高一声低一声,可惜日头爷已蹲在西山上,归巢的雀儿在叽叽喳喳,紧一阵,慢一阵……   百灵啾啾地歌,山泉叮咚地唱。   偶尔一个早晨,你走进山街,发现女人的货摊全变了模样,再也看不见那些衣帽鞋袜、烟酒调料,代之而来的是紫皮大蒜红萝卜,香蕉苹果车头梨。商业气氛感染了山镇,给女人平添几多精明。在冬日,货俏价高,他们会把秤杆儿捋得平了又平,给你卖货,绝不少斤短两,向你要价也是分文不少。在秋日,物美价廉,她们又扔了秤杆。卖瓜果,数个儿;卖蔬菜,估堆儿,还不时朝你送秋波献殷勤,拿颗红枣什么的塞你的嘴:“大哥吔,先尝后买嘛。”   这时候,你就感到山镇小街是真正进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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