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两个小保姆

两个小保姆

　　现在两个保姆都走了。但令人不解的是俩人都和我们相处融洽。

　　由于家里很忙老人都无法抽空来帮我们领孩子，我们俩人上班时，孩子就没人领，考虑到放给谁领都非长久之计。于是想到了请一个保姆，想着也按市场价议定工资吧。我们夫妻合计了下差点就打广告出去了。但这广告还没打呢，就有人找上门来了。我们俩很庆幸运气真好。来的这小姑娘年龄虽然小，但已经帮两家领过孩子。按时下说法找工作要有经验者优先，看来这小姑娘还是挺注意把握市场动向的，能感觉到她很自信，眉宇间那神情似乎告诉我，你不要我都不行似的，人也勤快。我们还没定下是否要她，她已将忙活开了。屋里屋外，烧火煮饭，抹桌子抬板凳，动作干净利索。加上嘴巴又甜甜的。喊得岳母可以说是眉开眼笑，才见面一刻钟就把她夸得一朵花样，岳母既然这么评价。我们夫妻一切随老人的意愿走，再说试用期还没开始呢！如果她只是装下样子，那她也做不长，再辞她也不迟。不过她的先入为主倒是让我们觉得这姑娘还算大方，比起那些扭捏作态的好多了，有点少年老成的味道，仔细看那脸上还有点沧桑的印记。让人不觉间顿生怜惜，这孩子也不容易。最后决定不犹豫了，要定她了。

　　孩子虽然还不会说话，但我们夫妻商量后觉得应该叫她阿姨才对，出于尊重不能喊姐姐，我们不能像解放前请丫头一样。把她当下人使唤，进入我们的家庭就是我们家庭的一员，我们不能用不同的眼光看待她。妻子甚至把自己平时都舍不得穿的衣服拿给了她，她也不拒绝。欣然收下了。妻子对她说只要你干得好工资上我还会加你的，至于这件衣服算我送你的。她不语，只是点点头，没有感谢的意思。家里没电视，有台电脑她又不知怎么用，我和妻子觉得怪对不起她，因为乡下可去的地方很少，我们知道天天对着一个不会说话的孩子，日子是很难熬的。但我们的担心很快消除了。我们休息的时候，往往看到她抱着电话打，在我们眼里其实她还是一个孩子，怎么就谈恋爱了吗？我的心里闪过一丝忧虑。过了两天他来我跟前嗫嚅着说：“小吴哥，能预支我五十元钱吗？”我心想工资总要发给她的，迟发早发都是发，也没问她原因就给了她。这之后一听到电话响，她会迅速放下手中的活去接电话。一天我和妻子正要去上班，屋檐下的磁卡电话又响了，我心说糟糕，这肯定又是马拉松长话了，孩子交给谁呢？看她兴致勃勃的样子，心中很焦急。第一次觉得这姑娘怎么会这样！思忖再三，我还是把孩子交给她，她一手拿话筒，一手也就接过了孩子，眉宇间的不快没能逃过我的眼睛，心里总感觉此刻不快的应该是我才对啊！倒反是她不快。这主次好像不分明了？嗨！只有摇头。

　　接下来的日子里她失魂落魄，魂不守舍，我说病了？她摇头。煤气没关。一股浓浓的煤气味，差点把人给熏倒，但我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她一句。她好像没理睬，罢了。想来她应该会注意的，果然以后没再闻到煤气味。一碗菜，差不多半碗油，和她开玩笑说这比饭店里的油还大！她浅笑，仍然无语。这小姑娘还蛮深沉的嘛！（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了）。有时我简直分不清谁是这家里的主人。因为孩子很恋她。我们觉得人非圣贤，我们怎么就不能宽容些呢？更何况她也只是一个孩子。

　　大约过了三个星期左右她说要回去家里看看。我说可以我们抽点时间来领，尽量和父母多在几天，别急着我们这，路上小心。但工资我全数开给你，因为回家一次毕竟要花钱。想不到第二天我到她房里看看，发现甚至连她的扎头的发带都收拾走了，忙喊来妻子问她借给她穿的几套衣服有没有还你，妻子摇摇头。我说她看来是打定主意要走了，因为她选择了黎明到来之前离开。妻子还安慰我说她跟我说她还要来的啊？ 我说你去看看她房里甚至连一根头发都没留下。果然晚上就接到了她在很远的地方打来的电话，说家里很忙，脱不开身了，实在抱歉。我和妻子相对无语。看来对待保姆还要有点“资本家”的嘴脸才行。好心总爱被被人轻易给利用了。还好家里值点钱的东西她还搬不动。

　　对人的信任看来也是有限度的。当我们把一颗心都掏出来时别人还以为我们有点傻帽。所以铁定心找第二个保姆时就像她言明试用期过了才加工资。

　　第二个刚刚初中毕业，本来不想要了，可她更自信，她相信自己能做好。好吧，我说当保姆很脏的，你们在家肯定衣来伸手惯了，怕习惯不了伺候别人（其实不想用“伺候”这词，弄得自己跟地主阶级似的）。想让她知难而退，不想她说书虽然没读好，但是喜欢搞点具有挑战性的工作。既然如此就留下。 　　这小姑娘比起原先那位少了老成持重，却让人觉得幼稚可爱，甚至傻得可爱，我们夫妻俩闲来无事总爱灌输给她一些“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但是也很无奈的理论。”但后来证明她只听到了前半句，或者说只理解了前半句。当我们夫妻俩把她教会一些厨具的使用方法后，她就最爱和我们说的一句话就是：“嗯，我认得的！”这句口头禅一直让我们听到她离去时。一次让她煮豆焖饭，结果煮成了一锅稀饭，我怎么看都不想吃，想不到她说我们那都是这样吃法，我说你来我们这就要适应我们的吃法。第一次觉得这姑娘很固执，这固执是因为幼稚显露出来的。接下来的日子又像原先那位一样，看电视看电影一看嘴巴张得老大，忘记了孩子是在她的膝上。我叫妻子来看。妻子很担心。还好说了一次后稍有改观，我想孺子还算可教，比起一样不会听的主强多了。她和我们照样欢声笑语。我们要宽容，特别对于她们这样大的孩子。我和妻子在想是不是当老师久了都有这“毛病”？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她很难为情的说：“叔叔我想去深圳发展”。哦，开头我还说自己听错了，她居然会用“发展”这个词。我问怎么“发展”呢？她说有朋友在那面。好吧，既然这样你就去吧，人常说人往高处走嘛，我要再挽留你那简直就是耽误你的前程。她说，感谢您们教了我许多做人的道理，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我想趁年纪小出去闯荡一番。是的，我说，我们这毕竟是小地方，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真的希望你一路走好。希望到那安顿好了打个电话回来，平时有困难了也要打电话给我们，记住啊。

　　两个保姆都走了，我们自觉对她们没有做错什么，我们心里唯有宽容和理解。对这些孩子能苛责什么呢？在将来的某天也许我还会记起她们来。还会想到她们和我们相处的快乐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