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窗

　　窗，与人息息相关。正如人的一双眸子，通过它，我们可以开阔视野，拓展宏图。 　　二十多年前，由于父亲地质工作的流动性，我家开始了第一次的搬迁。母亲带着我们姊妹仨不远万里从一个遥远的小城镇搬迁到了父亲工作的单位。由于家属楼尚未竣工，宿舍又特紧张，父亲单位的领导只好把我们全家临时安置在两间陈旧的平房居住，那两间平房哪里是什么住房？是摆放单位一些工作器械的专用房，没有窗户，亦进不来阳光。父母把我与姐姐安排在里屋住，把外屋用白底蓝花的布帘从中间隔开成不足8平米的两半间，父母住里半间，弟弟住外半间。那时我们的学习及生活极其不便，每逢阴天下雨，房间阴暗潮湿，白天写作业若不开灯就很难看清字迹，估计我们姊妹仨的近视眼就是从那刻练成的。可想而知，刚从布满阳光与明丽色彩的大平房住进没有窗户、密不透风的阴暗房会是什么心情？恍惚从山崖跌入了万丈深渊，那时我小小的心灵时常布满着郁悒与不安。 　　尚好，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只挨过了一年，按照父亲的职称资历，我家分到了位于一楼三室一厅的套房。那是我们由生以来第一次住上楼房，置身崭新的楼房，感觉特新鲜，特激动，特兴奋。我们家分到一楼终是圆了母亲的心愿。母亲喜欢住一楼自有她的缘由。在老家住大平房时，母亲时常在院中种些花草瓜果之类的植物。所以在申请住房时，母亲就一直盼望着能住上带院的一楼套房，结果如愿以偿。记得全家搬迁楼房时正值春季，母亲是位闲不住的人，利用工作之余在后院种了些绿色植物，每到收获季节，从房间的窗子望出去，后院春色满园，鲜花争艳，瓜果飘香，经常惹得蜂蝶在花丛飘舞。记得当时那此情此景，我心似乎也插了翅膀，随蜂蝶一起翩翩而飞。真得应该感谢母亲，竟把10多平的小院装扮成了春意盎然的后花园。 　　蓦然回首，往昔历目。我永远忘不了刚领到钥匙跟着父母去看新居的那一天。我高兴地打开房门的刹那，惊呆了，大小房间包括厕所与卫生间都装有转门和轩窗，数了数，整座套房足有十多个门与窗，每个房间竟是那样的宽敞明亮。兴奋的我恍若进了一座迷宫，若把每个房间门都关上，真不清楚哪是厨房与卧房？哪是卫生间的门与出口的门？记得刚搬进楼房不久，来我家串门的朋友，忍俊不禁，经常闹出许多笑话，出门时嘴里说着“我走了，不用送”，手却拉开了卫生间的门误当成了出口门。现在想来，当时的住房面积也就７０平左右，空间虽不大，但毕竟每个房间都有了明亮的窗，通过轩窗，可以迎接外面的阳光，可以感受阳光的温暖，再也不像从前那样在黑暗潮湿的房间中挨着过活。 　　记得几年后的一次房改，我家搬离了市区，去了离父亲单位稍远的东郊区的一处二层楼的大套房。那次搬迁，最开心的是，我的睡房有了朝阳的一扇窗，紧挨睡房的南面还装了一个小小的露台。通过露台，可以饱览楼房周围幽雅的自然风光，可以呼吸到新鲜空气，可以眺目远方…… 　　很长很长的一段日子，我无法从喜极的情绪中平静下来。几乎每天的清晨和傍晚，伫立露台瞩望，瞧东边旭日冉冉升起，望西边夕阳缓缓隐于山际。只要有空闲，就喜欢站在露台，静望无垠的蓝天，默数天空飞过的大雁。喜欢在仲夏的夜晚，搬一把仰椅置于露台，裹一袭巾被围在腰间，静望月中的嫦娥，默数天穹的星辰，望银河，观北斗，慵懒地卧于躺椅中闭眼做绝妙离奇的梦，幻想着有一天自己亦能像“超人”一样飞上宇宙遨游一番。 　　通过露台这扇窗俯瞰最多的是东边的风景。因为东边的视界更宽阔，有一望无际的大原野，绿色莽莽，芦苇飘荡。那时的我总喜欢学着电视上伟人的样子，一手拿着父亲给买的儿童望远镜，另一只手叉在腰际，昂首挺立，凝视远方……远处的景色即刻在我眼前定格。绿色的旷野与我一起微笑着，醉在了柔和的朝阳里。旭日拨开层层雾霭徐徐从地平线升起，给原野披上了层层霞光，细密的雾丝融着金色的光芒在低空中悠闲地缥缈着，浮动着，如诗如歌，似梦似幻。温煦的旭日给晨曦的原野笼罩了层层宁静的神秘色彩。青草经过露珠的滋润葳蕤生长，叶片在晨光的抚慰与普照下向着蔚蓝的天空蓬勃舒展。这楚楚动人的自然景象无不彰显着生命的奇迹，蕴含着自然的光灿。再远处，隐约可显起伏连绵的山峦，其实那不是山峦，是多年之前用做打靶场的废弃土山，土山高约三、四十米，南北纵深延展。每年的春、夏、秋季，土坡上蓊郁葱茏，山花烂漫。迎着朝阳遥望，瑰丽的天边，时而浓晕着霞彩，时而恋栈着云影，尤为壮观。当时在我少女的心中，的确牵系了不少玫红色的梦幻。 　　记得上大学后，因种种原因，我们又搬了一次家。我所住的睡房正好有一扇西窗，每到夕阳西下，我喜欢站在西窗下，望远方高大烟囱里冒出的雾白色的袅袅云烟，那不像工厂里排出的污气，倒像一条巨龙在云霞中翻卷。斜脉的余晖透过玻璃窗口蔓延进来，撒在干净整洁的卧床，撒在窗台散发着淡淡幽香的百合身上。夕阳的余晖在房间的每个角落静静地铺展着，流淌着，浸染着……房间处处洋溢着浪漫温馨的气息，处处彰显着闺房的洁净与雅致。遗憾的是，科技的进步与发展总有与现实相悖的一面，随着大踏步的城市建设，我家的楼房渐次被周围现代化的宏伟建筑所覆盖、淹没。那扇西窗失去了往昔的能量。我再也不能通过那扇西窗高瞻远瞩地去欣赏外面的风景。那扇西窗从此告别了夕阳，从此再也未领受过夕阳的恩赐。 　　或许人们在追求物质富足的同时，更喜欢追求一种精神领域的提升。随着高科技的发展与现代审美的转变，昔日的楼房再也无法与现代的楼房媲美。若干年后，婚后的我陆续搬了几次家，在房子的装修上可谓是煞费苦心，既要讲究房间色彩的整体搭配，又要考虑空间的实效及窗的有效利用。我这人有个习惯，住久了一成不变的房间格局，总感觉视觉有所疲累，总想反陈出新，感受一种视觉的冲击。于是忍痛割爱，把装修好的房间再重新修整。但不管怎样修缮，总有条不变的宗旨，居室的所有窗从不因装修的缘故而遮阳蔽日、掩抹涂平。我如此的反复折腾偶尔亦惹起家人的反对与不满，但我依旧喜欢这样一意孤行的改变。 　　其实，对于一位多年笔耕不辍的人来说，窗是有着它特殊意义的。我喜欢目前房间的这种布置格局，由于现代生活的极大改善，我所住的这套房，有了供自己独享的一间书房，书房南墙是一面大大的落地窗，窗下放了一大盆枝叶繁茂的茉莉，淡雅的小白花似小星星般散缀在绿叶间，氤氲着茉莉花的香气与书架陈列的墨书香浑然相融，使书房整体看上去，显得朴素、别致、优雅、大气。书桌就放在靠近落地窗的西墙根下。我时常在伏案的间隙，为了活动下酸懒的筋骨，会情不自禁地踱到落地窗前，把镶嵌着淡蓝色小花的窗纱轻轻拉过一边，打开活动窗子，把薰风与光线引进来，让书房装进一部分“春天”，沐浴在“春”的怀抱，不仅缓解了沉闷的空气，舒缓了疲累的神经，又修身养性，陶冶了情操。我每完成了一篇稿子，会不由自主地拿把藤椅坐在落地窗前，望着窗外的美景，尽情安享卸下疲累后身心通透的那份愉悦与幸福。 　　多年以来，我对窗总有着深深的、难以割舍的眷恋之情。窗，虽小，但对我至关重要，它通融了大自然与人的隔阂，足不出户，就能领略大自然的风姿雅韵。通过一扇窗，可以凝睇窗外的绿树花影，蓝天白云。通过一扇窗，可以知晓窗外是雪天雨天，雾天晴天。通过一扇窗，可以把眼界延伸到遥远的远方，或许遥望的是一抹青山，一片森林，抑或一碧海浪…… 　　非常赞同刘熙在《释名》曰：窗，聪也，于内窥外，为聪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