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如烟往事之：我的父亲

　　　　　　　　如烟往事之：我的父亲
　　大凡读书人都知道，并不是所有的文章都像精美的诗歌和华丽隽永的骈俪文，宜于包含激情高声朗诵，譬如朱自清先生的《荷塘月色》。有一种文章平淡质朴中却尽显博大和深厚，那种境地只有用心才能体味出来，譬如梁实秋、 林语堂 、钱钟书笔下的文章。 　　我的父亲就像这类文章，够不上著书立传，却足以让我一生用心默读。

　　从上小学到现在的写作生涯里，我的亲情篇里总是母亲的身影，并非对父亲的印象不深，而是我觉得写点关于父亲的话题太难，每每面对纸笔，总有一大堆话要说，却又难以下笔，仿佛那些言辞都不足以表达对父亲的敬重和爱。父亲的经历就像一本传世的经典之作，让我迫不及待要打开却因内容的深奥难懂而无可奈何。 　　从记事起记忆中的父亲就不曾年轻过，才三十出头，眼角便隐隐有了一道道鱼尾纹。那时的父亲似乎不曾有过舒心的笑，总是紧锁眉头，为还处在风雨飘摇中的家庭日夜奔忙，他也似乎不曾有过嗜好，打牌，闲谈，抽烟，打麻将……年轻人所拥有的悠闲，他统统抛到一边，整日工作完便一头扎进书堆。由于家境需要，父亲被迫放弃考大学干医疗，可父亲从来都没有忘记看书，听奶奶说，正因为父亲爱看书，工作踏实，护士出身的母亲不顾外婆的反对，不顾父亲家境贫寒，毅然选择了父亲。由于那时的他表情总是冷冰冰的，从小我和弟弟就对他充满了恐惧，每次做了错事，他那极具威慑力的目光吓得我大气都不敢出。因为父亲的慎重严厉，我们总是很小心地做事，从不敢放肆。

　　到了我上学的年龄，父亲的工作压力也随之增大，那时我们家毫无经济基础，而我要上学，母亲忙着照顾比我小五岁的弟弟。父亲早半天上班，下午要抽空干农活，晚上还要拖着疲惫的身躯，强睁睡眼给我检查作业，讲试题。可那时的我太任性，自从听第一堂数学课后便从心底讨厌数学，当然考试数学总会背个大鸭蛋回家，父亲怎么讲我都听不进去，就为这，挨父亲的揍那是家常便饭。 　　还记得一个周末，好不容易挨过了上午，下午父亲跟母亲下地干活了，这下机会来了，打开电视机狂看一下午，晕乎乎竟忘了写作业，晚上父亲检查作业，我愣着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怯生生抬了抬眼，父亲的脸一下子晴转阴，饭也没吃就看着我补作业，对那些数学题本就没兴趣，又被父亲看着，思维仿佛凝固了，一着急把数字写错了，父亲见我如此毛手毛脚，顿时火冒三丈，结果呢就是结结实实吃了几巴掌，在泪眼中哽咽着听父亲一道一道讲解……那时我只有一个想法：爸爸是魔鬼。到现在，我对父亲仍心存余悸，这或许就是“棒棍效应”吧。

　　父亲对我们的严厉还表现在生活，爱好，礼节方面，他很喜欢音乐，也时常鼓励我们多接触音乐和艺术，他经常说，音乐和艺术能陶冶人的性情，塑造人的气质。还经常搜集好的歌词和我们一块赏析，也只有在这时，他在我们眼里才稍稍变得亲切。而只要我们在其他方面出一点差错，他就非要我们重新再来，尤其在长辈们面前，他的“铁面无私”让我们很是难堪。我常常想，他要是能像邻居家孩子的爸爸该多好啊！

　　光阴纵逝，我进入了高三，因为父亲的不懈努力，家境终于有所好转，我的学习环境也大有改善，但是，陪伴我走过十几个春秋的父亲鬓边的银丝越发增多，比在童年记忆中的父亲苍老了许多。或许因为我长大了，或许因为岁月的磨砺父亲的脾气变温和了，对我的教育他再不如以前那般了，而是采取鼓励，身体力行。面对高三复杂难解的试题，父亲当然是无能为力，他就千方百计为我寻找材料，从网上抽空下载试卷；在我精神落寞时，他还写信给我，鼓励我要勇敢。父亲的文笔很好，他的文章总会把我从绝望中拉回来，重新起锚扬帆。到高三下半学期，父亲怕我视力不好容易出事，便主动提出要在早晚时间接送我，我多次劝说都被他拒绝。那以后，死寂的小路上总有两个身影披着漫天星云，相伴在上学与回家的路上。为了我能安心考学，父亲放弃了难得的晚间娱乐，把睡眠一再缩减，在求学的风雨中，为我撑起一把坚固的伞，这把伞为我撑完了艰难的三个多月，风雨无阻，在父亲宽厚的背上，我有说不尽的的感激和自责……

　　就在高考前的一个晚上，那晚风特别大，父亲吃力的握着摩托车在狂风中摇摆穿行，刚上桥头，车轮突然打滑，衬着风势父亲和车一起摔下陡坡，猝不及防的我也被扔出老远，刹那间，哭声，叫喊声划破了被风淹没的夜空，我滑到半坡被碎石块挡住，好大一会我才回过神来，赶忙找寻父亲，哪知父亲已滚落到桥底，我想下去扶他，被他厉声喝住，父亲吃力的爬起来找到残缺不全的车费了半天劲儿才上来，等回到桥面，父亲丢掉车，跌跌撞撞过来关切问我有没有伤着，望着父亲满身灰尘以及带着血印的脸，我哭了，不是因为恐惧，而是，而是因为懊悔。

　　父亲的辛苦没有白费，当得知我被人们羡慕的大学录取时，第一次，看到父亲额头的皱纹舒展了许多，笑容在一刹那绚烂绽放。他紧紧搂住我，望着父亲眼中幸福的泪花，儿时对他的恐惧瞬间烟消云散，只听父亲喃喃重复：“你终于没让爸爸失望，没让爸爸失望啊……”

　　写了这么多，却还好像没把父亲的画像勾勒完整，残缺了许多。的确，父亲伴我走过的旅程就如一杯愈陈愈醇的酒，叫人愈发品不够。

　　父亲，在我的记忆里他的话语并不多，但他却用行动处处为我们作表率，他把文雅、音乐、 谨慎、理智慢慢迁移进我的脑海，让我们懂得作为一个健康人应该有的品行和气质：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他用无数次言行为我们深刻阐释了这句亘古不变的真理。

　　衷心感谢父亲，只愿他在今后能开心过完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