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爱的温暖
2020-10-17抒情散文刘敬胜
早晨上班的路上,我又遇见了他们,一对年老的夫妇。看上去他们大约有六十多岁的样子。男人的腿大概有什么毛病,坐在一个不锈钢做的轮椅上,宽阔的额头,方正的脸,头发已经花白了,却梳理地整整齐齐。女人保养的很好,显得比男人年轻点,皮肤白皙洁净,有光泽
早晨上班的路上,我又遇见了他们,一对年老的夫妇。看上去他们大约有六十多岁的样子。男人的腿大概有什么毛病,坐在一个不锈钢做的轮椅上,宽阔的额头,方正的脸,头发已经花白了,却梳理地整整齐齐。女人保养的很好,显得比男人年轻点,皮肤白皙洁净,有光泽,经常做面膜的效果。如果不是眼角的明显的鱼尾纹,你无法判断出她真实的年纪。女人推着轮椅,步态轻盈,有一种舞蹈般的优雅。她不时趴在男人的耳旁低声说几句话,男人就哈哈地爽朗地笑几声,笑着的脸庞让男人更有魅力了。我猜想,女人在给男人讲笑话,逗男人开心。因为男人笑时,女人也陪着笑,银铃般的笑声好像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他们是快乐和幸福的。
每天早晨,我几乎都会在相同的地方——一个十字路口的拐角处遇见他们。除非是刮风下雨下雪的恶劣天气。我上班的时间很有规律,他们出来的时间也应该很有规律。每次看见他们,我的心中都会莫名其妙地感动,脑子里千篇一律地想到一个阳光般的词汇:温暖。是的,温暖!像冬天的火炉,寒夜里父母的体温,是卖火柴的小女孩梦想中的一点火光,让人心情舒畅,心中暖洋洋的。执子之手,白头偕老,相依相偎沐浴在晨阳里的画面让我禁不住问自己,我的爱情之花在经过几十年的岁月的风雨后是否还能像他们似的鲜亮灿烂和夺目?答案无法猜测,需要时间,需要耐心的等待。
我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却无法阻止我对他们的好奇和关注。我想探明白是什么让他们如此相爱,照亮了和美丽了他们生命的夕阳。我知道他们住的地方。与我居住的居民楼一路之隔。从我家的二楼的后窗户向外望,他们住的三间瓦房和一个不小的庭院可以一览无余地尽收眼底。就是这么近的距离,我却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城市的生活就是这样,每个人都生活在自己的小笼子里,迈不出去一步,咫尺天涯不是神话,而是实实在在的真实。一墙之隔,鸡犬相闻,却能老死不相往来。虽然心中充满了好奇,我却不能打探,我怕别人说我无聊。我只能默默地看着他们,观察他们的生活,一举一动。
他们住的是三间瓦房,青砖红瓦,在四周的高楼大厦的逼迫下,显得渺小孤独。我刚搬到这里住时,他们还没有来。庭院是荒凉的,寂寞的,死气沉沉地没有什么生气。当时的我以为这只是一个老房子,也许没有人会再住到这里。房子已经有了破败的痕迹,房顶有一处已经坍塌了,露出了一个大窟窿,黑洞洞的,像张开的一张大嘴。房顶的有些地方还生长着几棵瘦弱的可怜的野草,灰色的,看不见真实的绿色,飘摇在时间的风尘中。院子里长满了高高的蒿草,凌乱地长着,有的甚至及腰深。有一次我看见一只狐媚的黄鼠狼蹲在一个蒿草中的石台上,瞪着滴溜溜的眼睛四处张望。在城市的喧嚣和散发着霉臭的污水和空气中,有只黄鼠狼真是个奇迹。它在等待什么?另外一只黄鼠狼,还是一只可以作美味的老鼠。或者什么也不是,只是个过客,在这里歇歇脚,短暂的休息后,会继续寻找一个梦想中的美丽的土地。院子里的一棵枣树和一棵核桃树自由地生长着,没有人关心,发芽,生长,花开花落,成熟的果实和失去营养的黄色的叶片在冬天的风里颤抖,掉落,完成四季的轮回。
一年后的夏天,在一个凉风习习的早晨,我听见后面的庭院中有铁锨铲过地皮的响动,极隐约的,却很清晰。我打开后窗,看见六十多岁的女人,仍留有年轻时的风韵,在指挥着几个民工有秩序地铲掉院子里的蒿草。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跟在她的后面,有时候给女人说上两句话,女人就指点一下干活的人。院子里的蒿草被铲掉了一大半,露出了黄色的泥土,女人的高跟鞋踩在泥土中,陷下去,拔不上来,女人就拖了鞋子,光着脚丫。男人劝女人穿上鞋子,别扎了脚。女人笑笑说没事没事。
起初,我以为这两位老人是租住或者借住的这所房子,住不长久,只是一个来去匆匆的过客,用不了多久,他们还会搬走。过了几天,我打消了最初的想法。两位老人先是把屋顶重新换了红瓦,鲜艳夺目的红瓦在青灰色的砖墙的映衬下愈发耀眼,又重新把院子里打了水泥地,把缠绕在核桃树和枣树的野草秧子用镰刀割掉,疯长的枝条修剪了一下,枣树和核桃树恢复了本来的面目。庭院焕然一新,好像一个多年没有被人发现的古堡,一旦被人发现,重新修整,又生机盎然了。看来他们要常住下来,在这里度过他们的晚年生活。
院子里有了人,就有了生气,有了活力,有了希望。每天早晨六点,很准时地,屋后就会传来女人和男人唱黄梅戏的声音。有时是“树上的鸟儿成双对,绿水青山带笑颜……”有时是“天上掉下个林妹妹,就像……”男人和女人的演唱都很投入忘我,情绪饱满,举手投足之间,仿佛把他们带到了年青时的恋爱岁月,回忆起白头到老的山盟海誓,卿卿我我的月光下的浪漫,小河边的窃切私语。女人婉转的声音如鸟儿的啼鸣,男人嗓音浑厚,底气十足。女人风拂杨柳的飘摇的身姿仍然带着青春的影子,让人禁不住想到了一句广告词: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心年轻,人就永远年轻,不会老。唱完戏,男人和女人会相视沉默,什么也不说,然后女人对男人莞尔一笑,娇羞妩媚的样子,好像成熟的红彤彤的桃子。
夏天,夕阳西下,傍晚来临。男人女人会一人拿着把蒲扇在坐在核桃树下铺着凉席上,身旁放着一个椅子和一个茶壶。椅子上放着两个茶杯,杯子里放着清茶。男人看书,女人看报纸,都做着各自的事情,谁也不打扰谁。女人在报纸上看到高兴的事情会拍拍男人的肩膀,讲给他听。讲完,男人和女人会像个小孩一样一起笑。男人看到忘情处,有时候会读出声来,女人就一声不吭地静静地听,抿着嘴笑,直到男人读完,停下来,女人才会笑出声来,把茶递给男人,润润喉咙。
周六周日,他们的儿子也会带了妻子儿子来看望他们。儿子长得像男人,也是宽阔的额头,方正的脸,爱笑。他们每次来,都带着饭菜。男人女人不让儿子带东西,儿子不听,每次来,还是照旧带着萝卜,茄子,鸡啊,肉啊。儿子儿媳来了,男人和女人就什么也不干,只是领着孙子,逗孙子玩。有时给孩子打下几颗甜枣,有时给摘下一个核桃。孙子吃的欢,男人女人看着高兴,笑得合不拢嘴。孙子四五岁,喜欢表演的年龄。给爷爷奶奶唱几首刚学会的儿歌。“小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孙子奶声奶气的童音逗的爷爷奶奶笑弯了腰。高兴了,男人就教孩子唱黄梅戏,孩子学的认真,爷爷教的也认真。很快孩子就能唱上几句。孩子一招一势还很像样,有点大家的风范。爷爷奶奶就夸孙子是可造之才。孙子不愿意了,说我可不想唱戏,我长大了要当科学家。
爷爷奶奶逗孙子玩的空,儿子儿媳已经做好了饭。爷爷奶奶做上首,孙子跟着爷爷奶奶,儿子儿媳坐两边。菜也不多,没有什么花样。有时四个,有时六个,不固定。只是一些家常菜,土豆,豆角,黄瓜都可以上到桌上。有时也喝点啤酒。一人一杯,孙子喝饮料。一家人坐在一起,有说有笑,一片欢声笑语中吃完一顿饭。吃完饭,儿子儿媳陪着父亲母亲说会话,儿子儿媳还要上班,要回去了。男人女人也不挽留,只是每次都要嘱咐儿子儿媳路上注意安全。
看来,爱是互相关心的,因为互相关心才倍感温暖,也因为温暖才能保持持久。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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