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从电影人何厚桢说起

　　　从美国回来后，一直没有何厚桢老弟的消息，心里很失落。22年前，我俩一同在红土高原的烈日下，用惨烈的青春，铺垫我们的理想。没有想到，一场刻骨铭心的暴雨，成了两只劳燕分飞的契机，情形很像老电影里忧郁无奈的分手。 　　厚桢老弟就是我记忆中的一部电影。这位专攻美学的高才生，大学毕业后，从湖北来到红土高原，把自己彻底投进了影视和音乐艺术中，成了一个电影人。印象最深的一次，是我俩1986年在一个霏霏细雨飘落的凌晨，从红土高原飞抵北京，采访和拜见我们的老师，八一制片厂的一级导演杨光远先生时，我第一次看见了厚桢老弟对影视艺术的那颗虔诚的心。从杨光远的家里出来，我与罗马俱乐部和世界未来学会的著名学者们混在了一起，厚桢老弟却单枪匹马，奔波于北京电影学院，舞蹈学院和音乐学院之间，为他即将与天津电视台联合制作的电视剧，沥血操劳。整天的奔波让裤缝炸了线，以及在别人家蹭饭的景象，都在述说着艺术的艰辛。尼采带着鞭子去找女人，他却是带着苦恼的笑容和寒碜的潇洒去找艺术。音乐和影视，是一种发散型思维，在似有似无的秩序空间中进行的舞蹈，有时候要的不是理性而是一种感性，更多的是一种瞬间的灵感，甚至是对苦恼和寒碜的一种透悟。如果不是我看见厚桢老弟的这些情形，我是不可能从安妮•索菲•穆特用小提琴表现音乐的细腻中，体会出那种委婉曲迂，飘若游丝的“松香味”，同样是来自于对苦恼与寒碜的刻画。 　　影视和照片，总是从22年前那个时间的远方，伸进我的内心，开出忧郁的花瓣，有时芳香，但更多的时候，是幽暗与无奈。我惊讶，22年前，厚桢老弟就对影视和音乐，有了深刻的感悟。我与厚桢，还有关牧村的前任丈夫王星军，都是带着各自苦恼的微笑，进入了照片。一同进入照片的，是我们的理解与友谊。苦恼，是厚桢率领摄制组和主要演员，从云南边陲拍完电视剧返回来后，为后期制作的经费担忧，以及一直没有放弃对自己美学思想在电视剧里实践的反思。王星军的苦恼，是对自己在关牧村的巨大光环笼罩下，如何闪耀出自己的光辉的思虑。照片里的厚桢，眼神中总是有一种对影视解不开的情结，一种欲将所有的表象剥落，揭示出一些让人惊愕的东西的坚韧信念。我知道，没有对物质细节的极端热爱，他是不可能表现出这样的坚韧与执著。坚韧与执著，就是坚持自己的美学思想，就是用视觉性来揭示文字描述的本质，也是影视艺术比文字更简练、更有概括力的特征所在。现在，我越来越相信，影视和音乐最能具体也最能抽象，舒驰我们被概念搓得发烫的神经，似乎非影视和音乐莫属了。 　　许多时候，影视和音乐，等同于一间敞开的居室。在这个居室里，我们的先人和我们自己的景象与语言，近在咫尺，并以一种回望的姿态，不停止地转过身来，用目光触摸我们，向我们叙述声音的意义和动作的发展，或深情，或忧郁。说音乐和影视艺术是心情的艺术，是形而之上的艺术，这话一点也不为过。难怪，被克罗齐称为“美学之父”的古希腊先哲柏拉图，在审美教育中之所以特别看重音乐，就是由于在他看来，音乐与哲学最为接近，最能互相沟通。哲学就是一门最崇高最优秀的音乐。形而之上与形而之下，真实与虚假，从来都是交织在一起的，否则，两者都没有意义。对应的是，现实与回忆，同样是交织在一起的，我现在对影视和音乐艺术的爱好，应该与我不断回忆厚桢老弟的过程，是分不开的。 　　生活结局，不会和童话的结局相同。如果相同，那绝对是一次恰巧的、偶然的惊喜相逢，是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就遇上了的一场邂逅。20余年后，我的《杨光远与血战台儿庄》，同厚桢主持遍撰的《中国影视艺术家辞典》惊喜相逢，文字与文字的握手，让彼此对烟雨高原清苦场景的回溯，沁满往昔韵致的守望，连成了一片。他的山羊胡，顽强钻出太阳帽边沿的两鬓白发，还有中年发体的身躯，虽然让我触摸到了人间岁月的沧桑，对留在我脑海里的他的视觉记忆，形成了强烈的冲击，但他对影视艺术的执著追求，一点也没有变。席勒说，如果没有女人，生命的起点将失去扶持的力量，中年失去欢乐，老年失去慰藉。我相信，如果我俩在秋天的北京见面，他一定会对我说，他会像尽心照顾身患尿毒症的女友那样，用一颗善良的心，尽心照顾影视艺术。山羊胡，顽强钻出太阳帽边沿的两鬓白发，还有中年发体的身躯，就是对他作为中国第一部海内外华人电影电视艺术家辞典的策划人兼主编，编撰《中国电影电视艺术家辞典》，以及投入巨资和很多时间与精力，重编这部《辞典》的一个丈量结果。 　　中国电影已经走过了百年辉煌，中国电视经历近半个世纪的发展也取得了瞩目的成果。如果说中国的电影和电视还有过真正辉煌的话，那么，无疑是这些电影电视艺术家们创造的。他这样述说，显然是一种悲悯情愫的绽放。普通观众所了解的艺术家，更多的是限于那些知名的演员。其实，一部优秀作品的问世，包括演员的成功，同样也凝聚了诸如编剧、导演、摄影、录音、美术、服装、化装、道具等十多个门类艺术家的心血和汗水；如果没有其他部门艺术家的努力，那将是不可想象的！我们也希望观众和读者能记住这些幕后英雄，他们同样也应该受到爱戴和尊敬！如是的文字记录，也很明显是他决心用培育经济基础的方式，来巩固和发展影视艺术的一个重要信号。 　　不可否认的是，中国电影蓬勃发展的背后，资本的积极介入是功不可没的。张艺谋电影背后是张伟平与他的“新画面”，冯小刚电影背后的王中军、王中磊与他的华谊兄弟……这些雄厚的资本不仅成就了导演和电影，还炮制出一幕幕票房神话。厚桢看清了这一点，同时也是被中影集团筹备上市的耀眼光芒所温暖，否则他不会在接受CUBN记者闫蓓的采访时，以中国电影评论学会和电视部主任的身份感慨，资本的力量将加速电影产业发展，对于电影企业，在龙头企业的带动下，上市融资将成为电影发展的突破口。也正是基于这样的认识，全国侨联副主席庄世平专门为他题词：弘杨影视艺术，振兴中华文化。即使没有过痛苦经历的人，听到命运也会震撼，听到悲怆也会落泪，这就意味着，音乐中蕴涵着一种超出个人情感的情结。这种情结，在厚桢这里，就是系在心灵中解不开的，具有红土高原质朴纯洁的美学情结。 　　很难描述我的这位患难兄弟，无论是回忆，还是文字。他小心地不伤害艺术，他用比行为更深刻的爱滋润艺术，他不断用美学向他的周围，发出温暖而明亮的声音。想真正了解他，或许要在以后的时刻。我一直感谢当年那个霏霏细雨飘落的凌晨之后，对他的回忆与思念，让我的价值观、审美观和对艺术的热爱，发生了显著的变化。即便当时我没有用文字记录，令许多精彩的瞬间流逝，可依凭了想象，还有我流连的眼波，这些精彩的瞬间，相信还是会慢慢以文字的形式，浮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