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女儿替我故乡行

　　上个暑期，女儿被我发配到新疆，此前，我对那片广袤的土地情有独钟，早已仰慕那里的光怪陆离、人杰地灵，要女儿替我先探视一番。果然那一片河山在女儿带回的照片里美不胜收，心里在计算着奔赴的日子。但总是人不遂愿，工作日程每天排的溢出8小时，只好往后推了又推。 　　今年女儿考试结束回来的第二天，照例被我逐出家门，沿了铁路线，去了郑州，她要在那里度过一个假期。 　　那是我的故乡。 　　今年可以安排的近些吧。 　　离开故乡已有三十余年，距最后一次别离，亦有26年了。 　　其间，经历了外公外婆的千古和我女儿的诞生，我的舅舅们和姑姑们隔几年就会千里迢迢的往返，来拜访我的父亲母亲，我却一直不曾再回过，于是又想起了女儿，要她替我完成故乡之行。 　　听说远行，女儿自然兴奋的不得了，放下那个行囊，立即着手准备这个行装，那天一早，在我和先生的千叮万嘱中，女儿兴冲冲地与我们道别，踏上东去的列车。 　　真是快捷啊，八个半小时后，女儿发来短信：平安抵达，一路顺风！ 　　连午觉都不忍消受的心，终于如释重负。 　　我闭了眼都能想像出那个异地风光对女儿的吸引，我也似乎看到了去接车的大姑一家对她的热情。 　　小时候跟着外公一家生活，和三个乡下的舅和两个城里的姑来往密切，感情颇深。我常对朋友说，在城市生长了三十多年，不及在故乡生活的五年，那段生活像披着一层霞光，每次回忆起来，总会驱走和覆盖身边的不如意，让我的生活充满了光芒。 　　常常人在此地，却感念着故乡的每一片寸草。 　　舅舅来时，极力向我描述故乡的巨变，说家家都起了三到四层的新居，路也拓得很宽，村里也绿化的很漂亮，完全是一派城市的建筑气象。但我唯愿还是过去的样子，我记得那时的村落呈“丁”型，横是整齐的村民们的平房，竖是通往城里的公路。公路两边是庄稼和无人看管的果园。村里家家都有果树，谁想摘了互换着吃，尽管提了竹篮来，摘的提不动，主人亦不会有任何怪罪的表情；有河，水却不深，夏天可以赤着脚趟来趟去，或钻到芦苇里让人找不到；下雨时，不用打伞，摘了池塘里的耦叶举到头顶，然后在雨地里疯也似地跑，直到家人喊吃饭的声音此起彼伏。 　　印象最深的是路东的果园，儿时的我和同伴一起，小雀一般在树上飞来飞去，饿了摘果子吃，困了枕着树权睡，根本不会担心会摔下，长着红薯的地面被一层绿叶苫着，像天然的保护屏，松软着呢。 　　到了城里的大姑家，就失去了很多的情趣。雨天要打伞，要穿胶鞋，而且最好不要出门。住在单元房里，每天站在阳台俯瞰下面的车水马龙，终日见不到小伙伴的影子，虽然好吃好喝，还是禁不住到乡下撒欢的渴望。 　　只有夏日的傍晚，大家都来天桥边或广场上乘凉，才能见到五颜六色的小伙伴们。大人摇了扇子家长里短的拉着话，孩子们在大人脚边跑来跑去，脸被汗划成了花脸猴。 　　关于城里的记忆很少，脑子里常常被田野的景象填满，和舅谈起故乡的每一个人，都能道出他的相貌特征和留在我记忆深处令我永久不忘的经典语言。谁家的门朝哪个方向，家里成员姓甚名谁，都能侃侃而出。我问起舅舅哪些与我风雨无阻天天相伴的女友们的现状，舅一一罗例，知道她们都生活的很好，心里无比的欣慰。于是又道出和她们任意一段虽不惊心动魄，但足以令我思绪翩跹的故事，那一段段辽阔而悠远的往事，也成了我永远的惦念。 　　上了中学，父母稍稍薄待于我，便在心中一遍遍发誓要离家出走，投奔到故乡，并暗想着启程的时间和路线。聪明的父母总能适时地化险为夷，将我的非分之想扼杀在萌芽状态。 　　尽管我是不屈的，但那个回归故里的宏图一直构画到我工作、成家、生子，也终于没能实现，总有无数的理由羁绊着我前往的信心和脚步。 　　今年的清明节前夕，大姑从郑州来了，一是祭奠我仙逝八载的父亲——她的兄长，二是来看望我因患腿疾，行动不便的母亲——她的嫂嫂。 　　姑嫂俩滔滔不绝，一下又唤回我对故乡的向往，那几个晚上，我们总是在凌晨稍事休息，天一亮，又陪了姑姑观赏宝鸡风貌。姑私底下对我说，恁多年，也不回去看看，变化大的很呢！姑的意思很明显在用大的变化作为说服和吸引我回去的理由，却不知，我对五光十色，珠光宝气的城市并不陶醉，我倾心的还是可以随意攀的树，随意吃的果，随意趟的河，还有朴实的故乡人。我想确认和验证，那些留存着我童年美好的东西，真的只能存在于我的记忆里？那些曾与我肝胆相照的朋友，是否也把我奠基在她们人生的重要窗口？ 　　送姑走后，我致电女儿，我说今年暑假你有好去处了。 　　女儿不加挑剔，说了句很时尚的话：人本来就不停在这个世界行走，只要路途有风光，哪里都行。在她考试进入最后一门时，我买好了抵达故乡的车票，我想暂时让女儿替我回故乡看看。 　　此时此刻，女儿就在我姑姑家，她每天有短信来，将她的所见用拇指描述给我，我分享着女儿带回的惊喜，一次次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和感触。 　　女儿，那也该是你的故乡啊，这个夏天你会收获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