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小火炉
2020-09-17叙事散文张广荣
奶奶的小火炉张广荣这是一个冬天的午后，我独自站在窗前，欣喜地望着远处朦胧视野的皑皑雪光。“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我随口吟出了千百年前，白居易《问刘十九》的诗句，脑海里也立刻浮现出我与奶奶围炉取暖的温暖时光。小的
奶奶的小火炉张广荣这是一个冬天的午后，我独自站在窗前，欣喜地望着远处朦胧视野的皑皑雪光。“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我随口吟出了千百年前，白居易《问刘十九》的诗句，脑海里也立刻浮现出我与奶奶围炉取暖的温暖时光。小的时候，人们的生活还很贫困。特别是漫长的冬天，常常是缺衣少穿，忍冻挨饿，一个小火炉往往都是人们最奢侈的心愿。为了抵御寒冬，奶奶专门请人做了一个小火炉。冬日里，奶奶常会去山坡捡一些枯枝，刨一些树根，用来烧炉子。那时，每天早上我一醒来奶奶的小火炉就早已架好，火光照在她布满皱纹的脸上，红红的，给人暖暖的感觉。奶奶经常笑着说：“冬天的火苗比娘亲！”然后把我破旧的棉衣拿到火上烘一烘，烤一烤，褪去寒意，让我暖暖地起床。然后陪我围炉取暖：讲故事、唱童谣、说笑话、煮红薯、烤土豆、烧花生……这些都是奶奶的拿手魔术，经常让我笑声飞扬。如果在寒冷的冬天，奶奶发现家门口站着一个瑟瑟发抖的“要饭的”，她一定让他们赶快进屋，把炉火烧得旺旺的，一边让他们烤暖身子，一边给他们盛碗热粥；如果看到他们穿得单薄，还会给他们找上件厚衣御寒。小姑对奶奶的行为像是颇有怨言，但却又不好说奶奶什么，只是在一次奶奶收留一对母子在家里住了几天后，她对奶奶的不满才完全地暴露了出来。记得那在一个暴雪飞扬黄昏，狂风饿狼般撕咬着大地，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带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来到我家门口。这是一对讨饭的母子，不但衣衫褴褛而且神情呆滞。奶奶一看他们那又冷又饿的样子，二话没说就立即把他们迎进了家中，把炉子烧得通红，让母子俩一边烤着炉火，活动冻僵的手脚，一边端来热腾腾的粥饭让母子俩趁热喝下。这时奶奶发现小男孩脸腮通红，已冻感冒发烧，便又赶忙找来退烧药给孩子服下。年轻的母亲流着泪不住地感谢。母子俩要走了，奶奶说，这样暴虐的风雪，等孩子病好点再走，硬是把他们留下，一留便是三个日夜，直至小男孩彻底退烧，奶奶才让母子俩离去。送走母子俩，奶奶的心仍放不下，她经常念叨起母子俩。然而小姑却很不高兴，她对奶奶吼道：“我们都快揭不开锅了！您还要让外人住在家里！”面对小姑的怒吼，奶奶沉默了好久却说，我们再难也不能在寒冬腊月把乞讨上门的人关在门外，至少家里还有个火炉，还能给他们一点温暖。小姑似乎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就再也没有抱怨牢骚，而奶奶依然像她的小火炉一样温暖着每一个她见到的需要温暖的人。我对于奶奶小火炉思念，其实，是长在一段艰苦的岁月里。更确切地说，是对于“火”的思念。这种思念，从某种意义上是一种善良的眷念。我发现，渐近中年的我，对于过去的一切，总喜欢纠结在心里，以至于有些魂牵梦绕。电子时代的家居生活里，“火”也许是个陌生的名词了，炉子也将被送进历史的博物馆了！但是，每到寒冬的季节，我都会想起久违的冬天，想起慈爱的奶奶，想起那温暖的火炉。真的！相遇寒冬，在那样一个雪夜，围炉取暖，听雪花簌簌，闻犬吠声声，那种怀想，的确应是乐善好施的回顾！多年后，小姑总在我面前说起我奶奶，如果她再多活几年就好了，因为她没有住上楼房，没有过上好生活。小姑认为幸福的生活，是赶上新时代，拥有新生活，这样的人生才值得。她在为奶奶感到遗憾。在她，就是要尽量地与这个社会接轨，要尽可能地享受新生活。而我的奶奶则不以为然。时过境迁，奶奶的小火炉，已破烂不堪，无法再用。但奶奶留给我的“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的美好意境却深深根植在我的心中，我总觉得，奶奶的一生其实就是当年白居易在诗里咏叹过的红泥小火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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