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迷茫的魂魄能走多远

　　迷茫的魂魄能走多远 　　文＼惊涛拍案 　　三楼的女邻居多数时候闭门不出，偶尔出门，都高傲地仰头看天，目不斜视。 　　她喜欢梳一头花白的小辫，或者，垂了长发，将两只眼睛遮遮掩掩，这么做的结果，使她看人的眼光有点飘忽、阴森，尤其在傍晚她经过楼道时，悄无声息地，忽然见到她，小孩子常常要被吓出声，而她只是冷冷地用余光看看你，并不答话，鬼魅一样滑走。她还有一个固定的习惯，每天早晨在阳台上引吭高歌，尖利的声音像铁勺刮到锅底一样冲杀突击，凶悍无比，中午的时候，则喜欢毫无目标的指桑骂槐，她的声音抑扬顿挫，深入浅出，她骂人的指代名称是你们，你们这些，这让所有午后想休息的人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不得不被动地享受免费的表演。 　　当夜晚来临，女邻居则要根据情绪，选择一些随机性比较强的事情去做，比如指责二楼的人在阳台上晾晒内衣，有辱人格，有伤大雅，或者指责某个人走路姿势不雅，像一只鸭子。至于她究竟要拿什么东西做文章，基本都要根据她当时的情绪和目之所及借题发挥，信马由缰。 　　无疑，女邻居是爱美的人，但在看起来，她的内心世界隐秘而飘忽，让人无从知晓——她空洞的眼神让一切充满变数，难以猜测。她花白稀疏的头发是她的最爱，每天都会变换发型出门。对于她的各种怪癖和功课，没有人敢直接去找她理论其中的道理，她除去沉浸于自己想象的少女时代，同时还拥有大把的时间，有人招惹了她，结果会比招惹一个自恋的少女更为麻烦——她毫不迟疑地就将目标确定下来，然后像一个专注的人那样，倾尽全力，解决你招惹她的问题，一天，两天，三天……关于什么时候结束，也要看她的情绪而定。有聪明人避开女邻居，偷偷去找她的男人，希望这个当家人能够平息风波。但是这个保持沉默的男人，沙哑着声音告诉对方，不要和她计较，她身体不好。然后，就接着保持沉默。大家都一致认为，这个苦命的男人已经被女人同化，被女人遮蔽在她本身就飘忽不已的阴影里，甚至，他的一生都被女人提前带走了。 　　五十多岁的女人，除去每天的功课做得认真无比，尚喜欢在出门的时候跟踪人。遇到有人将近家门，她不论出门还是回家，都喜欢等对方进门之后，使劲去敲打门板，不多，三下，有板有眼，接着，扭身就走，仍然是一副高傲的神情，似乎，刚刚做完的动作与她毫不相干。被敲了门板的人，无论已经习惯，或者脾气大发，对女人来说，都毫无反应，她漠然置之的神态，完全就是一个少女矜持高傲的又一个例证。我们由此有理由认为，这个沉浸于少女部分时代幻梦之中的女人，内心里正充满少女恶作剧的窃喜之中，她的梦想过于强大且四处漫溢，她沉浮其中而难以自拔。 　　女人的女儿和儿子们从来不回来看她，家里只有一个保持沉默的男人，这个男人几乎每天不说一句话，给人的感觉，是他在用自己的沉默，与女人坚持一个同盟，或者，他已经像一个无可奈何的父亲一样，沉浸于对女儿的娇惯和溺宠之中。 　　在他们巨大而空旷的房间中，保持沉默的男人形同虚设，女人则在少女梦幻中自爱自怜，偶尔做功课的时候才回到现实中，用对别人的指责发泄对现实的不满。我一度怀疑，这个女人发泄的这种不满，其实是对人们忽视她的梦想的一种仇视和愤慨。而她在梦想与现实中转换如此自然，以致于人们无法理解，对他们两口子的举动感到无所适从，莫衷一是。 　　这个持续多年延续少女梦幻的女人，内心充满怎样的甜蜜和绝望？没有人能够知道，包括她那个像父亲一样娇宠或者害怕她的男人亦如是。一个在梦想中流连忘返的人，内心有多少沧桑和迷茫，也没有人知道。虽然她自己知道且思路清晰，但是，她永远都不会说出来，她的梦想，只悄悄说给自己，外人如我等的各种猜测，仅仅是一种隔靴搔痒式的望文生义，无论对她还是对我们，都于事无补，毫无意义。 　　对于这个女人持续已久的举动，我们同样充满迷惑。究竟是我们原地未动，抑或只是顺流而下，而女人走上了另一条蹊径且走得更远？还是她作为一个坚持怀揣梦想的人，将早就放弃追求和浪漫的我们深深地鄙视？这笔帐，也许要永远糊涂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