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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故乡的那座山哟

2020-10-19抒情散文于珂群
故乡的那座山哟我的故乡叫仙人盆。“文革”时破“四旧”因沾了一个“仙字”便更名为盆山前。不管是仙人盆也好,盆山前也好,总之我的家乡后面有一座大山。1969年,父母因受“派性”迫害被下放回乡,我们一家便回到了故乡。我们村子离开公路很远,那时还未
       故乡的那座山哟   我的故乡叫仙人盆。“文革”时破“四旧”因沾了一个“仙字”便更名为盆山前。不管是仙人盆也好,盆山前也好,总之我的家乡后面有一座大山。

  1969年,父母因受“派性”迫害被下放回乡,我们一家便回到了故乡。我们村子离开公路很远,那时还未修路,下了车还要走很长一段山路。大人还好说,可我们兄妹三人还都是孩子哟,只好雇了几头牲口驮着我们。驴、骡子、马子脊梁上背着两个粪篓,上边用木条连在一起,成为一副驮子。两脚正好放在牲口两边的篓子里,走起来摇摇晃晃地,倒也是很惬意。大人则跟在牲口后面偊偊而行。

  父亲边走,边介绍着沿途风光。父亲好像很兴奋的样子,完全不像个下放干部的模样,一路上滔滔不绝地说着,眉飞色舞,好像故乡的一草一石都刻在他脑子里一样。别的我们没有什么印象,只是有关“地雷战”的事儿被印在了脑海里。

  我们村西边的村叫山中涧。山中涧西边有一条大山涧叫“糊涂夼”。原来电影《地雷战》的外景就是在这儿拍摄的。一进山涧,有一块巨石堵在了路口,父亲指着那块石头说,那就是“镇妖石”。再往上走,山溪流瀑的地方父亲说,那就是埋水雷的地方。我们一边随着父亲的指指点点看着,一边脑海里浮现出憧憧人影,《地雷战》中的一幕幕场景好像又在眼前浮现。眼睛便有些湿润。

  我们村座落在山坡上。盖房子要凿出一块平地来盖,一般房子的后檐都在后边山壁的下边,从山上看下来,只能看到一点点房顶。一排排的房子错落有致,但无论从哪一级哪一排看上去,总能看见仙人盆。仙人盆是一块大石盆座落在一块巨石上。传说四季盆里清流不断,有两条金鱼在里面怡然自得地嘻戏。有一天王母娘娘落下云头,看见一盆清水,便在那儿洗起脚来。或许王母娘娘也缠过足了吧?盆里便有两个小脚女人的脚印。又或许小脚在水波荡漾中波动吧?两条金鱼便调皮地在小脚跟前游来游去,并不时地啄一口,以为来了同类。王母娘娘一怒之下,一指头把石盆钻了个洞,水流很快干了,两条金鱼张着口,瞪着眼,不久便死了。根据王母娘娘拆散董勇和七仙女、隔绝牛郎和织女的经历来看,杀死两条金鱼的事儿,想必她能办得出来。

   盆子下面有一处山洞,传说直通东海(我们家在胶东半岛的东南面,一直向东便是黄海,因处于我们家的东面,便世代称其为东海),有一条蟒蛇盘居在里面,谁敢进去便一口吞噬掉。但它却挡住了东海之水不能淹没我们的村庄。我有个堂兄从小天不怕地不怕,人送外号“愣头青”,他偏不信那个邪,领着小伙伴们拿着手电筒和火把进了洞,走了十几米便回来了。他没说过害怕,但小伙伴们都说他发抖。也许那民间传说在人们心里根深蒂固了,一个孩子怎么可能安然面对、无动于衷呢?

  有了山的高度,有了这些历史的、现实的传说,自己有时一个人挺起瘦小的胸脯,叉着细小的腰部,仰视着那座山峰,便觉自豪、神往。可那时年小,没有谁能够带上自己上去看看,所以那座山便在我脑子里打上了那么深的烙印,也在我心里留下了小小的缺憾。

  下放结束,我又回到了父母工作的地方,离开那座山便远了。“文革”时期曾经编印了一套《山东民兵革命斗争故事》,忘记是哪一期上登载了一篇题为《盆子山前地雷战》的文章,令我读了再读——原来地雷战就发生在我们村呀!因为仙人盆是周围群山的制高点,日本鬼子想在山上修一个碉堡,可以统治周围的村庄。白天鬼子赶着民工上山修起一块碉堡,到了晚上我们村的民兵英雄便上山去拆除了。第二天鬼子再来修,我们再拆。后来民兵们一想,不能让鬼子再来了,让他们尝尝民兵的“铁西瓜”吧。可是一想,鬼子汉奸赶着民工们走在前面,伤了民工怎么办?于是集思广益想了一个好办法,把引信拉绳埋在民工们走过的地方,地雷埋在鬼子们落脚的地方。第二天鬼子一来,大模大样地赶着民工上来了。鬼子想得美滋滋的,有民工在前面踩雷,就不用怕你那个地雷战了,再也不用怕坐“土飞机”了。就在他们高兴的时候,“轰”、“轰”连响,日、伪军早被炸得血肉横飞,剩下几个缺胳膊少腿的灰溜溜地逃之夭夭了,再也不敢去修什么碉堡工事了。

  我们村的民兵就是这么神勇,智勇双全,干下了这么惊天动地的业绩。我对家乡的那座山的认识开始丰满起来了。这是一座英雄的山呀!这是一座战斗的山呀!

  我奶奶是个老共产党员,抗战时她是我们村的妇救会长。她一共有五个儿子,除了大爹在日寇对胶东抗日根据地“铁壁合围”时被炮弹震聋了耳朵、五爹年纪幼小以外,她把三个儿子送上了战场。父亲回忆那段时候总会情不自禁地唱起用山东大秧歌曲调填词的歌曲:“八路军来独立营,谁参加来谁光荣,骑着马戴着红,光荣光荣真光荣,真光荣……”唱着唱着,身体开始扭动起来,脸上焕发出异样的神采,看得我痴迷,神往,心动。

  抗战时期,山东的《大众日报》曾经驻扎在我们村及周围的几个小山村。那时除了印报纸以外,还要印刷很多小册子,宣传党的统一战线思想,宣传党的方针政策,宣传一些鼓舞人心的振奋精神的战局发展故事。我们村家家户户都成了印刷厂,大人小孩都学会了装订线装书。直到我上学了,每逢发下新书,父亲总是给我板板整整地包上书皮,端端正正地写上书名。父亲小时候没有上过学,只是当了兵在部队学习了一点文化,原来他这一套是从“战争”学习“战争”啊!

  父亲去世时不足60岁。第二天就是他59虚岁的生日了,他却撒手人寰,过早地去世了。父亲是死于救治不及时。那时医疗腐败刚抬头,我们一家对那些歪门邪道想都没想,想到父亲救死扶伤一辈子(父亲是位医生),自己怎么会有那么个下场呢??人生60岁是一个甲子,一个轮回。60岁仅仅是大半个世纪呀,你怎么那么快就走了呢??

  父亲生前曾经想到过回家看看,回家看看那座山——他是那座山的子民哟;回家看看父老乡亲。由于我工作忙,耽误了下来,成为父亲的终生遗憾。

  按照父亲的遗愿,我们把父亲安葬在故乡的那座山下。我请父亲的生前好友、时任县党史委主任的许文正叔叔题写了碑文,给父亲立了一块碑。碑文这样写的:“东奔西走全为四乡民众,鞠躬尽瘁只需一抔乡土”。有一次我和许叔叔吃饭坐在了一桌,我又提起题写碑文的事来。许叔叔好像有点记不清了。他说,好像是你撰写的碑文,我用毛笔写下来的(许叔叔书法造诣很高)。我从来不和老人高声说话,那天不知怎么我急了,大声说:“是你写的,你撰的文。那时我只知悲痛,脑子一片空白,怎么会想起写什么呢?可能你脑海里映现出一个中等身材、中等年龄的一个外乡人,一个善良正直纯朴无私的老于医生了吧?……”许叔叔好像勾起了什么,陷入了沉思。

  父亲的坟墓与家乡的那座山遥遥相对,每次上坟,我都在父亲坟前扣上几个头,站起来,看一眼父亲的坟墓,看一眼盆子山,流下一鞠眼泪。

  今年是父亲去世十五周年。我和母亲、弟弟、妹妹再一次去为父亲上坟。忙完了上坟的一些事宜,我最急迫的就是想攀上家乡那座主峰,那座令我魂牵梦绕的主峰。第二天天刚亮,我就爬起来,喊醒妹妹,与堂兄、堂弟一起,领着两个侄女,开始登山。

  仙人盆东边和北边都是悬崖峭壁,西边是绵延的一道山梁,只有南坡是缓坡。但缓坡超过45°的地方也很多,许多地方要手脚并用才能攀爬。妹妹知道我身体不好,劝我不要登顶了。可她怎么知道我对这座山的感情啊!近几年我由于高血压导致脑血栓,又患上了糖尿病。患病后,我开始锻炼身体。现在是我心态和体态最好的时候,不登上这座山,我怎么能称得上是这座山的子孙呢?我走几步喘几口,走走停停,不停地攀登,终于达到了顶峰。仙人盆在主峰上还有十几米高,四壁陡峭,十分危险。我勇敢地毫不犹豫地登了上去。我坐在石盆里,用随身携带的DV把四周的景色尽情地拍了个够。然后,我试图站起来。山下是纹风不动,在山顶却风声呼啸,吹得人站都站不稳。我颤颤微微地站了起来,百感交集,涕泗交流,带着毕生对这座山的尊崇;带着父亲的遗愿;带着自我超越的那种自豪感,岩浆迸发似地呼喊出来:“我登上了故乡的主峰!我登上了仙人盆!”

    --2004年9月8日深夜情感起伏夜不能寐哭泣着一气呵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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