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南国六月收插忙
2020-10-20抒情散文聂志刚
南 国 六 月 收 插 忙农历六月的脚步越来越近了,南国田野里的稻谷越来越黄了,农民写在脸上的兴奋也越来越张现了。他们知道,一场大战——抢收早稻、抢插晚稻的“双抢”大战即将打响。六月里的一天,天刚蒙蒙亮,李大伯便叫醒了大儿子小儿子及两个媳妇
南 国 六 月 收 插 忙
农历六月的脚步越来越近了,南国田野里的稻谷越来越黄了,农民写在脸上的兴奋也越来越张现了。他们知道,一场大战——抢收早稻、抢插晚稻的“双抢”大战即将打响。
六月里的一天,天刚蒙蒙亮,李大伯便叫醒了大儿子小儿子及两个媳妇。年轻人一边穿衣服,一边揉着眼睛嘟哝道;“起这么早干什么,天不是还没亮吗?”随着李大伯一同起床的李大婶边寻镰刀边劝说道:“早点起来好,趁太阳还没出山好好干一阵子。好孩子,快跟你父亲下田吧,我在家给你们做饭菜。”一行人于是手握镰刀,来到自家熟得最好的一丘田边,一看,别的人家早在各自的田里动镰刀割禾了。于是,立即就捋袖子绾裤脚,光脚踩进泥泞里,挥舞镰刀开始割稻子——大清早的,尽管是夏季,脚踩进田里竟还有几分冰冷呢。
一行人左手握禾苗,右手挥动银亮的镰刀,弯腰“刷刷”割满一手后,往身后一丢,顾不上伸腰又割下一手。一会儿,大媳妇突然指着李大伯的腿部喊道:“爸爸你的腿上粘蚂蟥了。”李大伯低头一看,果然有条小指粗的滑溜溜的黑色虫子叮在自己的腿肚子上,腹部有些膨胀——看来蚂蟥”光临”已有些时间了。李大伯“啪”的重重一巴掌将蚂蟥震下,拈起来丢到田塍上,用镰刀尖将它砍成几段,还要防止它回到水中——蚂蟥的生命力最强了,你把它砍成几段,一不小心它就能变成几条小蚂蟥,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将它放到烈火中烤成灰——南方下田最麻烦的就是遇到蚂蟥,“蚂蟥听水响,叫化子听鼓响”,下田不到几分钟,那可恶的小虫子就循声蠕蠕而至,不痛不痒的叮在你腿上吸鲜血,直吸到“脑满肠肥”,实在粘不住了才自动掉下。李大伯正在处死蚂蟥,忽听大儿子不冷不热的对自己老婆说:“别人腿上的蚂蟥你是看见了,自己倒大方地让蚂蟥喝个饱。”大媳妇连忙扭过头:“在哪儿?我怎么看不到?”她老公走过来,掀开老婆卷起的裤管,拈起一条比他父亲腿上的更大的蚂蟥伸到老婆面前:“看看,没骗你吧。”他老婆惊叫一声,忙不迭的翻起裤管继续找。其他人也都将自己的腿部寻了个仔细。
干了二三个钟头,看看已经割倒了一大片的稻子,大家的肚子也确实有些饿了,于是李大伯发一声喊,大家将镰刀丢在割倒的禾苗上,拍拍手走上田塍回家吃早饭。饭后,来不及多歇息,两个儿子扛着打稻机,两个媳妇拿着其他配件,李大伯则挑着新补好的箩筐,叫上10岁的孙女、8岁的孙子,匆匆往割过稻子的田边赶。李大婶望了望屋里屋外,低声说了句:“我也去干一阵子吧。”跟在李大伯身后走了出去。
来到田边,把打稻机装配好后,把割倒的禾苗往两边挪挪,腾出摆放打稻机的地方,两个儿子踩动滚桶“哐哐哐哐”试过一回后,说声“要得了”,于是两个小孩子赶忙下田撸起禾手子递给打稻机上的大人。禾手子被塞进飞速转动的打稻机内,随着“沙沙”的响声,谷粒像下暴雨一般落在桶内。李大伯、李大婶和两个媳妇则捡起镰刀,继续“刷刷”割起稻子来。半个小时过去,儿子们喊声“出桶了”,于是李大伯赶忙拿起簸箕来到打稻机后,把滚桶下厚厚的谷粒往胸前的簸箕里挖,盛满后端起往田塍上的箩筐里送。一担箩筐装满后,李大伯抄起扁担准备往家里送,大儿子连忙停住手中的活,要代父亲挑这一百四五十斤重的担子。李大伯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说道:“我先送几趟,然后你再来。”又大声对正在埋头割稻子的李大婶喊道:“你也得回去了。要晒毛谷,还要准备中饭。”于是这老两口一前一后、一快一慢的向家里赶去。李大伯再次回到田边时,箩筐里捎带上满满一壶茶,大喊一声“茶来了”,那口里干得冒火的人就立即停了活儿,边浇泥水洗手边急急的赶来,端起茶壶,用壶盖当茶杯,甚至有直接用壶嘴对着嘴巴的,仰起脖子“咕噜咕噜”喝个痛快。
将近中午,这一丘水田已收割完一大半。打稻机也到了田中央。大儿子把箩筐放到打稻机旁,装满重重的一担毛谷后,咬咬牙挑起担子深一脚浅一脚的在泥巴里走,随着脚步“哗哗”趟起几尺高的浑浊水花。上了田塍后,挑起担子打起飞脚往晒谷坪里赶。李大伯则带着二儿子在“隆隆”踩着打稻机脱粒。两个小孙子急急忙忙的走来走去,将禾手子抱拢来递给脱粒的大人。别看孩子小,头上一头汗水,身上一身泥水,两脚踩进泥巴里差点没了膝盖,可从不叫一声苦。一个区位的禾手子打完了,该拖桶了。站在打稻机上的人赶忙下到泥里,将脱过粒的禾草三下两下的缚成几个把子,往旁边一丢,于是两个大人在前头拖,两个小孩在后面推,发声喊,载着大半桶毛谷的机子就缓缓的往前滑走了。到了合适的地方停下来后,孩子们赶快送来禾手子,打稻机又“隆隆”的响起。
到了晌午时分,李大伯一家人仍在田里干活。头上白晃晃的阳光照着,田野里见不着一丝凉风。他们满头大汗地干活,不时掀起衣襟一角擦擦蒙住了眼睛的汗珠。大家紧急紧赶的干,只有一台台打稻机像老牛背了重物,你唱我和的在空旷的原野上吼叫。一直干到午后二三点,大家才停下手中的活,一身泥巴一身汗水地回家吃中饭。
下午四五点钟,太阳光照到身上已不是那么毒辣,劳累了半天的人们美美的睡过午觉后,李大伯一家每人手拿一把干稻草,姗姗来到秧田边,李大伯则赶着家里那条大水牯,到上午收割过的田里“治田”。秧田里的人们,一根一根的扯起翠绿的秧苗,洗去根上的泥巴,再一把一把的用干稻草缚好。估计差不多了,就用箢箕挑了送到上午收割了的那丘田边。这时李大伯已经让大水牯拉着铁禾滚在田里“哗哗哗哗”滚过几个回合,基本上看不见禾蔸了。于是撒开秧把,下到田里插起田来。左手捡起一个秧把,解开草缚,分出一蔸秧,右手迅速将秧苗插到泥巴里。就这样左右手配合协调,插上一排秧后,再退一步接着插。那些手脚麻利的人特别是妇女,两只手就像在变戏法似的,“咚咚”一阵水响之后一排绿苗就立在面前了。李大伯那两个年幼的小孙子动作自然没这么熟这么快,一次就插那么三四蔸,左看右看的比量着插下。旁边的大人就笑着威胁说要把他们围起来。果然不久他们四周就被两边的人用秧苗插满了,让两个孩子站在中间进退不得。插田时两张嘴可不闲着。旁边还有罗二叔一家在插田,两户人家聊起来就更欢了。李大婶年轻时候在生产队里是把插田的好手,又特别要强不服输,那时搞“双抢”时队里要将男女劳力分成两组进行比赛。为了自己的组不落后,李大婶半夜里去喊组员起来插田。罗二叔打趣道:“我起来撒尿,看见一个黑影悄没声息的钻到曾四嫂的窗户下。我想,这个贼也太有精力了,这个时候还能出来作贼。那贼却憋着喉咙叫起曾四嫂的名字来,要她赶快起来插田。再仔细一看,可不就是你了!”李大婶也笑道:“你才是贼呢。那晚不就被你偷着了。”罗二叔大声叫起冤来:“我要是贼,那晚还不好好的偷你一把。李大哥,你是知道的,凭良心讲,那晚我可是连你老婆一个指头都没动的。”原来大集体时,夏天晚饭后一村人常带着竹椅凉板来晒谷坪乘凉聊天。双抢时节到了深夜,大家都回屋睡了,罗二叔和李大婶实在是太劳累了,躺在竹凳上烂睡如泥。第二天一大早,众人来到晒谷坪一看,就剩一男一女两个人还在远远的对躺着打呼噜。众人大笑,推醒了罗二叔和李大婶。李大婶睁开惺忪的眼睛,弄明白事情原委后,羞红了脸骂大家不喊醒她,急急跑进自家房门不出来。罗二叔则大叫“可惜可惜”。这件事当笑话在村子里传了好些年。
两家人说着笑着,天慢慢就黑起来了。直到实在看不清了,大家才回家。回到家后,赶紧收起上午打回来的谷子。又是一番忙碌后,洗过澡,李大伯一家在屋前地坪里摆上桌子,美美的吃上一顿晚饭。稍事休息,李大伯便催促大家早早上床歇息——明天还有同样的工作等着大家去做呢。
第二天,第三天……接连一个星期起早贪黑的劳动后,到8月1日,“双抢”大战已接近尾声。李大伯叫一家人好好照看刚打回来的粮食,“别让这到了口边的粮食糟蹋了。”经过几次担进担出的曝晒后,用风车车去草屑瘪谷,那一堆谷子就都粒粒金黄饱满了。李大伯和乡亲租了汽车,将多余的粮食一次送进国家粮仓,换到手的是一叠崭新的钞票。李大伯和乡亲们个个都喜笑颜开。是啊,如今这个世道就是好,不要征粮统购了,连自古就有的“作田纳税”也免了,送来的粮食国家都按保护价收购,农民能不高兴吗?李大伯抽出几张钞票递给同去的两个媳妇,要她们为家里的孩子多买些生活和学习用品。李大伯叮嘱道:“不要怕多花钱。要让小孩打小就懂得,有辛勤劳动就一定会有丰厚的报酬。”
共3306字
6月20日定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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