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山里的日子之:关于碗的记忆
2020-10-20抒情散文吕永红
山里的日子之:关于碗的记忆 那时候,忠厚老实的父亲曾在山中放牧,放牧着生产队的牛儿羊儿马儿,放牧着自己惨淡的生活,也放牧着自己晦暗的青春,年年岁岁,岁岁年年。每个春天,草芽麦芽争先恐后地抬起绿茵茵的手臂,沐浴春风欢快地眨眼时,就到了父亲进山
山里的日子之:关于碗的记忆
那时候,忠厚老实的父亲曾在山中放牧,放牧着生产队的牛儿羊儿马儿,放牧着自己惨淡的生活,也放牧着自己晦暗的青春,年年岁岁,岁岁年年。 每个春天,草芽麦芽争先恐后地抬起绿茵茵的手臂,沐浴春风欢快地眨眼时,就到了父亲进山的日子。而每个秋天,当镰刀开始在柔亮的麦秆上欢愉地叙述古老的歌谣时,由父亲精心照管,被大山滋养得膘肥体壮的牛马羊又撒着欢儿踏上了归途。金黄的麦浪,哗哗的山溪,啾啾的鸟鸣,一个鲜亮成熟的季节。可我的记忆的因子还是留在了山里。
晨起时,我帮父亲把牛羊马赶到一个草茂水清的山坳。露水早已打湿了半截裤腿。晶莹的露珠是月在漫漫长夜里滴下的颗颗相思泪,浸潮了帐篷的脊背,浸润了大地的心,挂在花草清凉的脸颊上,等待太阳用热情的双唇一一吻干。 在某一个夏天的尽心帮忙之后,那座窑洞前矗起了两间土坯房。一夜,作为答谢,老牧民邀父亲及伙伴进了窑洞,就着昏黄的酥油灯,喝着香喷喷的酥油茶,拉着家常。最后,又拿出特意去很远的集市买回的三只精致的小茶碗分送给他们。父亲似乎注意到那夜的酥油灯也在崭新的灯碗里跳跃着,窑洞亮了许多。 于是,那次父亲回到家,除了像往常带几串熏干的蘑菇、半袋草药、几双织就的棉袜、半瓶鲜红的野草莓肉、一团香草,还多了一个用层层草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碗。也许当时因为其他物件的过度吸引,也许因为父母队碗的极度珍视,在它从我们视野中经过时,静悄悄的,没有因争论不公而起点滴波澜。 不知母亲小心地珍藏了多少日子之后,它盛着清香的蒜泥出现在饭桌中央。我们的视线里,这只碗小巧,崭新,单薄,因其上面有龙的图案而特称其为“龙碗碗”。 龙碗碗就这样断断续续地出现在我们眼前,静静地,默默地,走过一餐又一餐。除了父母眼中的喜爱,来客口中的赞赏,没做任何多余的停留。 终有一日,吃干面要捣蒜泥,一擀杖下来,在蒜瓣上一滑,龙碗碗的四分之一个边便倒向一侧,继而仰面朝天,躺在地上摇头晃脑,看着惊呆的另一半碗和同样惊呆不安的我,“哐啷哐啷”响个不停。那个肇事的滑头滑脑的大蒜瓣却早已迷无影踪。 在闻声而来的母亲的责备下,在她对碗的由来的念叨里,,我低垂着头把烂了的龙碗碗收拾好倒在南墙根,任风吹日晒雨淋,等此类垃圾在合适的时候被清倒到合适的地方去。转身的瞬间,我的不安感也烟消云散了。岁月无情,污泥很快就遮掩了它本来的面目。 忽有一日,清扫庭院的母亲在清理垃圾时又注意到龙碗碗散乱的碎片,抹了抹污泥,审视了半晌,在勾起的某些回忆的吸引下,也想着或许还能用来盛放什么,两半碎片就又从母亲手里回到了房中。 烧熔的沥青滴在破碎的边缘,那四分之一个边被牢牢地粘回到原来的位置。缝中沥青的黑印无声地在白色的碗面蜿蜒,成一道抹不去的伤痕时时诉说着累累心事,带着伤痕的龙碗碗被随手放在粮柜下面,翘首等待着或许被用的刹那。现在的龙碗碗最终成了无用的物什,成了我们生活中的一场记忆,它静静地躺在碗柜的最深处,似乎也回忆着山中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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