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远去的童年岁月
2020-10-20叙事散文傲霜寒梅
远去的童年岁月每年的“六一儿童节”,总能收到好友们发来的很多祝福短信,“希望你永远保持一颗童心,握住一往童趣,常咏稚嫩童谣,留驻金色童年……”,“无论时光离去十年还是二十年,无论你曾佩戴小红花还是满脸泥巴,超龄儿童,衷心祝你节日快乐,请怀着
远去的童年岁月
每年的“六一儿童节”,总能收到好友们发来的很多祝福短信,“希望你永远保持一颗童心,握住一往童趣,常咏稚嫩童谣,留驻金色童年……”,“无论时光离去十年还是二十年,无论你曾佩戴小红花还是满脸泥巴,超龄儿童,衷心祝你节日快乐,请怀着一颗童心快乐地工作和生活吧!”……读着那温馨充满关爱的短信,让已人近中年,身心俱疲的我在笑过之后有了一种放松的感觉,但这些短信却又真正让我陷入到了对已经远去童年岁月的不尽追忆中。
上世纪七十年代,我出生在鲁西北平原一个普通的农民家庭,虽然我的童年是在一个小小乡村里度过的,但童年的欢乐与苦涩仍然历历在目。那曾经住过的土房土屋,走过的田间小道儿,嬉闹过的场院儿,伙伴儿们无忧无虑的笑声仿佛就在耳边,还有那只陪我一起长大的小白狗儿……路依旧,草依旧,戏闹过的田野,蛐蛐儿依然在夏的炎热中,尽情地拍打着优美的翅膀,高亢地吟唱着童年那首动人的歌谣。而那些儿时旧日的伙伴们,那昼夜不停的欢笑却早已成为了遥远的往事,永远留在生命的最深处。
那个时代尽管贫穷,但孩子们依然能找到属于自己的种种乐趣。大家在嬉闹之余,就思想着怎么样好玩儿或到哪里能弄到好吃的东西。那时候农村孩子最经济实惠的零食应该是‘爆米花儿’,常常闲暇的时候,大家就盼望着那个“炐(pang平声)棒花儿”(我们家乡称玉米为“棒子”,称“崩玉米花”做“炐棒花儿”)的老头儿来我们村子。那时候炐一锅“棒花儿”五分钱。这区区五分钱在现在孩子眼里根本不值一提,但在那个年代可不是个小数目,若赶上大人心情不好的时候这五分钱你是休想拿到手的,有时可能还会因为要这五分钱而挨顿胖揍。那个扛着葫芦状黑铁锅的老头儿,隔不多久就会在某个黄昏十分出现在我们村庄的某个角落,然后寻个背风的旮旯,支上炉灶,吆喝着:炐棒花儿喽,炐棒花儿楼……声音传出好远好远。每每这时几乎每个孩子都会以最快的速度飞奔回家,出来时各人手里捧着或碗或掉瓷儿的破茶缸盛着的玉米粒,拿着或五分或二分或一分的硬币,站在老头儿旁边,一个个瞪圆了小眼睛,紧盯着黑乎乎在炉火上不断转动的铁锅,听着那呼啦呼啦的风箱声,到了一定的火候,老头将锅拿下来对准一个用铁丝编织的口袋,然后用一个铁家什对着锅的开关,只听“嘭”地一声炸响,接着白花花的玉米花便装满了那口袋,大家先是捂紧耳朵,不待硝烟和玉米花的热度散尽便呼地涌上去,抢拾散落在地的玉米花儿,有的赶快装进口袋里,还有的孩子急着往嘴里塞。这时,那被哄抢的孩子会一边迅速拿家什盛装玉米花,一边大声骂着周围哄抢的孩子们,并以最大的努力使自己的“果实”尽量减少损失。 炎炎夏日,是我们一年当中最美好的时光。一般在七八月份,也就是端午节前后,白天我们拿着长长的竹竿去粘“萧萧儿”(知了的俗称),夜幕降临吃罢了晚饭,小伙伴们纷纷从家里走出来相约着,成群结队地到村的南边湾沿儿上,各自手里拿着手电筒或茶缸等家什去摸“爬爬儿”(蝉的幼虫俗称)。因为天一黑下来,“爬爬”们就纷纷从窝里往树上爬,而我们伸出小手很容易地就在一棵棵高耸粗壮的老柳上将它们一一“俘虏”。其实每次都是大一点的孩子最先把家什装满,因为爬到高处的蝉我们个子小够不到,所以我们这些个子较矮小的孩子只有跟在大孩子屁股后面捡拾人家落下的。有时还会发生一些是谁先发现的蝉却最终没到自己手里而吵架,甚至动手,当然这种不愉快很快就会烟消云散。如果是在雨后,蝉们会争先恐后地往外爬,数量特别多,几乎每次我们都能满载而归。 印象里有一种淡黄颜色小颗粒状,装在一个高高的宽口玻璃瓶里,瓶身帖着的是一个用杯子盛着的橙黄色热气腾腾图案的东西,据说那种食品叫做“麦乳精”。对于农村人来说,那绝对是大人物和有钱人才能享受到的,一般平民百姓家庭根本见不到那东西。也许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小伙伴们常常聚在一起吹牛说麦乳精如何好喝如何香甜,啥味啥味的,就好像真的品尝过一样,说到最后大家直啪嗒嘴,事实是谁也没真正见过那玩意更甭提品尝了,于是大家就幻想着天上有一天也能下一回麦乳精。 不久,我还真地就品尝到了一回,那香甜的滋味至今让人难以忘怀。那是一个黄昏,在县城工作的父亲下班回来后,骑着车子直奔后院我奶奶屋。这一切被眼尖的哥哥看见,哥哥冲我挤挤眼睛拉着我的小手紧随父亲身后。就见父亲从自行车兜子里拿出一个精美的玻璃瓶子对奶奶说,“娘,这是麦乳精,听说很有营养哩,你老尝尝吧。”然后又教给我奶奶如何用开水沏着喝,最后又听见父亲嘱咐我奶奶:“放好了,可别让那俩看见啊。”父亲所说的“那俩”,自然是指我和哥哥了。他前脚走,我和哥哥马上就蹿到奶奶跟前,“奶奶,奶奶,我爸爸刚才给你的是啥东西啊,能吃吗?”“咋啥事也瞒不了你这俩小馋猴呢”。奶奶边笑骂着,边从橱子里拿出那个漂亮的玻璃瓶,给我和哥哥每人沏了一大碗。 我绝对是一个贪吃的人,从小就是。不然为什么对与吃有关的事记的那么清楚?是孩子的天性,还是那个时代实在太贫穷的缘故? 据母亲说,我从小就好养,胃口好不挑食,所以从小个儿就高。哥哥则不然,一到饭时他就趴在锅台边眼巴巴儿地瞅着,一掀开锅哥哥就哭,为啥?因为没他愿意吃的东西。那时的孩子天天盼望着家里来客人,一来客人,大人肯定会把平时舍不得吃的好东西全拿出来。记得有一天我放学回家,见我妈妈和我奶奶正忙乎着弄菜,是爸爸的同事们来了。妈妈把四样小菜:炒鸡蛋、熏猪蹄儿、炸虾片和一大盘肉丝炒葱头(也叫洋葱)端上去后,我就望盼望着爸爸和叔叔们口下留情,哪怕留下点菜根儿也好啊。好不容易等客人走了,我迫不及待地爬到炕上一看:盆儿干碗儿净。我最喜欢吃的炒鸡蛋连点“沫儿”也没剩下。大失所望的我忍不住“哇”地大哭起来。 油渣儿,就是用肥猪肉炼完油剩下的渣儿。那时整个社会副食品紧缺,买肥肉还得托关系找熟人呢,老百姓买肥一点的肉就为了炼点油吃。有一天,我姥姥来我家时给我们捎来一块肉,最多也就半斤左右。妈妈炼完油打算把剩下的油渣儿包饺子招待我姥姥。我知道每次炼完油剩下的肉渣,妈妈总会放上盐拌好,拿几粒给我解馋。没想到的是,我那爱喝二两的爷爷恰巧也收工回来了,刚炼完的油渣都被爷爷拿去当下酒菜了。直到现在,我依然不明白我那闯过关东,进过天津卫见多识广的爷爷为啥那么自私,为什么从来都不疼爱我们,为什么老和我们小孩子争嘴。 我大姑是一位勤劳能干的美丽女子,那时已经嫁到天津去了,因为一直解决不了农村户口进城的问题,所以有很长一段时间,她只好带着我表弟长期住在我奶奶家,每天都要去生产队参加劳动争工分。奶奶家和我家住前后院儿,因了表弟的到来,我奶奶几乎将所有好吃的东西:挂面、鸡蛋、红糖等都喂他了。葱花炝锅煮的面条,再荷包个鸡蛋,出锅时撒上点香油,在现在实在不算什么,但那时我们连想都不敢想,可这样的待遇对于我表弟则成了家常饭,他不但每天能享受到一大碗鸡蛋挂面,还仗着自己是客人,总是争抢我姥姥或大姨带给我和哥哥的零食。为此,我和哥哥谁也不愿意理他,更不会跟他玩。有一次,我大姨家的小表哥来我家时带了几块刚刨的地瓜,晚上我妈妈就煮熟了给我们吃,谁想到却让表弟扒着门缝瞅见了,他边往后院我奶奶家跑,边大声用天津话喊着:“妈妈,妈妈、你看看我哥哥和我姐姐那是吃的嘛呀?”果然,只一会工夫,我大姑牵着表弟上门了。以后又多次出现表弟扒着门缝偷看我们吃东西等诸如此类的事件,这下可把我和哥哥气坏了,他没来的时候奶奶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我们吃,他一来根本就没我们什么事了,于是我们就想着找机会好好教训他一顿。那天晚上,所有人都去生产队分玉米去了,家里只留下我们三个小孩儿,我和哥哥脱下表弟的裤子冲他屁股就是一顿暴打,并警告:以后不许再和我们抢东西吃,不许哭不许告我们的状,否则以后逮住还会比这揍的厉害。 我们所处的的那个时代,农村文化生活极其贫乏,人们生活的百无聊赖,但村子里的傻四儿却为大家带来无穷的快乐。傻四儿,本姓乔,不知道哪年搬到我们村的,哥儿四个,他排行最小,据说小时候因为缺医少药,得了大脑炎没得到及时治疗而落下了后遗症,但他不是那种实心儿傻瓜,能听出好赖话,因为和村子里比他小很多的孩子打架他总是占上风,惹得孩子哇哇大哭着跑回家,家长常常找上门来,因而经常遭到他那三个哥哥和他爹的大骂和训斥,时间常了大家就都不愿意和他玩了。傻四儿身材魁梧,相貌堂堂,力大无穷,人很勤快,饭量也大的惊人,人虽然傻但比较听话,队长让他干啥就干啥,从不挑肥拣瘦,而且还最爱往女人堆里扎,时间一长,就有大嫂拿他开心,傻四儿,想说媳妇儿不?傻四儿说想。大嫂说嫂子给你说个如何?傻四儿连连点头说好,大嫂说我说的这姑娘离你家最近,长得有点胖,耳朵大,脚丫小,走道哼哼地,爱穿双排扣的衣服••••••大嫂还没说完,周围人已经笑的直不起腰,傻四儿说俺稀罕胖地,人们笑得更厉害了,就有旁边的人点化他,傻小子,别听这疯婆子瞎胡吣,她说的胖姑娘就是你家圈里的老母猪啊!傻四儿天生的爱唱,没人时爱哼哼梆子腔,散工或休息时,大家总爱说傻四儿来段儿梆子腔,傻四儿谦虚地连连摆手,唱嘛?不唱咧,不唱咧……人们就说来段吧,傻四儿却越发谦虚起来,边说边往前走,等离开人群几十步,他‘嗷’地一嗓子就唱开了,常常把大家吓一跳,接着就是一阵开怀大笑。傻四儿住村子的西头,每天上工之前,他拿着农具穿过村子去东头地里干活时,人们总能听到他学着广播电台的播音员播送天气预报,“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山东人民广播电台,宁津县广播站,现在播送天气预报,今夜到明天阴有小雨局部地区有冰雹••••••”他极其认真的神态常常令人忍俊不禁。村里人爱跟他玩笑,都是善意的,也有那爱恶作剧的大老爷们捉弄他。那年割麦的季节,大家坐在地头休息的时候,傻四儿的本家二哥结实儿哥哥喊他,四儿哎,快来,给你只蝈蝈玩,说着将一个用野菜叶子层层包裹的包儿给他,傻四儿高兴地一层一层打开,蓦地一条大壁虎“噌地”从他手里溜走了,吓的傻四儿哇哇大哭起来,边哭边大骂着结实儿地娘。 在孩子幼小的心灵里有太多的不理解,脑子里有太多的问号,这问号常常挥之不去,于是就去问各自的大人。记得当时大家最最纳闷的就是:小孩儿究竟是从哪里来的?这个问题可能也是现在的孩子常常提出的问题,现在的父母大都能满足孩子的好奇心很耐心地跟孩子解释人是怎么样出生的,但那时是没有任何一个家长跟孩子做解释工作的。那天,我妈带领一群妇女在地里翻地(妈妈当时担任着村里的妇女队长)我和哥哥及一帮孩子就在湾沿儿的大柳树旁边的一个沙土坑里掘土玩,突然就想起了那个问题,想起了妈妈曾经说过,我们所有的孩子都是打这个树边的大坑里刨出来的,我急忙又跑到妈妈身边进一步核实,妈妈笑着说,你们赶快挖吧,挖出个小弟弟小妹妹来,赶中午散了活咱就抱家去跟你们玩。孩子们兴奋极了,都拿着各自的工具拼命地挖着寻找着,当然最后是没有任何收获的。 光阴荏苒,岁月如梭。青春已经离我们远去,再回头看时这一切显得是那么遥远而模糊,但童年的一切在我脑海却越发清晰起来,因为我曾经拥有,因为每一次回忆都似奔跑的骏马将我带回到远去的童年岁月。在我仰头看天的时候,我会发出内心的微笑,像个孩子那样的! 弹指一挥间,童年已属于我们的下一代了。回想起这些年走过的风雨路,儿时的种种趣儿事仍历历在目,又到儿童节了,特地写下这篇文章献给生于和我同时代的同龄人,我想看过这篇短文后你也一定会有同感,一定也会勾起你对童年美妙的回忆。我还想把这篇文章留给我们的孩子们,让他们也能了解一下他们的前人是怎样成长的,当时过的是怎样的一种生活,从而更加能够珍惜现在来之不易的幸福时光!
那个时代尽管贫穷,但孩子们依然能找到属于自己的种种乐趣。大家在嬉闹之余,就思想着怎么样好玩儿或到哪里能弄到好吃的东西。那时候农村孩子最经济实惠的零食应该是‘爆米花儿’,常常闲暇的时候,大家就盼望着那个“炐(pang平声)棒花儿”(我们家乡称玉米为“棒子”,称“崩玉米花”做“炐棒花儿”)的老头儿来我们村子。那时候炐一锅“棒花儿”五分钱。这区区五分钱在现在孩子眼里根本不值一提,但在那个年代可不是个小数目,若赶上大人心情不好的时候这五分钱你是休想拿到手的,有时可能还会因为要这五分钱而挨顿胖揍。那个扛着葫芦状黑铁锅的老头儿,隔不多久就会在某个黄昏十分出现在我们村庄的某个角落,然后寻个背风的旮旯,支上炉灶,吆喝着:炐棒花儿喽,炐棒花儿楼……声音传出好远好远。每每这时几乎每个孩子都会以最快的速度飞奔回家,出来时各人手里捧着或碗或掉瓷儿的破茶缸盛着的玉米粒,拿着或五分或二分或一分的硬币,站在老头儿旁边,一个个瞪圆了小眼睛,紧盯着黑乎乎在炉火上不断转动的铁锅,听着那呼啦呼啦的风箱声,到了一定的火候,老头将锅拿下来对准一个用铁丝编织的口袋,然后用一个铁家什对着锅的开关,只听“嘭”地一声炸响,接着白花花的玉米花便装满了那口袋,大家先是捂紧耳朵,不待硝烟和玉米花的热度散尽便呼地涌上去,抢拾散落在地的玉米花儿,有的赶快装进口袋里,还有的孩子急着往嘴里塞。这时,那被哄抢的孩子会一边迅速拿家什盛装玉米花,一边大声骂着周围哄抢的孩子们,并以最大的努力使自己的“果实”尽量减少损失。 炎炎夏日,是我们一年当中最美好的时光。一般在七八月份,也就是端午节前后,白天我们拿着长长的竹竿去粘“萧萧儿”(知了的俗称),夜幕降临吃罢了晚饭,小伙伴们纷纷从家里走出来相约着,成群结队地到村的南边湾沿儿上,各自手里拿着手电筒或茶缸等家什去摸“爬爬儿”(蝉的幼虫俗称)。因为天一黑下来,“爬爬”们就纷纷从窝里往树上爬,而我们伸出小手很容易地就在一棵棵高耸粗壮的老柳上将它们一一“俘虏”。其实每次都是大一点的孩子最先把家什装满,因为爬到高处的蝉我们个子小够不到,所以我们这些个子较矮小的孩子只有跟在大孩子屁股后面捡拾人家落下的。有时还会发生一些是谁先发现的蝉却最终没到自己手里而吵架,甚至动手,当然这种不愉快很快就会烟消云散。如果是在雨后,蝉们会争先恐后地往外爬,数量特别多,几乎每次我们都能满载而归。 印象里有一种淡黄颜色小颗粒状,装在一个高高的宽口玻璃瓶里,瓶身帖着的是一个用杯子盛着的橙黄色热气腾腾图案的东西,据说那种食品叫做“麦乳精”。对于农村人来说,那绝对是大人物和有钱人才能享受到的,一般平民百姓家庭根本见不到那东西。也许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小伙伴们常常聚在一起吹牛说麦乳精如何好喝如何香甜,啥味啥味的,就好像真的品尝过一样,说到最后大家直啪嗒嘴,事实是谁也没真正见过那玩意更甭提品尝了,于是大家就幻想着天上有一天也能下一回麦乳精。 不久,我还真地就品尝到了一回,那香甜的滋味至今让人难以忘怀。那是一个黄昏,在县城工作的父亲下班回来后,骑着车子直奔后院我奶奶屋。这一切被眼尖的哥哥看见,哥哥冲我挤挤眼睛拉着我的小手紧随父亲身后。就见父亲从自行车兜子里拿出一个精美的玻璃瓶子对奶奶说,“娘,这是麦乳精,听说很有营养哩,你老尝尝吧。”然后又教给我奶奶如何用开水沏着喝,最后又听见父亲嘱咐我奶奶:“放好了,可别让那俩看见啊。”父亲所说的“那俩”,自然是指我和哥哥了。他前脚走,我和哥哥马上就蹿到奶奶跟前,“奶奶,奶奶,我爸爸刚才给你的是啥东西啊,能吃吗?”“咋啥事也瞒不了你这俩小馋猴呢”。奶奶边笑骂着,边从橱子里拿出那个漂亮的玻璃瓶,给我和哥哥每人沏了一大碗。 我绝对是一个贪吃的人,从小就是。不然为什么对与吃有关的事记的那么清楚?是孩子的天性,还是那个时代实在太贫穷的缘故? 据母亲说,我从小就好养,胃口好不挑食,所以从小个儿就高。哥哥则不然,一到饭时他就趴在锅台边眼巴巴儿地瞅着,一掀开锅哥哥就哭,为啥?因为没他愿意吃的东西。那时的孩子天天盼望着家里来客人,一来客人,大人肯定会把平时舍不得吃的好东西全拿出来。记得有一天我放学回家,见我妈妈和我奶奶正忙乎着弄菜,是爸爸的同事们来了。妈妈把四样小菜:炒鸡蛋、熏猪蹄儿、炸虾片和一大盘肉丝炒葱头(也叫洋葱)端上去后,我就望盼望着爸爸和叔叔们口下留情,哪怕留下点菜根儿也好啊。好不容易等客人走了,我迫不及待地爬到炕上一看:盆儿干碗儿净。我最喜欢吃的炒鸡蛋连点“沫儿”也没剩下。大失所望的我忍不住“哇”地大哭起来。 油渣儿,就是用肥猪肉炼完油剩下的渣儿。那时整个社会副食品紧缺,买肥肉还得托关系找熟人呢,老百姓买肥一点的肉就为了炼点油吃。有一天,我姥姥来我家时给我们捎来一块肉,最多也就半斤左右。妈妈炼完油打算把剩下的油渣儿包饺子招待我姥姥。我知道每次炼完油剩下的肉渣,妈妈总会放上盐拌好,拿几粒给我解馋。没想到的是,我那爱喝二两的爷爷恰巧也收工回来了,刚炼完的油渣都被爷爷拿去当下酒菜了。直到现在,我依然不明白我那闯过关东,进过天津卫见多识广的爷爷为啥那么自私,为什么从来都不疼爱我们,为什么老和我们小孩子争嘴。 我大姑是一位勤劳能干的美丽女子,那时已经嫁到天津去了,因为一直解决不了农村户口进城的问题,所以有很长一段时间,她只好带着我表弟长期住在我奶奶家,每天都要去生产队参加劳动争工分。奶奶家和我家住前后院儿,因了表弟的到来,我奶奶几乎将所有好吃的东西:挂面、鸡蛋、红糖等都喂他了。葱花炝锅煮的面条,再荷包个鸡蛋,出锅时撒上点香油,在现在实在不算什么,但那时我们连想都不敢想,可这样的待遇对于我表弟则成了家常饭,他不但每天能享受到一大碗鸡蛋挂面,还仗着自己是客人,总是争抢我姥姥或大姨带给我和哥哥的零食。为此,我和哥哥谁也不愿意理他,更不会跟他玩。有一次,我大姨家的小表哥来我家时带了几块刚刨的地瓜,晚上我妈妈就煮熟了给我们吃,谁想到却让表弟扒着门缝瞅见了,他边往后院我奶奶家跑,边大声用天津话喊着:“妈妈,妈妈、你看看我哥哥和我姐姐那是吃的嘛呀?”果然,只一会工夫,我大姑牵着表弟上门了。以后又多次出现表弟扒着门缝偷看我们吃东西等诸如此类的事件,这下可把我和哥哥气坏了,他没来的时候奶奶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我们吃,他一来根本就没我们什么事了,于是我们就想着找机会好好教训他一顿。那天晚上,所有人都去生产队分玉米去了,家里只留下我们三个小孩儿,我和哥哥脱下表弟的裤子冲他屁股就是一顿暴打,并警告:以后不许再和我们抢东西吃,不许哭不许告我们的状,否则以后逮住还会比这揍的厉害。 我们所处的的那个时代,农村文化生活极其贫乏,人们生活的百无聊赖,但村子里的傻四儿却为大家带来无穷的快乐。傻四儿,本姓乔,不知道哪年搬到我们村的,哥儿四个,他排行最小,据说小时候因为缺医少药,得了大脑炎没得到及时治疗而落下了后遗症,但他不是那种实心儿傻瓜,能听出好赖话,因为和村子里比他小很多的孩子打架他总是占上风,惹得孩子哇哇大哭着跑回家,家长常常找上门来,因而经常遭到他那三个哥哥和他爹的大骂和训斥,时间常了大家就都不愿意和他玩了。傻四儿身材魁梧,相貌堂堂,力大无穷,人很勤快,饭量也大的惊人,人虽然傻但比较听话,队长让他干啥就干啥,从不挑肥拣瘦,而且还最爱往女人堆里扎,时间一长,就有大嫂拿他开心,傻四儿,想说媳妇儿不?傻四儿说想。大嫂说嫂子给你说个如何?傻四儿连连点头说好,大嫂说我说的这姑娘离你家最近,长得有点胖,耳朵大,脚丫小,走道哼哼地,爱穿双排扣的衣服••••••大嫂还没说完,周围人已经笑的直不起腰,傻四儿说俺稀罕胖地,人们笑得更厉害了,就有旁边的人点化他,傻小子,别听这疯婆子瞎胡吣,她说的胖姑娘就是你家圈里的老母猪啊!傻四儿天生的爱唱,没人时爱哼哼梆子腔,散工或休息时,大家总爱说傻四儿来段儿梆子腔,傻四儿谦虚地连连摆手,唱嘛?不唱咧,不唱咧……人们就说来段吧,傻四儿却越发谦虚起来,边说边往前走,等离开人群几十步,他‘嗷’地一嗓子就唱开了,常常把大家吓一跳,接着就是一阵开怀大笑。傻四儿住村子的西头,每天上工之前,他拿着农具穿过村子去东头地里干活时,人们总能听到他学着广播电台的播音员播送天气预报,“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山东人民广播电台,宁津县广播站,现在播送天气预报,今夜到明天阴有小雨局部地区有冰雹••••••”他极其认真的神态常常令人忍俊不禁。村里人爱跟他玩笑,都是善意的,也有那爱恶作剧的大老爷们捉弄他。那年割麦的季节,大家坐在地头休息的时候,傻四儿的本家二哥结实儿哥哥喊他,四儿哎,快来,给你只蝈蝈玩,说着将一个用野菜叶子层层包裹的包儿给他,傻四儿高兴地一层一层打开,蓦地一条大壁虎“噌地”从他手里溜走了,吓的傻四儿哇哇大哭起来,边哭边大骂着结实儿地娘。 在孩子幼小的心灵里有太多的不理解,脑子里有太多的问号,这问号常常挥之不去,于是就去问各自的大人。记得当时大家最最纳闷的就是:小孩儿究竟是从哪里来的?这个问题可能也是现在的孩子常常提出的问题,现在的父母大都能满足孩子的好奇心很耐心地跟孩子解释人是怎么样出生的,但那时是没有任何一个家长跟孩子做解释工作的。那天,我妈带领一群妇女在地里翻地(妈妈当时担任着村里的妇女队长)我和哥哥及一帮孩子就在湾沿儿的大柳树旁边的一个沙土坑里掘土玩,突然就想起了那个问题,想起了妈妈曾经说过,我们所有的孩子都是打这个树边的大坑里刨出来的,我急忙又跑到妈妈身边进一步核实,妈妈笑着说,你们赶快挖吧,挖出个小弟弟小妹妹来,赶中午散了活咱就抱家去跟你们玩。孩子们兴奋极了,都拿着各自的工具拼命地挖着寻找着,当然最后是没有任何收获的。 光阴荏苒,岁月如梭。青春已经离我们远去,再回头看时这一切显得是那么遥远而模糊,但童年的一切在我脑海却越发清晰起来,因为我曾经拥有,因为每一次回忆都似奔跑的骏马将我带回到远去的童年岁月。在我仰头看天的时候,我会发出内心的微笑,像个孩子那样的! 弹指一挥间,童年已属于我们的下一代了。回想起这些年走过的风雨路,儿时的种种趣儿事仍历历在目,又到儿童节了,特地写下这篇文章献给生于和我同时代的同龄人,我想看过这篇短文后你也一定会有同感,一定也会勾起你对童年美妙的回忆。我还想把这篇文章留给我们的孩子们,让他们也能了解一下他们的前人是怎样成长的,当时过的是怎样的一种生活,从而更加能够珍惜现在来之不易的幸福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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