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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马帮[原创]

2020-10-20抒情散文木祥

木祥村子里人称赶马人为马帮。旧社会和解放初期,赶马人要出远门,往往会组成一个个群体,形成一个个帮派。旧社会,丽江没有公路,交通全靠马帮。物资靠马驮,当官的出门,也靠骑马。所以,丽江的生活离不开马帮。那时候,村子里的马帮,跑丽江古城的最多。
木祥
  村子里人称赶马人为马帮。旧社会和解放初期,赶马人要出远门,往往会组成一个个群体,形成一个个帮派。旧社会,丽江没有公路,交通全靠马帮。物资靠马驮,当官的出门,也靠骑马。所以,丽江的生活离不开马帮。   那时候,村子里的马帮,跑丽江古城的最多。他们把大米、猪肉、干鱼、红糖、生姜、瓷器、草席等等生活用品驮到丽江去,由丽江的马帮运往西藏,村子里的马帮,又把布匹、食盐、茶叶、酥油、皮具等等物资驮回村子里来。村子离丽江三天路程,距离不算远,物资又可以互补,形成良性循环。   村子里的马帮至丽江的山路,被称为茶马古道。茶马古道上,有客栈,有土匪、有村庄,马帮们,要在这条道路上发生许多的故事。马帮们懂得的也多,看牲口的牙齿,便可看出年龄大小,看牲口踢爪,便知力气大小;赶马路上杀鸡吃的时候,看鸡头后便能预测吉凶和天气变化,会给牲口看病,再烈性的牲口,也能为其钉上马掌,他们通过垫马鞍,治好马背上的疮… …马帮们,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同时也会沾染上一些不良风气。村子里有句俗话:赶马三年会做贼。马帮们,生活历尽艰难,同时,也会吹赌嫖窑,说谎掺假… …所以,在我们村子里,马帮给人的印象,也好也不好。   村子里,马帮总是能赢得女子们的喜爱。因为,在丽江,男人当上马帮,才算有本事,没有本事的人,不敢轻易走茶马古道。没有本事的人,立不起一个农家的门户。   马帮们常年在外跑,运输做生意,手里往往会有点钱,所以,吃的,穿的,用的都会与众不同。我常常看到马帮身穿对襟衣服,并随时都五六件一起穿,白的穿在里,外面是兰色,再外面又是青色,厚厚的一摞,显得富有。这些对襟衣都是布钮扣,一排排整齐排在胸前,十分好看。多年的长途跋涉,他们走路也有章法,举步快,但稳健,不拖泥带水。马帮们走路要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神情中透出精明。赶马出门,他们不时的唤牲口的名字,红色马叫“枣骝”,黑色的叫“画眉”,还有“海骝”、“乌嘴”、“栗色”等等。他们叫起牲口的名字来响亮,节奏有抑扬顿挫。呼唤牲口,一是起到提醒牲口的作用,二是增加赶马道上情趣。许多时候,赶马路上显得太寂寞了。   后来,丽江通公路了,生产队又有了马车,一些马帮,便赶起了大车。马车是胶轮的,装了刹车,配有三匹马拉车,车上装有防水的布蓬,赶车人配有棉花坐垫。赶马车的马帮,戴白草帽,草帽顶上配有两朵红花,是为了装饰,草帽下面的帽绊,又绾了蓝色白色许多条布飘带,一直飘到胸前… …赶马车的马帮,与赶马的时候就有些不同了,他们开始不习惯抽烟斗,嘴角上叼起了香烟,并且,他们赶车上山坡时,开始高声唱起了“调子”,与田间或山路上的女人对起了山歌… …我觉得,过去的赶马人,与现在开了辆“奔驰”的感觉差不多。   我爷爷赶过马,听说,不成气候。爷爷读过私塾,有点文化,平时穿青绸长衫,戴红顶礼帽,说话喜欢“之乎者也”,文绉绉的。爷爷赶马上路,生怕牲口跑丢了,一匹马的缰绳,拴在另一匹马的后尾上,让人觉得没有气度。我父亲也赶过马。父亲与母亲不和,不爱管家,他赶马出门,所赶的牲口不多,只赶一匹两匹,赶马出门,只为自在自由。所以,做一个好马帮,也得有“天分”。可能是这种原因,这些年来,马帮被定位于一种“文化”,把他们放到更大的空间和历史背景加于考察研究,产生了一些新的定义、名词、传奇的场景和故事。在我们村子里,一些我所认识的简单的东西,难免被文化人“扩大化”,产生新的文化意义。   不过,村子里让我敬佩的马帮确实存在。先说刘发春吧,从四川赶马去丽江,经过我们村子,便不走了,连同三匹骡子一起,在我们村子里安了家。自己有三匹马,却不愿意自己经营,给地主当了长工。赶马回村,牲口喂好,什么事也不干,怀抱一把三弦,在村口路边弹琴。三弦是他自制的,弦柱上雕有龙头,弦盘上镶有小圆镜,拴有一条麻布带,便于携带。刘发春用这把三弦弹过《新十二杯酒》,《寡妇调》,《薛仁贵征东》和滇剧、花灯剧的片断。能弹非常好听的曲子,刘发春耳朵却有些聋。解放初期,政府给刘发春娶了个漂亮老婆,是地主的丫环。解放了,马帮不能无家可归,贫协会和妇联出面,让他们结合到了一起。老婆漂亮,刘发春焕发了青春活力,也十分感谢政府。漂亮老婆一口气生了七个孩子。   刘发春也成了生产队的主要马帮。生产队里,只要是马匹的事,刘发春都要管,包括配种。刘发春知道,如果不繁育出好马好骡子,马帮就没有好牲口赶。后来的日子里,刘发春赶着两匹黑色的毛驴,毛驴高大,皮毛光亮,昂首挺胸吹着响鼻。每天,刘发春都要赶着毛驴上山砍柴,毛驴驮得不多,队里给的草料却和其他骡马的差不多,有时候甚至还比其他马匹的多,刘发春也好象比其他马帮骄傲一些,对待队长和会计,态度也比较冷淡,不象一些马帮一样,对生产队的干部有点阿谀奉承。开始的时候,我不知道刘发春何以如此,后来才知道,他养的毛驴,是队里的种驴,与母马交配,可以下上好的骡子。只不过,由于队里牲口紧缺,他养的种驴也要做一些活,配种干活两不误。   到了牲口发情期间,马帮要先找刘发春挂号。什么时候配种,也要听他的。因为刘发春养的毛驴没有马匹高,觉得时机合适了,队里的一些男人,也要前来帮忙提尾抬脚。一般情况下,一次不能成功。所以,队长指示,刘发春的毛驴,一般不外借配种,配种期间,只能关在家里。刘发春觉得队长的这种做法有些保守,不利于村子里马帮的发展,有时候,也发生让毛驴偷偷为村子里其他队的牲口配种的情况。那时候我还小,有时候跟着大人去看热闹。可能是由于偷偷摸摸,几个男人都神情慌乱,刘发春指挥人用柴棍往毛驴屁股上打,说这样可以尽快结束交配,并且效果好。不过,有一次还是被生产队社员发现,认为刘发春收了其他生产队的钱财,队长就把毛驴收归其他马帮赶了。   刘发春有口难言.赶马人没有马赶,相当于现在一个干部被罢免了!一辈子赶马,除了赶马,刘发春什么事也不会干.他只好到处告状,说只收了人家的一点草料,草料也喂了毛驴,这样做,也是为了马帮的发展。听他告状的干部,觉得生产队里已经有了手扶拖拉机,牲口算不了大事,莫棱两可地笑笑,然后说要调查研究再说。再说再说,也就到了包产到户,牲畜都折价分给了社员,什么话也不需要说了。包产到户,牲口也不赶了,刘发春却落得一肚子气,有事无事在自家门口弹三弦,慢慢地,人们便把他忘记了。   只是到了三年前,我写《丽江马帮》的时候,又想起了刘发春。我找到他,了解过去赶马的情况,但他说的都是关于他赶过的牲口,还有他们赶马路上的琐事,还有那次配种被冤枉的事,说不出更多的我用得着的有关马帮“文化”的东西。然后,我想同他买旧时的马鞍,皮口袋和马匹戴的马铃和旗帜,还有那把三弦,他赶马时穿的麂皮褂。这些年,马帮文化开始升温,我也想趁机捣鼓一下,捞一点外快.没想到他叹口气摇摇头说,那几样东西,早被儿子廉价卖给收古董的人了。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觉得怪可惜的,是可惜没有收购到古董,还是其他,我自己也说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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