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花自怡然鸟自欣

（一） 　　风带花香的五月，看尽桃红柳绿芳菲乱，突然就想念起一片远离尘世的槐树林，想念它莹润的白，想念它似乡村少女肩颈一般温纯的香，希望在一片槐林里席地而卧，让浮动的花香浸润我的血骨，然后醉软，然后梦馨…… 　　想念，唆使我着魔般地四方打探槐林的隐身之处，有一食蜜的老者告诉我，五月，恰是酿制槐花蜜的时节，去找养蜂人吧。于是，我找到养蜂人，不料，养蜂人的回答出乎我的想像，他无需到四野去放蜂，蜂儿们自己会寻着芬芳觅到花源。 　　自此，便日日留心，行路采买间，也不忘抬头望一望天空，是否有一群蜜蜂浩浩荡荡地飞往，或西北或东南，好让一个思恋槐林的痴人，跟随蜂儿们去实现她逐花而居的向往。 　　在我空茫地寻找蜂群的日子，蜜蜂们却隐秘地在这个季节完成了她们的神圣使命，那上乘的槐花蜜已陆续摆放到超市的货架上，招来垂涎的顾客。时光也趁人不备，已悄悄地淡出五月，那槐花也谢了，无奈只好捧着一瓶商标上印有槐花图案的槐花蜜胡思乱想—— 　　五月，我什么也没做，盲错的步履中，只收获了一个逐花而居的梦，和一点点失落…… 　　
（二） 　　六月，风牵了季节的茂绿，拂遍原野，此时，我想念一片开满枣花的枣树林，想在繁茂的枝叶间象鸟儿一样筑一个巢，看一朵枣花怎样兀自旋开，怎样静静地飘落。 　　终有一日，我来到了枣乡宋柳村。 　　在棉田拔草的农人指点下，独自走进宋柳村村外的一片枣林时，扑棱棱惊飞一群啄食落花的鸟儿，它们落于不远处，用诧异的眼神望着我。蜜蜂们为了庞大的酿制工程，先于我占据了这片枣园，它们顾不上我这个陌生人的闯入，正专心致志地投入在采集的劳动中。 　　静然站定，心，瞬时落定于这片吹着素风的枣林，一缕熟悉、亲切、只有枣花才有的那种带有青芽味儿的淡香飘扑而来，于是，就那么切切地倚向一株花开的依然繁盛、象老祖母样不再挺拔的枣树，向她索取多年，而今，我才有机会如此恭敬地仰望着她，把泛起的一怀感激捧与她。 　　枣林里，一些枣花落了，更多的枣花正细细密密地开满树枝。 　　在一株旋开素心的枣树面前，多么希望自己是画家，是音乐家，是诗人…… 　　荷兰籍艺术大师梵高画着火的向日葵，国画艺术家吴昌硕画苍劲的松梅，其用色近乎奢侈，却不曾在哪一卷画中寻到过枣树的倩影，也不见哪一位画家将墨色施于枣花那谦婉的微笑，是她过分俗朴，让人不屑一顾？还是因她超乎寻常的谦卑，使得画家不轻易地运笔着墨，来涵盖她的清明大雅？ 　　我，亦闲来涂鸦，却从没有画过一株枣树，一朵枣花。 　　只知日日将红枣与枣花蜜拿来滋补解馋的我，也曾不止一次地猜想过，枣花是三瓣还是四瓣组成一朵？是嫩黄还是玉绿？若不是如此近距离地接近一株枣树，怎知晓，这纤巧的枣花，亦梅似地年年向这个美丽的孟夏旋开五瓣金蕊，又何曾深思过，那甜甜的大红枣和上乘的蜂蜜，就来自这纤纤素柔的枣花。 　　如若有一日，再度执锋，我要画枣树，画枣花，让一株枣树长在篱笆外，紫色的喇叭花爬满篱笆，还有一群觅食的公鸡，母鸡，和小鸡；或画一片乡野间的枣林，用烟绿染，用赭黑皴，用细毫点金，放驴人在不远处的山脚下，还有一排投林的鸟儿飞呀飞……

　　　　　　　　　　　　　　　　　　　　　2008.5.27　西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