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养心菜园
2020-10-21抒情散文刘敬胜
养心菜园文/刘敬胜春光明媚。温暖的风吹来了柔软的气息,植物欣欣然睁开朦胧的睡眼,偷偷地萌芽。一年之计在于春。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春天是植树的好时节。乡村里的人家大多数会在春天,在田间地头院里墙外栽种上几棵纤弱的树苗,心中期待十年后纤弱的树
养心菜园
文/刘敬胜
春光明媚。温暖的风吹来了柔软的气息,植物欣欣然睁开朦胧的睡眼,偷偷地萌芽。一年之计在于春。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春天是植树的好时节。乡村里的人家大多数会在春天,在田间地头院里墙外栽种上几棵纤弱的树苗,心中期待十年后纤弱的树苗长成参天大树。树是希望,是明天的希望!当村里的菜园被第一家的农户稀稀落落地栽上了几棵白杨后,其他的人家便争相效仿,只用了三四天时间,菜园便成了一个不小的树林。父亲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菜园竟然成了白杨的天下。
父亲的菜园是最后一个栽上白杨的。父亲不理解人们为什么会在菜园里栽上了树,而不继续种菜。父亲不愿意在菜园里栽上白杨。父亲更愿意种菜。父亲说人人不是都大声叫着喊着吃绿色食品吗?自己种点菜,不施化肥,不打农药,又新鲜又无污染的绿色的蔬菜吃起来多好。父亲聪明,知道灵活运用。绿色食品是父亲从电视上听来的,用在这里很恰如其分呢!可是很遗憾,父亲这样想,并不代表别人都这样想,别的人觉得栽上树,少操心,少费力,与其在家种那点菜,还不如出去打工挣钱,一天挣的钱能买多少菜?他们心里比谁清楚,他们心里会算自己的经济帐,还管什么绿色的还是不绿色的。
父亲不愿意,还得栽上树,有点被逼的无可奈何的味道。细细地想想,父亲即使还是种菜又能如何呢?二分地的菜园在四周的白杨的重重包围着,肥分和水分被白杨的根吸收了,阳光被白杨的叶子遮住了。菜的力量毕竟薄弱,抵不过白杨。这就是自然法则,弱肉强食,谁也改变不了。当然,父亲也改变不了。白杨很快地萌出新叶,展开,心形的模样,很美。菜园中留下的一畦蒜和一畦菠菜却面黄肌瘦,营养不良。白杨的郁郁蓬勃,和蒜与菠菜的寂寞无助形成了的鲜明对比,让父亲禁不住感叹。感叹自然的力量真是非同小可!
父亲是一个地道的农民。农民离不开地。父亲从小就和土地打交道,种了一辈子的地。如今,已经到了生命的夕阳,或者说是暮年,可他还在坚持着。播种,锄草,施肥,收获,一年一年地重复着土地上简单和无聊的劳作。父亲不觉得单调,很满足。他说他种出的粮食养活了一家人,供我们弟兄们吃饭上学,他这一辈子活得值。父亲很有成就感。父亲的话多少带着小农民思想的自满。可是他的话确实是很实实在在的。没办法,事实就是这样。如今,农活都使用机械。一切复杂的事情都变得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收割机灭草剂让需要常年累月在土地上的农活,只需要很短的时间就轻而易举地完成了。这样,时间就明显的多了,宽裕了。时间多了,闲着的父亲便不自在,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对于一个一辈子忙碌的人来说,闲着竟然成了一种可怕的精神负担。
闲下来的父亲百无聊赖,就去好好侍弄村里分的二分菜园,来打发闲暇的时间。种菜是个细致的活儿,需要心细手勤。菜每家每户都种,可是种出来的菜却千差万别。菜不是每个人都能侍弄好的。父亲的菜园却一直种的好,引了许多人的眼羡心馋。父亲不在的时候,常常到父亲的菜园里摘个黄瓜,辣椒,豆角,茄子。母亲要去村里的大路上吆喝两声,父亲便笑着劝住母亲,让母亲别生气,说反正菜也吃不了,摘到家里放霉烂了也是浪费。人家摘,说明人家需要。这也是物尽其用,岂不是两全其美,总比霉烂了浪费了好,我们何乐而不为。
父亲不闲着,也不让菜地闲着。菜园中总会生长了生命的颜色,各种各样的颜色成了生命的海洋,一年四季都多姿多彩,一点都不会寂寞。春天,有长耳的蒜苗、圆耳的菠菜;夏天有长的黄瓜豆角、紫的茄子、红的辣椒;秋天有圆的山药豆,大大的萝卜;冬天有胖胖的大白菜像一个个木墩,一排排蹲在菜园中,很气派。高高低低的菜的叶子,红的、黄的、紫的各种各样的花,尽情展示了生存的美丽,菜园如集市一样变得喧闹和热烈。
菜园永远不寂寞。父亲也永远不寂寞。和菜园一样。菜园在村子的西南,距离我家只有三四里路。每天早晨起来,父亲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扛上撅头或者锄头,去菜园里转上一圈。这是个固定的习惯,风雨无阻。也不是菜园里每天都必须要锄草,对于父亲来说,扛上撅头只是个习惯,或许仅仅只是一个仪式和样子,向人表明自己是一个合格的农民。农民上地是必须带上农具的。就像一个军人上了战场要带上枪。有时候,父亲去菜园,什么也不干,只是在菜园里巡视一遍,数数又结了几支黄瓜,几个茄子,看看是不是旱了,需不需要浇点水。父亲常常对我说,如果一天不去菜园里看看,就像一个好酒的人每天不喝点酒,心里总感觉少了点什么,一整天都不能安心。
父亲不吸烟,不好酒,不赌博,父亲没有什么不良的嗜好。我和父亲开玩笑,你这是“菜瘾”,比烟瘾和酒瘾厉害得多。父亲听了我的话,笑着说,菜瘾,这个名字好!菜瘾比烟瘾和酒瘾更君子。种花是君子的嗜好,种菜和种花一样,也应该是君子的嗜好。咱是农民,做不成什么大人物样的君子,咱还能做个君子似的农民也不错!父亲读过几年书,知道什么是君子,什么是小人。
我曾好几次目睹父亲种菜的过程。从翻土到播种。父亲已经六十多岁,奔七十的人了,所有的动作几乎都比年轻人慢了半拍。父亲先在菜园的表面撒上一层沤好的粪土,然后用锨翻起一块土,扬起,落下,拍在掀起的土坷拉上,一遍一遍地重复,直到坷拉变成细细的粉土,才肯罢休。二分菜园,父亲常常要翻上两三天。翻好菜园,就是打畦了。打畦要用绳子,绳子的两头各绑上一个长度相等的木棒。木棒的长度就是一畦的宽度。我站一头,父亲站在一头,我和父亲把绳子登紧,父亲沿着绳子用撅头搂出一道岭,然后踩实。接着挪动绳子,换个地方,重新开始。一条条笔直的岭犹如在菜园里划出的一道线,把菜园分成几个菜畦。父亲种菜是细致和专心的,就像照顾自己的孩子一样。父亲说,菜就是菜农的孩子。你不好好地照顾它,它就长不好。种菜和教育孩子一样,你不好好教育,他也不能成材。父亲的话总是很简单,仔细地想想却又那么实在,让人无可辩驳。
父亲常常对我说:其实我并不是非得种菜。我又不缺吃,不缺喝。种菜只是一个寄托。就像你读书一样。每次心情不好,看到那些黄瓜啦,辣椒啦,小葱啦,看看它们绿的样子,我就把烦心的事情忘掉了。这样,每天我都能有个好心情。好心情是难得的。
如今,菜园没有了,父亲好像掉了魂,本来有规律的生活变得杂乱无章。菜园里没有了菜。父亲每天早晨的必须的功课——去菜园也一点一点地废掉了。即使去了,也没有什么作用,没有那些五颜六色的菜,父亲找不到好心情。早上起来,不上菜园,父亲便什么事情也没有,六神无主似的在院子里转来转去,东看看,西瞅瞅,很无聊的样子。平时,父亲的睡眠很好,一沾枕头就能呼呼入睡。现在,常常熬夜,看到半夜电视。父亲说睡不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反而更难受,还不如看电视。
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清明回家时再次看到父亲,他已经变了样子,眼窝深陷,目光也无了往日的神采,明显地苍老和憔悴了许多。我想,不能再让父亲继续这样下去。我对父亲说,你看咱家的院子这么大,你在院子里开出一块地,种点菜多好。父亲听了我话,马上来了精神,用手拍了几下脑门,恍然大悟般,说,呵呵,这个主意好。我怎么没想到呢。还是年轻人的脑瓜灵活。说干就干,花了一天的时间,我和父亲在院子里开出了一片菜园,打出了三条菜畦。父亲说,一条菜畦种豆角,一条菜畦种黄瓜,一条菜畦种西红柿。父亲说这话的时候,神采奕奕。看到父亲恢复了往日的精神,我悬着的一颗心也放了下来。
端午节,放假三天,我回了老家。刚进家门,就看见了父亲的菜园里搭起了一排黄瓜架,一排豆角架。黄瓜秧和豆角秧缠绕着父亲搭起了架子,翠绿可人。一枚枚西红柿有鸡蛋大小,挂在枝头,妩媚诱人。黄瓜秧的一朵朵黄色的小花,惹人怜爱。每根黄瓜秧上几乎都悬挂了一根或者两根黄瓜。有的细长,有的如擀面杖粗细。父亲见到我,满面春风地跑到黄瓜架下摘下四五根又长又大的,洗完后,递给我,说:专门给你留下的,快吃吧!我接连吃了几口,清脆香甜!父亲问我味道怎么样?我连说好吃!好吃!父亲的笑更灿烂了,象明媚的阳光。
父亲的菜园,父亲的精神家园。我知道,父亲种的虽然是菜,可是养的却是他的心!
(参考字数3208)
(参考字数3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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