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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照亮我的

2020-10-21抒情散文林丽霞
灯  光       好多个夜晚,我孤独地行走在陌生的街道上,路灯把我的影子拉长又缩短,一盏昏黄的油灯老在我眼前晃动,它幽昧的光穿透岁月的褶痕,温暖我的心。那年我十五岁,在镇上读初三,父亲外出打工,妹和弟还小,家里五口人的地,全靠母亲一个人
           灯  光          好多个夜晚,我孤独地行走在陌生的街道上,路灯把我的影子拉长又缩短,一盏昏黄的油灯老在我眼前晃动,它幽昧的光穿透岁月的褶痕,温暖我的心。   那年我十五岁,在镇上读初三,父亲外出打工,妹和弟还小,家里五口人的地,全靠母亲一个人操劳。从我家到镇上有十里路,别的寄宿制同学一周回一次家,为了能给母亲搭把手儿,我一周要回家三四趟,多是下午课外活动走,明早去赶自习,因我当时功课不错,老师也不过分责备。   整整一个春天没下一滴雨,棉花种不上,麦子到了该拔节的时候还没追肥,母亲急得眼像蒙了一层布,看啥都模模糊糊的。那段时间我几乎天天回家,走出校门,总是下意识地抬头看看天,希望发现一片——哪怕一丝云彩也好,可天啊,一如既往地艳阳高照。听天气预报成了每晚的必修课,母亲无限怨尤地望着满天繁星,喃喃地说:“明天……明天……又是个好天……”此时我什么也不敢说。   大概是谷雨后的第八天,从吃过午饭云就渐渐地往头顶聚拢,且不时传来一两声闷雷,我坐在教室里,虔诚地祈祷老天快下一场透地雨,以致连老师叫我回答问题都没听见。放学铃一响,我箭一般地冲出教室,那轰鸣的雷声在我听来比世界上的任何音乐都美,离家一里路时,豆大的雨点落下来,我的快乐真是无法形容。   草草吃过晚饭,母亲说趁雨还下着,我们去地里洒化肥,再晚几天麦子就绣不好穗了。她找出父亲的一件旧皮夹克给我穿,自己用盛化肥的塑料袋缝了件雨衣,我帮她把化肥搬到独轮车上,在前面拴了绳子拉着。路好滑,有几次险些摔倒。鞋粘在泥里,干脆脱下来赤着脚走。雨水流进脖子里,顺着后背往下淌。母亲左胳臂挎一只桶,掖下夹着手电,右手抓一把化肥熟练地洒出一条亮亮的弧线。我小跑着用另一只桶来回运送化肥,送到母亲手里沉沉的一桶,然后提一只空的回来,再装满……不知跑了多少个来回,一条平整的畦背被我的赤脚踩的一塌糊涂。雨水流进眼里,我用粘着化肥的手去擦,涩涩的……   洒完一袋,又推着独轮车去装,八亩地还剩最后半亩了,母亲喊我回家,我看她累得够呛,一把夺过她的手电,大声说:“我的书还在桌上,别进去水弄湿了。”母亲迟疑了一下,飞快地走了。
干完剩下的活儿,才突然发现衣服已全湿了,贴到身上,彻骨地冷。   屋子中央的八仙桌上,点着一盏小小的油灯,那团红红的火焰在风雨中摇曳,那么温暖,那么明亮。母亲正在厨房里烧水,柴在灶堂里噼里啪啦的响,灶火映红了她的脸,映红了她初白的头发。我用烫烫的水仔仔细细洗了个澡,顿觉浑身舒畅极了,母亲端来一碗红糖姜水,让我趁热喝下去,免得感冒了。一切收拾停当,她睡着了,很安静,好长时间她都没有这样踏踏实实睡个安稳觉了。   我坐在桌前,摊开日记本,那团跳动的灯苗在我的注视下变成两簇,三簇……最后氤氲成朦朦胧胧的一片。   那一夜,我一直做着关于雨的梦。   所幸我和母亲都没感冒,或许因为那碗姜汤水,也或许因为母亲常说的庄稼人的命哪有那么金贵。   那盏照亮我生命行程的小小油灯啊!
             秋  月   立秋一过,日子往深里走,昼短了,夜长了,天空像一位洗尽铅华的女子,渐渐显出了宁静和高远,云也变得飘渺起来,托出一轮楚楚的月。   冬天的月,孤绝清冷,像特立独行的江湖侠客,森森然寒气逼人,我不敢亲近;春天的月,拘谨羞怯,像上不得台面的小丫头,缺了点气场,我不喜欢;夏天的月,出没云里,像领导阴晴不定的脸,让人琢磨不透,我不喜欢。只有秋天的月,平和温暖,阔朗大气,像一篇耐看的散文,字字句句皆含了你的身世感受,让人低首徘徊百读不厌。   小时懵懂,但对月亮的记忆还是很深的。秋凉了,收了新粮,播了越冬的庄稼,大人们手闲了,心静了,没有电视看,没有作业写,各家各户的大人孩子不约而同的来到街上,古往今来地瞎聊。有一位七爷爷擅讲三国,我们每天缠着他,跟他一起金戈铁马地热闹一番,男孩调皮,常常弄了木枪,装张飞,哇呀呀地吓人。前段时间看易中天讲三国,还是觉得七爷爷的三国才是正版的,大概是先入为主吧!玩得累了,大家安静坐地在小板凳上,猛一抬头,看到一轮月亮升上树梢,起初黄黄的,毛毛的,朦胧不清,像戴了面纱,一会儿,风扯去了面纱,你看,你看,月亮的脸悄悄地变白,变亮,洒下一地清辉。问奶奶,嫦娥把月亮这面大镜子支好,是不是开始梳妆了?吴刚又忙着砍桂花树了,他不累吗?还有小白兔,它的眼睛也是红红的吗?等我们睡着了,天狗是不是要出来吃月亮?太多的问题,奶奶都能一一作答。童年,像映在水面上的月亮,风一吹,就散了,碎成无数颤动的梦影。   爸爸在外工作,妈妈一个人家里地里操劳,终于累病了。那夜,我被妈妈压抑的咳嗽声惊醒,摸她的身子,烫手,推她一下,也只是哼一声。溜下炕,点蜡烛,看到妈妈的脸上很多汗。我连拖鞋也没顾的换,就开了门跑出去。张棒槌村有个赤脚医生,我病了常去他家打针,我要请他来给妈妈看病。小路两边的玉米棵,沙沙作响。野猫从脚面上蹭地蹿过去。不知道是不是猫头鹰怪怪地叫。我的腿一个劲儿哆嗦。但我想妈妈正难受,想没有关家里的大门,牛栏里的牛猪圈里的猪不安全,我就提着鞋,一边跑一边喊自己的名字,壮胆。两里土路跑完的时候,抬头看见张棒槌村头的大槐树上,挂着一枚细细的月亮,像妈妈给我剪掉的白亮亮的指甲,那样近,似乎一伸手就可以捏起来。医生骑自行车驮我回家,给妈妈打了针,留了药,还特别奖励给我一个温度计,教我怎么试体温。当我凑在泛白的窗户前看温度时,妈妈醒了,她轻轻叫我。我朗声问,妈妈,今天早晨你吃什么,我来做!   长大了,第一次离家求学,记得那是一个秋夜,搭亲戚的货车走的,越走,心里越怕,那个学校的老师怎样?同学怎样?如果学习跟不上怎么办?想家了怎么办?前方有更多的未可知等着我一个人去应对。扭过脸,看到月亮在窗外一直跟随着,像妈妈温柔的目光,我对她笑了。以后不知怎么喜欢上了诗歌,偷偷在日记本上写着一些分行的文字,整个人,变得多愁善感起来,迎风落泪,对月伤怀,脆弱得矫情,“林妹妹”的雅号就是那时得的。最不可救药的,是暗恋上一个人。没有花前月下。没有苦苦追问。默默地藏起那份思念,无数个失眠的夜晚,与月相望,诉说心底细细的喜悦,细细的哀愁。少年,像透过树叶筛落的一地月光,那飘忽不定的光斑里,有多少莫名的烦恼和忧伤啊!   成年后,慢慢接受了一个现实:月亮里,没有嫦娥,没有吴刚,那个广寒宫,一片荒凉。从此童话没了,但是,人还得在生活中努力建立自己的童话,即所谓的天长地久,花好月圆。秋月里结婚,秋月里生下女儿,秋月里圆润成一轮满月,——秋月无边,她陪我度过人生每一道起伏的山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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