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正 是 农 忙 时

　　　　　　　　　　　　　正是农忙时 　　　　　　　　　　　　　文/杜永生 　　进入五月中旬，正是农忙的时候。农家人从此时起开始了真正的忙碌。 　　田野里那些大片的成熟的油菜已经被农家人收获了。收获油菜的过程是极为辛苦的。要乘着油菜秆子还有些青梗梗的耔粒还没有炸裂、不是特别饱满的时候收割下来，刚收割下来的油菜蓬松而整齐地堆积在田垄里，这些油菜秆子非常粗壮，每一颗都足有一米开外，那缀满秆上的荚子沉甸甸的，细长而饱实。是要把它们全部挑上公场上，然后还得再晒上几个辣太阳，这个时候，油菜秆子被充分地晒干了水分而变得干裂，那些饱满的耔壳已经裂开，粒粒或黄或黑的菜耔急不可耐地要蹦出来。 　　捶打油菜更是繁琐的过程。要赶在烈日当空的时候，大多是在中午。将这些油菜秆子匀和地铺展开来，当连枷掊击在上，就是簌簌窸窸的耔粒滚落的声音。然后，再翻场，重新捶打一次，当用杈子挑出一层厚实的油菜秆子之后，你看那乌乌亮亮、密密匝匝的就是收获的菜耔。如此需要反复数次，确保油菜耔完全打下来。那些经过几次捶打并不断翻晒后的油菜秆子白白皙皙的已经完全成了柴草，被堆积在公场的边沿。菜耔是要经过几个太阳的晾晒之后，有滑溜溜、干实实的手感就可以出售了，而这些菜耔是当地农人最主要的经济收入了。如今，种植油菜的面积越来越大，品种也越来越好。每家每户都种植了好几亩呢，每亩400多斤的收成（每斤收购价近3元，比去年增长了一倍多）变现成1000多元的现金，还是很划算的，这也是农人辛苦劳作的回报啊。母亲在家还种植了2亩地的油菜呢，今年估计有2600元的收入。因为我们这里属于半丘陵半圩区地带，因而小麦的种植范围就比较小，这些已经收割后的油菜地突兀地显得有些荒芜，可，这只是暂时的。 　　那些已经发黄的小麦也是急冲冲地等着农人来收割啊，麦田里的一些棒槌草可是等不及了，它们过早地成熟，过早地将那些密集的耔粒散布在湿润润的土壤中。倒是一些豌豆，似乎是要和小麦同生共息的样子，丛簇伸展，一方一绺。它们已经枯黄干裂的身躯有力地缠附在小麦的身上，成熟的饱满的豌豆荚子裂开着嘴，恁是不会将青青的豌豆吐出，是等着人们来收获吧。要是在过去，这个时候，像这些豌豆还没有完全的成熟，也早被我们寻觅到并采摘个遍了。晚上烀上这么或多或少的豌豆，那味道可正叫黁香四溢哦。这些麦子是要等到油菜地里全部都插上了秧苗之后才能被收割。这也是一种自然的农活规律或是季节巧妙的安排吧。不然，农人是忙不过来的。油菜地里那些零星散落着的子粒，在不几日的时间里就会被淹灭。而那些田埂上的道路上的呢，在不久就会有一次重生的希望，恁是顶着骄阳生出嫩佼佼的苗儿，不过这种生长的时间非常有限，因为不是时候，因为那强烈的阳光终将会把它们稚嫩的身躯彻底晒没。它们没有杂草生命力的顽强，看那些原野上到处生长着的杂草还是精神抖擞、神采奕然的样子，而田垄上零星裸露着的杂草则因为没有了油菜的遮护，这么突兀地广敞在烈日下立马变得软绵、塌拉，很快失却了青葱的颜色，不过，这些杂草还是眷念着与油菜共舞的日子的。现在也还能有最后的价值，那就是成为沤肥。 　　油菜地上密集、丛丛、坚硬的根秆，记述着这一地的收成。那些堆积层叠在泥土表层上的油菜花还有着式微的淡黄，这油菜地就是比麦田里整洁利索一些，没有过多的杂草生存，也是，油菜在弃花结耔的时候是很强盛的，葳蕤的气势，蓬蓬的劲头，密集的扭缠着，那容得了过多杂草的藏身遁迹呢。所以，就是能在油菜地里存活的杂草也是瘦瘠梭棱的，它们几乎是得不到充足的阳光滋润和养分的吸收的，它们显得那样的不起眼，那样的微不足道。 　　大大小小的秧田里，已一拃多长的稻秧苗泛着葱茏青翠的绿浪，它们已经拥挤不堪了，急欲等待着那可以蓬勃生长的新环境。 　　农家人的忙碌也是一天紧接着一天。收完了这些油菜，就得赶紧翻耕起这些空地。时间不等人。“两眼一睁，忙到黑灯”还是很现实的，还是农家人真实的生活状态。当然，他们劳作着也是欣喜着的。土地与庄稼，这是他们终身敬守的职业，是他们殷殷不朽的期待。 　　乡村还在岑寂中的时候，那耕田机铿锵、急迫的豪迈声已经振醒了乡村的每个角落。那些空田里，已经放足了水，干巴渴裂的土壤是要经过充分地浸润才更有土气地息的。可以醒目地看到翘起的杂草在做最后挣扎的姿态。开进田里的“铁牛”铆足了厚劲，“牛”气冲天，“突突突”勇奔前行，激情澎湃。在熹微的晨光下，犁铧闪着忽忽、悠悠的光影。要不了多时，前天晚间看着还是水浪浪、空落落的畦畦田垄，已经被翻耕、被梳理的光趟、敞亮起来了。整理出来的水田静静地等待着秧苗的落户。一层浅浅悠悠的水不经意间泛溢着潋滟，水是浑浊的，这里也蕴藉了各种肥料，为秧苗营造着一个可以充分生存的环境。 　　很快，一把把捆束着的秧苗抛向了这里，从田心开始，散布开来。看农人抛秧把子的过程是很有意思的。看他们站在田埂上，手里攥着一把或两把的秧苗，用力抛向田中，分布均匀，他们具有准确的判断力，秧把与秧把之间距离的把握相当精准。一把秧苗能插多少行秧能有多大的范围都是成竹在胸的。农家人开始了最为辛苦最为重要的活计了---插秧。至今为止，插秧，在这里还是手工的比较多，好象机械式的插秧机不能使人放心一般。当然，农田少的人家也是在执拗地坚持着手工作业。这么多年了，熟稔的农活不因一时的忙碌而寻求其它的途径，也没觉得不能适应。今年，那些机械化的插秧方式有了变化，是需求量变得少了，是因为成本过高了，甚至让人接受不了。习惯了手工插秧也就是在传承着一种禀性，这也是囿于现实的状况与素朴心性的延结。 　　农家人插秧也是在展示着乡村田野里最美的风景。他们左手攥着秧把，快速地推点出所需要的棵苗，右手稔知的将这些苗儿顺溜地插进稀稠的泥土里。手法连贯，抑扬顿挫，极为娴熟，恰似“小鸡啄米。”一眨眼的工夫，一行的秧苗已经齐匝匝地显现了。他们就是具有这种熟练的职业本能性，秧苗上下前后之间留有的间距总是相当精致，不论是从那个角度看都是直直杪杪的。一趟秧栽下来，来不及歇息，只是伸展扭转一下酸痛的腰背，继续着。 　　我们这里的主要农作物就是水稻，每家都有好几大亩的水田，一到这个时候，插秧田里可谓是人头攒动，一派繁忙。一家插秧，老少上阵，而且要是大块的秧田，还会有左邻右舍的积极帮忙，有些个手快的一天能插上亩把地呢，是很受人虔敬的。中午甚至还顾不得回家吃饭，劳累着年迈的奶奶或年幼的孩子将饭菜送到田间地头。劳作着也快乐着。到了歇伏的时候，他们也在倾心唠嗑着家长里短、时世人生，不时地有欢快、爽朗的笑声回漾着，他们忘记了劳作的辛苦，体验着耕种的乐趣，将欢声笑语也一并播种在希望的田野上。 　　一块水田很快被插满了新鲜的秧苗。刚插上的秧苗显得很孱弱，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这是新的生命的诞生，是生命的起始。它们是在接受着新的现实新的环境的考验，是要在大自然中再一次地去明证一个坚实的道理：有土地，就有生命的再次辉煌！有土地，就有无数个丰收的希望！ 　　农家人做农事干农活是极为韧性和及时的。他们不会等待，他们总是要抓紧时间抢收抢种，精诚、精心地侍弄着土地和农作物。当你走进他们，看看这些一张张淳厚敦实的脸颊，难道没有满心地敬意吗？那古铜色的肤色，不长年累月地亲密接触阳光不可能这么浓重；那精瘦的身材，不长年累月地上下田埂不可能这么硬朗；那粗糙的手掌，不长年累月地使用农具干着农活不可能这么厚实。我突然间彻悟，这就是淳朴、纯粹、勤恳、敦厚的农家人完美的标志啊！ 　　春发其华，秋收其实。这就是一粒粒稻种的生命轨迹。秧苗一天天的在变换着生长中的颜色。从黄黄蔫蔫、稀稀疏疏，到济济涌涌、青青芃芃，那一天不在向它的主人汇报着呢，又那一天不牵挂着主人的心呢。这是个漫长的等待。看似静滞的日子，无时不在研磨着蕴涵着明馨而庄重的丰硕呢。在这个等待的日子里，农家人也是一刻也闲不住了，不论早晚在田间地头转悠的时间多了起来，走进自己的稻田，总也要蹲下身子或走进田里深情地伸出一双粗糙的大手，轻轻拂过那片绿色，仿佛抚摩新生的婴儿，充满了爱怜。他们在守望着，也似乎看到了秋天那沉甸甸、金黄黄的稻穗摇手致意着！（全文3233个字，于08年5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