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雨滴石阶的深夜
2020-10-22叙事散文安徽李天斌
※李天斌我所留念的石阶的年龄已经无法考证,这意味着我将用一种倏然的心境来清点那份往复于心的积淀。多年以来,我只知道它的存在并不是一种莫须有的替代,恰巧是它有生以来诠释生命的延续和繁衍恩情的托盘,千百次雨水和大风的冲刷与洗礼终究改变不了古老浑
※李天斌
我所留念的石阶的年龄已经无法考证,这意味着我将用一种倏然的心境来清点那份往复于心的积淀。多年以来,我只知道它的存在并不是一种莫须有的替代,恰巧是它有生以来诠释生命的延续和繁衍恩情的托盘,千百次雨水和大风的冲刷与洗礼终究改变不了古老浑厚自若憨态可掬的质地。曾经顽皮的孩子长大成人,曾经长大成人的孩子有的已经或者渐渐老去。其实,这石阶就是一道通向真实生活的门槛,内里有广辟的空间,有厨房、桌椅、凳子、镰刀、锄头,还有一副极为普通的老花镜。再有各种昆虫。它们伴随季节的轮回一次次地触摸着石阶的身体,不厌不休,自成一番天趣。然却,这副老花镜现在已经丢失,它伴随着一位溘然长逝的老人远走了,只留下记忆里爷爷扛着木犁吆喊老牛,两脚沾满泥巴从田间往回走的一幕一幕。
也许这样的经历谁都会有,只是一种感觉的不同。岁月流过的痕迹毫无遮掩地袒露在闪闪流星划过的影子里,那长满青苔的石阶一如既往地躺在原地,没有怨言,也不曾经历过屈服,使然的模式和一副惊秫不恐的面庞迎着世人,哪怕是丢弃了原始的装束都难以抹煞固有的率真。在我眼里,在我心中,这一切仿若一株已经泛绿的藤蔓,忘情地延伸着大无畏的自信和永恒。
让我把镜头切换到那个雨滴石阶的深夜,好吗?
在城市里感受夏天的滋味看来不太真切了,久居城市的人们甚至已经无法感受到一个个夏天的来临。因为,炎热的夏天只属于乡村,越是热的时候越要忙碌,夏天的含义在广袤田野的庄稼地里和头顶草帽手执锄头农人的背影里一一呈现。他们在风里雨里辛勤劳碌,虔诚地看守着属于自己的家园。严热的气息在村庄的夜色里周而复始地穿行,人们渴盼着溽热的空气能被一场大雨渐渐稀释。一场雨的洗涤,经历了季节交替的蒌叶渐渐葱茏起来,是它把这个季节里的风景浸染得只留下了一种颜色,那就是无边的绿,生命的真谛在绿色中蔓延开来。雨,肆无忌惮地萦回在苍穹的怀抱里,撕裂了春天的树皮和古老的石阶,以致难以寻觅这一场暴风骤雨的来临时的表情,即使给你偷窥的机会也难以寻觅。忒喜欢有雨的夏夜,空气变得十分潮湿,思绪也跟着空气一同潮湿。这是一个心灵沉寂无声的夜,人在窗前的孤独显然易见,听见了蛙声,听见了风声,听见了心跳声和颤颤脉动,还有交织在夜空里雨丝滑翔的节奏。雨,铿锵地打在树和石阶上,一场倾盆大雨和暖暖的风吞噬了春天的柔润。夜很深很静,安然熟睡的人们只能在梦中聆听这久违了的天籁之声,密密匝匝的雨滴顺着屋檐一直往下。
记忆里,当绵密的雨将整个村庄淋湿,勾勒成一幅悬空的墨迹盈盈的山水画面时,小小的我定会蜷蹲在老屋的遮檐边凝视雨滴的姿势,它们掉落在石阶上的声音咚咚作响,此起彼伏,总是让我觉得雨滴石阶的瞬间有我永远发现不了的快乐宝藏。
天边的夕阳已经瞌睡了,满天的落霞笼罩着整个村庄的土墙红瓦,一缕缕的炊烟随着微风在村子里交织回绕,给这个疲惫的村落平添了几分惬意和悠然。每逢夏季的傍晚,由于家里闷热,整个村庄赫然显现一道独有的风景,农家人搬出小木桌子和凉竹床,有的直接用一扇单门板两条长板凳搭成简易的乘凉床,端上自家腌制的咸菜,还有一铝锅山芋稀饭和未经发酵的铁锅面饼什么的,一家老小团坐在小桌子吃完饭。为了对付蚊子叮咬,事先就将已经晒干了的艾草和蒲草罗列在一起点着,选个上风头,一阵阵清香让人觉得舒坦怡然。
记记里,有一回我在门前的楝树底下乘凉,被蚊子叮得实在耐不住的时候,突然想起用风油精来驱蚊,于是拿脸盆装了一半的热水,将大半瓶风油精都倒进去了。心里想,这下该能把蚊子制服睡个安稳觉了,其得意劲绝不亚于吃了一个哈密瓜。待全身冲洗完了之后却在顷刻间变了样,浑身上下透凉难抵,那难受的啊!一直凉到了骨头缝!最后只好躲到被窝里。“一床棉被哪够啊!”我惶恐对妈妈说。“那怎么办啊!”妈妈焦急地说。望着妈妈手足无措的神情,我感到这样做有些后悔,可是已经这样了。我冷得直颤抖,嘴里念叨着:“妈妈,我冷,冷死了!”就这样,妈妈又给我添加了一床棉被,但这还是不顶用,估计是凉气随着风油精的药性刺激钻进了肌体内,再多的东西覆盖也无济于事。最后只好任随继续,我在妈妈深情地呵护声中睡着了——
时至今日,有时候和朋友同事谈及还觉得好笑,那懵懂的经历虽然再也没有出现过,但是那一刻却让父母伤透了心。常常想起,现在的孩子真是幸福。
不知多少回,我始终想把镜头切换到那个雨滴石阶的深夜,这样想却难以实现。并不是那石阶不在了。就让我把镜头切换一次,就仅仅切换到那个雨滴石阶的深夜不好吗?
写于2008-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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