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在,家便在
2020-09-17叙事散文寂静安然
妈在,家便在文/王春梅绿满山原白满川,子规声里雨如烟,乡村四月闲人少,才了蚕桑又插田。此首南宋诗人范成大的《乡村记事》,描写的是四月的乡村,辛苦的人们一天到晚的繁忙景象。而于北方的果农而言,即便已经六月了,这样的情形依然还在持续着。女儿的车
妈在,家便在 文/王春梅 绿满山原白满川,子规声里雨如烟,乡村四月闲人少,才了蚕桑又插田。此首南宋诗人范成大的《乡村记事》,描写的是四月的乡村,辛苦的人们一天到晚的繁忙景象。而于北方的果农而言,即便已经六月了,这样的情形依然还在持续着。 女儿的车展演出终于结束了。今天,必须得去积贤居(苹果套袋)。虽然来回只有两天时间(看孩子),也帮不上太多的忙,可即便能帮着做做饭也好。 自打果园的苹果树挂货以来,每年的六月,都是我们最为繁忙的季节——苹果套袋是一项大活,季节性非常强,必须引起重视。 前几年,像套袋这样的农活多由我们自己完成。即便去年工程在即,也一样顽强的坚持了下来。 今年,囿于女儿参加车展,我帮着带孩子的原因,不得不雇佣两名工人帮忙。谁知,屋漏偏遭连夜雨,作业过程中,二姐不慎一脚踩空,摔倒在地上,腰部受伤的她不得不从一线退了下来。听到这个不利消息,心里不免有些着急:一晃出来半个月了,苹果也不知道都长成多大了;院子里的花卉都开花了没有?葡萄架遭遇暴风后修复的怎样了?新猪舍建的合格否?方方面面的事情让我不免时刻惦记起一堆活计的积贤居来。 火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干活也是一样。必须要有一个好带头的!既然来了,就尽量争取时间,多干点(活)才是。 清晨,天庭脱去夜的衣裳,逐渐露出暗淡的灰白光色,直到完全大亮起来。六点,两名工人连同姐夫与我,四人拿上业已泡好的果袋准时出发了。见我到来,强撑了两天的二姐终于腾出时间去县医院就诊去了。 今天谁做饭?工人问我,当然我做了,我喜欢做饭。做啥呀?哈哈,还不知道呢,今天是集市。工人接着说。哦,那我一会去集市买点菜去行啊! 本想稳稳当当的多干点活,怎奈中间又杀出个程咬金来。心想:行啊,尽量安排,到万不得已再离开。 其实,果园已经好几天都在对付着吃饭了。囿于人手紧缺,我也预感到早该没菜吃了。可是,昨天从市里而县里而果园,一路辗转,实在匆忙,便轻装急急地赶来了。 有句话叫一切都为孩子让路。是啊,这一年多来,从未有过的紧张与改变。别说参与农业生产,即便回老家的次数也明显减少了。 集市就在母亲居住的小镇上(5华里),是否要约上母亲在集市见上一面?否则又不定还得多长时间能来那趟呢!或者即便来了,也是每次都匆匆忙忙的,任啥都顾不上! 人生每个阶段都有自己的任务,每个阶段都有自己最核心的社会诉求,真正留给自己的时间能有多少? 出门的照片洗出来了(带母亲去江南旅游),这么长时间了,难得出去旅行的母亲,心里不怎惦记呢!顺便捎去行不?尚未及出发,心里,来来回回已经开始盘算上了。临走,看了看时间,不甘心中又伸出右手:习惯性地扳着手指重新计算起来:十点、十一点(开饭),每发出一个音节,应声弯倒一根手指,可以电动车的最大功率,无论如何巧妙计算,似乎都难以突破时间这张无形的网。再不,还是算了吧!落寞中心里暗暗说服纠结的自己。 所谓的集市就在小镇上一条不算宽敞的公路边上。依着一条东西走向的公路,南北各有一趟摆摊的。囿于季节关系,村民家里的菜蔬尚未下来,所以但凡有卖菜的,几乎都是大车贩运过来的,十元五斤,十元七斤,坐在分别被摆成大堆大堆蔬菜后面的菜贩高声吆喝着;旁边的日杂、服装,地上、架上,花花绿绿的一样在争夺着人们的眼球。中间的马路上,车辆规避着闲散的行人走走停停,高鸣着喇叭。狭窄处,或骑车或步行的人们不得不从山一样挡在前面的大车与挤挤挨挨的摊位之间弯着腰,扶住点什么、方能免强过去。除了缺少自由出入的牛,某种程度上,不禁让人联想起同样挤挤挨挨、交响嘹亮的印度的街道来。 一阵风卷残云般将甫买好的几种蔬菜捆好回转。 刚走出去没多远,前面道路左侧有两位身着花衣服的老者各拎一袋青菜不紧不慢的向前走着。这条马路是通往母亲居住的小区的大路,会不会赶巧就是母亲?打远看见,心里便一遍一遍的揣测着。看衣服既像又不像,裤子嘛,不太像。看来,还不是。哎,要是能见上母亲一面,该多好!这样想着的同时,疾驰中车子已经行进到二人近前了。 静悄悄的乡路上,白亮亮的阳光兀自热闹着。隔着马路,仍不甘心的我放慢车速,又一次回眸凝视:哈,果真是母亲!妈!妈!!瞬间,像有一朵花开在心里又浮于脸上的我迫不及待地停下车子、单脚拄地,一声接一声激动的偏头喊着(我带着口罩、墨镜)。见母亲神色漠然,没有反应,索性走下车来,停好,朝对面边走边摘眼镜和口罩。目光交接中,母亲旁边、尚算年轻的赵姐(60多)含混不清的应承着(我也是到了近前才认出来的)。看来两人均没能认出我来。妈,妈,怎不说话?呦,春梅呀,没听清说什么,我还说你赵姐呢,这人认识你吧,是跟你在说话吧?那你啥时候来的?呆几天啊,孩子呢……惊喜中笑容绽放的母亲一句接着一句关切的询问着,一旁的赵姐看看我、又看看母亲,想说点什么,可根本插不上话;不行,我得赶紧走了,11点开饭呢!这才是呢,加小心!匆忙间,跨上车子,扬长而去。 此时,我能感觉到骄阳下母亲深深的凝望和一丝丝的心疼! 同样,飞奔中满脑子想的都是关于难得一见的母亲的种种。 明代政治家叶向高在《仙母林儒人圹志》里面描写母亲:慈能劳,贵能思,俭能施,沃能勤,母实有焉……每读到此处,都有几分眼热,感觉与家母颇有几分相像: 母亲今年八十有一,身体硬朗,父亲仙逝后的十多年里一直与哥哥居住。 素常,母亲从不苛求我们做什么,年、节、生日,大家谁来谁不来,谁的礼物薄了,谁的礼物厚了,从不计较。反而,儿女们每家每户的喜怒哀乐,同样也是母亲的责任担当——每每我们家庭、事业受阻抑或姊妹间不睦时,不免有种倾诉的冲动。此时,完全接纳我们的母亲总是从中尽力斡旋,弥缝和安慰我们——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在一向忽略自己的母亲心里,我们各自过好自己的日子,她才心安。有一个安心的生活,方为幸福。相反,身体力行中,照顾好年迈的自己,不给儿女找麻烦,才是对儿女最大的支持。完全进入老年的母亲就是这样克勤克俭、最大程度的践行着自己的人生信条。 囿于各家有各家的情况,我们兄妹几个仍像年轻时一样,比学赶帮超的及时行使着各自的发家计划,今年为儿子,明年为孙子,后年上项目,忙完这个忙那个,没事很少过去陪伴母亲。在忙碌中的我们心里,似乎并未觉得一向刚强与硬朗的母亲已经这般年纪了,着实需要做儿女的前去照顾了。 你说你多有福气,还有妈呢,并且身体又这么好!上午干活时,闲谈中,工人还振振有词的羡慕我呢!此时,又一次犹言在耳。是啊,想来真该知足才是:也一把年纪的人了,尚有妈在。尽管母亲已经老了。用母亲自己的话说:已经老的咬不动黄瓜了,可毕竟不用前因、后果,甚至不用说话就能懂我,有一个可倾诉的人。否则,喜了、怒了,难了,累了……一肚子该说不该说的话都找谁去诉说?深了、浅了、咸了、淡了,谁又能全面接纳与理解?而作为母亲,长久日子里的隐忍与落寞,到底都有着怎样的孤独、寂寞与坚持?耄耋之年,到底还挨得了几许等待? 此刻,体会着幸福,也体会着疼! 母亲是大海!儿女心中所有的悲苦与辛酸最后都会奔流到海。有五个孩子,是五个(人)的大海;有十个孩子,就是十个(人)的大海!脑际瞬间涌起一句话。 有母亲在,纵使姊妹五个、十个,一样还有一个爱你、疼你的家在。母亲就是那根一个不落的捆束姊妹在一起的纤细、柔弱的柴绳。虽然老了,朽了,只要坚韧的存在,姊妹间就是一个凝聚的整体。一个年节里明晃晃的盼头,生命得以涵养与从容的根基。否则,人到中年的我们,各自有各自的家庭,各家有各家的情况,似乎总不可能像母亲在时轻易的实践与表达了。彼时,我们劳碌了大半生,一个个鲜活的面容渐渐远去的荒凉的心里,便无可遏制的增添一丝薄凉和无助,是死是活,仿佛都是一个人的事了。无可奈何间,我们便成了一道看不见的生命的帘子,挡在儿女的前面,飘摇、孱弱。 母亲老了。老的竟辨不清我的声音了!可一样是我奔波在外的一种实实在在的念想。正像歌里唱的,你身在他乡住,有人在牵挂;你回到家里面,有人沏热茶…… “天地间除了母亲一个人外,有谁能了解我的心情,我的痛苦呢”!季羡林老人在他的《我的母亲》中如实写道:是啊,世间有母亲在的人,无论肉体抑或精神,无疑皆是幸福与盈满的! 烈火热油,碗盏有声,午饭过后,大家都已躺下休息。收拾妥当,被一种强烈的情感催促着,悄悄拿起电话回到房间:妈,干啥呢?没睡会啊?没有。几个干活的?你哪天回去?还能来……从这到那,又从那到这,儿女情长中与母亲重又放松、愉快地聊了起来,彼此间实实在在的牵挂也在适才的匆忙影像中一层一层的释放着。 正午时分,盛情的阳光让万物都不得已一时间低下头来。此时的心里终于不像之前忘点事似的焦虑与压制了。俨然正午大地上的植物一般,软塌塌的,安分下来。 一阵心间往来把一个平淡的中午升级成一天的光。 有伤心儿女,没有伤心父母。无论任何时候,母亲都是不讲任何条件,真正当宝贝一样,宠着我们的那个人。 妈在,家便在。 2019、1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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