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千年回眸

千年回眸 　　千年的风模糊了脚下的路。 　　千年的雨稀释了太多的过往。 　　青海，七月，风还有点生硬。 　　你走过的那条路上又淹没了多少过往的行人和车辆。 　　多少行人和车辆又因你而淹没在岁月的风尘里，也因你而潮湿了视线。 　　可是，站立在风中的那一刻，我的思绪还是触动了记忆的神经，我触摸到了历史的体温，心里泛着空空的满足。 　　我知道，多少行人路过的时候都有这样的感觉，正如此刻的我一样的茫然和空泛。 　　想起你，心里总泛着暖暖的冲动，可是我拿起笔，我感觉我淡薄的文字唤醒不了那段已经沉睡而永远清醒的历史，因为她已经沉淀在岁月深处，可是却日夜挣着眼打量着过往的行人。历史只要有心灵温暖有文字靠近，她就永远不会沉睡。所以，在寂寥的风里，我就一边边意犹未尽地想你。想着十六岁的你如何从那喧闹的长安走过一个女人人生最重要的一个多月，走过一个多月的流金岁月，从少女穿越到少妇，从爱情跋涉到婚姻。 　　一个多月，对一个女人来说不长，可是对你来说却不短，因为你背负的太多太多。我想象不出来当时的迎亲队伍是何等的壮观，你的内心是弥漫着些许凄凉还是涂抹着更多的期盼，也许都有吧。把两个民族的和谐的重担压在一个16岁女子的身上未免有点沉重了。 　　千年的风吹过之后，我还是穿越时空走近了你。 　　看到你的那一刻，心还是被高原的风硌的生疼。那一天，风依然有点硬，阳光也和我们有点生分。拿着那张薄薄的门票，我的脚步却有点沉，看着那个简简单单冷冷清清的的庙宇，就那么寂寥的卧在那高原的怀抱里。没有牌匾，甚至没有文字。高原上明朗的阳光一览无余地覆盖着你的寂寞。 　　高原上的紫外线染红了那些姑娘的脸盘，那也许就是美丽的高原红吧。那一天人很少，那小小的公主庙就显得有点安静而凄清，小小的院落里堆放着大大的一个石堆，小院便显得有些拥挤。解说员用流利的汉语说，那石头堆叫嘛尼堆。嘛尼堆是文成公主入藏的时候更衣的地方，又叫做衣冢。她脱掉了她的汉族的衣服，换上了藏族的衣服，把那些脱掉的衣服连同曾经的时光都埋在了那里。我听着忽然就有点心酸，那里掩埋的何止是你的衣物，那是十六年奢华而又单纯富足的时光，一个少女的梦。 　　我可以想象，当她在“日月宝镜”里看着那个熟悉而陌生的自己，身着那一身的藏族陌生而又亲切的服饰，是增添了几分端庄妩媚还是淡淡的失落，我不知道。 　　南面的那个屋子里供奉的是文成公主，松赞干布和禄东赞三人的塑像。那个在这桩婚姻中起了举足轻重的作用的聪明、机智的禄东赞的塑像看上去依旧有几分俏皮；文成公主一脸的祥和用温暖的眼眸打量着过往的行人；松赞干布眉宇间透出一种王者的霸气与英武，袅袅的青烟在他们的身边升腾。房子很小，我站在门口，我感觉自己的想象忽然就显得有点苍白，我希望历史的车轮能滚滚向前，让我嗅嗅历史的气息，让我感受岁月的体温。 　　一千年前的那一天，是不是也有很硬甚至很紧的风，我想那是一定的，因为那是大西北的冬天。十六岁的公主把纤细的手伸给了那个威武勇猛的男子，但愿那个掌心里专递给她的温暖能稀释高远的寒冷，那个陌生而又让她神往的男子的宽厚的胸膛能挡住岁月的严寒。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都从各自的眼神里找到自己爱情的家，从此后，你的梦想都成了实实在在的婚姻。站在风中，我宁愿把那个故事想得温暖些，再温暖些，执子之手，就是希望与子偕老啊。 　　从此后，关于你的记载天高云淡。你传播着一种文明，你播散的是一种智慧，你开启的是属于你的另一种生活。如今在藏民的心中，你像个圣母，关于你的怀念山高水长。 　　走出那个庙门，我看到了日月山，我看到了远处文成公主的塑像孤独的守望，我的脚步被风牵绊。 　　我想起了那个浪漫而又让人心酸的故事。 　　当文成公主行至赤岭，将要离别唐朝管辖的土地，心中一片怆楚。向前西望吐蕃，天高云低，草原苍茫；回头东望长安，更加留恋故土。遂拿出皇后赐予的“日月宝镜”，从镜中照看长安景色和亲人，不禁伤心落泪，思乡的泪水汇集成了倒淌河，由东向西，流入青海湖。 　　但当她想到身负唐蕃联姻通好的重任时，便果断地摔碎了“日月宝镜”，斩断了对故乡亲人的眷恋情丝，下定了毅然前行的决心，义无反顾地走上了西行的道路。从此，赤岭改名为“日月山”。 　　她出发的时候是隆冬季节，长安的冬天不会有太生硬的风，可是长安经陇南、青海到西藏有一个多月的路程，沿途要经过几条湍急的大河，隆冬季节河水平缓，才便于送亲的队伍通过。这支队伍，除了携带着丰盛的嫁妆外，还带有大量的书籍、乐器、绢帛和粮食种子；组成成员除文成公主陪嫁的侍婢外，还有一批文士、乐师和农技人员，几乎就象是一个“文化访问团”和“农技队”。 　　多么的温暖而又又诗意的远行，多么浪漫而有圣神的选择，也许你是对的。摔碎的是宝镜，可是斩不断的乡思。如果没有如此浪漫而悲怆的传说，那么那神奇的倒淌河又如何给它一个合情合理的注解呢？ 　　所以，我宁愿相信传说。 　　站在日月山脚下，抬头仰望，高远的风让我的视线有点凄迷，你在孤独地守望。那一刻，我甚至不敢走近，我触摸到了历史的心跳，我感觉到了记忆的苍老。山上有几个牧羊人哼着曲调，我拾级而上，放飞我的思绪，我想，当时不管场面有多恢宏，那一刻，你的眼里一定弥漫着绝望的忧伤。 　　赤岭也好，日月山也罢。孤独依旧，苍茫依旧，因为只有它们记住了那段葱笼岁月，它们铭记了那灿烂瞬间。她想长安的牡丹在那片高原上落地生根了，她的娇艳，她的凄凉，她的期盼，她的渴望，可是，这一切都让千年的风雨带走了，我看不清历史苍老而爬满褶皱的容颜。 　　千年以后，这里的风依旧，冷情依旧。几乎没有几个行人，几个小商贩兜售着千篇一律的首饰，风撕扯着我的头发也撕扯着我的思绪，我站在那个高大的塑像前，我听见了我心里的风声。看着你微笑的模样，我就想，你一定是适应了那里的水土，适应了那里的饮食，那别致的藏服穿在你的身上，一定是另外一种风味和力量。那身衣服，是一件温暖的爱的羽翼，让你的梦飞扬，让你的爱情飞翔，那也是一种使命，是一次生命的绽放，是一次爱情的投奔，是精神的回归。 　　从此后，高原生硬的风无情的舔舐你的娇媚而青春的容颜，那酥油茶、糌粑充实着你的胃。当你选择了远行，远处的曾经与你无关，可是选择的一切都与你有关，是因为一个男人改变了你的一切还是因为两个民族的安宁注定了你的选择？那一刻，高远上的风撕扯着你的裙裾，你的眼里有泪水滑落，你的归路就是一条不归路，没有人知道你登上赤岭，眼里是苍茫的天辽阔的地，心里的涩涩的苦酸酸的泪，人生就是这样的一个来回。选择了远方，就选择了这片高远的天空，就选择了这片广袤的土地，就选择了你的千年的回眸千年的守望。 　　从此后，你在这片属于你的土地上耕耘，你传播着文化，让知识给这片土地肥料，你的智慧就是这片土地的阳光，你演奏着你的喜欢的曲子，让你的思念在歌声里放飞。你教他们种下各种农作物，你把心里的对故土的思恋种了一茬又一茬，你的眼里是那些陌生而又亲切的人群，你的心里翻卷着16年的记忆的波涛。也许一年一年，当高原的风一点点带走了你脸上的潮红的时候，也许那清纯的时光就变成了梦里最苍凉的一笔了。 　　离开你很远了，我忍不住回眸，我看不到埋着你的衣服的小小的公主庙了，我也看不到被多少双手抚摸过的大大的嘛尼堆了。可是我看到你在日月山上深情的凝望，也许那是你灵魂朝圣的一种不变的姿态吧！ 　　你已经是西藏人民心中的一个精神坐标了，一个女人用她的青春用她的爱情用她的婚姻用她的优雅和智慧用她的包容和坚韧竖起的一座精神的丰碑！你的眼里是记忆中的温暖，你的视线里是醒里梦里的期盼，你的眼神里是风里雨里的渴盼。 　　你，一个女人，一座山峰，多少人只能仰慕永远也无法企及的高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