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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两只小狗

2020-10-23抒情散文南子

两只小狗“买两只猪手。两只猪手。两只猪手。”敏的电话都放下了,我耳朵里还响着这个声音。两只猪手油亮的红光,软塔塔的皮包裹了散落的骨头。此刻它们不在远处,就在眼前,一米之外,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我今晚回家炖肉。”昨天每人发了五斤猪肉,肥瘦适
两只小狗   “买两只猪手。两只猪手。两只猪手。”敏的电话都放下了,我耳朵里还响着这个声音。两只猪手油亮的红光,软塔塔的皮包裹了散落的骨头。此刻它们不在远处,就在眼前,一米之外,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我今晚回家炖肉。”昨天每人发了五斤猪肉,肥瘦适宜。炖肉吧,红烧的,像猪手一样泛着油光。“我也回家了,今天包饺子。”都走吧,周末了,谁不回家?剩下我一人,我一人值班就够了。   教室西面是一个废弃的供销社,早就说过了,这是我唯一的瞭望台。我被关在院子里已经很久了,男老师们说去马路边的小摊儿吃吃牛肉面真好,可以看看外面的马路和汽车,我不吃牛肉面,我连这个放风的机会都没有,我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地不出大门。我在院子里,目光都跃不出院墙。校园是个密闭的容器,这个西窗是它唯一的豁口,仿佛一扇天窗打开了透出的亮光,目光可以从这打通外面的世界。我常常惊恐地发现,只一眨眼的功夫,小路两边的杨树就不见了,光秃秃地野地蓦得长出一尺高的麦子,我还看见一只白猫和一只黄猫从一片瓦上消失,就像一个梦境在天光中破碎。每天我都看好几次对面墙上的小窗口,那只黄猫就是从那里逃走的。我每次都看见那只黄猫在那站着,它贴着木框一侧蹲着,样子神秘而冷漠,让我想起早年读过的日本侦探小说《猫知道》。我常常揣想那只黄猫站在那干什么,它是不是在想念那只白猫,有时它让我想起一个博客的图片,是不是就是来自这个窗口的灵感。可事实上,那只黄猫并不存在,破败的木头窗口黑洞洞的,所谓的黄猫,都是我臆想出来的。   大家都回家了。他们回家前把学校的事情放在办公室的铁皮柜子里,而我的家在院里,我整天背着学校的事情,就像蜗牛背着壳子,放不下,回不回家下不下班其实没有两样。学生沿着我的气味随时可以找到宿舍,领导可以随时找到宿舍,随便谁都可以随时找到你,带着一筐一筐的事情,或者麻烦你帮忙照看一下什么。“如果我能够变成一只猫,到田野里,到小水沟的边上,嗅一嗅田野里的草、树叶的气味,就是在西边的小马路上走走,或者,变成一只有翅膀的小甲虫,在前面的天空绕个圈子,也好啊。”   我没有再把自己想象成什么,因为这时候我发现了两只小狗。看见它们时,我正揣测那个戴蓝头巾的女工怎么没来。每天都是她和那个戴黄头巾的女工在一起,她们从春上开始刷的铁管子,已经码好了三垛,现在第四垛已经码了一半。那两只小狗就在刚刚码好的铁管下,一扭一扭地出来了。我起先没想别的,我只想这是两只很可爱的小狗,毛绒绒地,想抱抱。可是后来它们玩耍的样子让我不由自主地开始联想。那只小灰狗嘴巴上一截白毛,后颈窝有一撮白毛,它陡然变得可爱起来。它将一只肉乎乎的爪子拍在小黑狗的背上,小黑狗就回过头狡猾地笑笑。然后逃走。小灰狗开始追。就在这时,我想起了几天前见过的那两只猫。那是被我一厢情愿地冠以男猫女猫的两只猫,它们的故事被我演绎。这样我自然地推测它们哪个是男狗,哪个是女狗。我听从了朋友的劝告,把追的说成是男狗,躲避的说成女狗——他说这样写或许更精彩。男狗继续将爪子搭在女狗背上,如果是男狗,我不说它痴情,我说是戏弄,它果真戏弄的样子,又咬住了女狗的颈圈。女狗在它佯装咬的姿势下,领会了它全部地亲昵与挑逗,灵活地扭身,跑了,拐过了墙角。   它们脚下是石灰渣,灰色的。周围是横竖乱放的铁棍铁管,有一棵枯藤缠绕在一架铁架子上,这个颓败的植物将它的颓败挥洒得到处都是,与这个春天有着极不协调的颜色和气味。有几棵野菜匍匐在灰渣上,小黑狗像个小猪一样拿嘴啃食,我相信在它心中一定有骨头所不能比的滋味。因为食物的滋味很多是由心情决定的。   它在那里埋头的样子让我感动。我的嘴边也浮现出一片青色。我做出张嘴啃食的动作,嘴里果然有种青涩的苦味,那是春天特有的气味。这样的气味让我想起了以往的春天,我都是感觉不出春天的气味的。春天到底有没有,到底它来没来,这些都是很可疑和需证实的事情。我记得06年那次地震,四月十三号夜里十点多,我清楚地记录下来当时的情景,因为我正在看自习,我坐在前面假装镇静,可是我的心脏揭露我这一切都是伪装的,我和学生一样的慌张和恐怖。我只是想用一种假象来安慰学生,然后让学生用假象来安慰我。那时我想的是就地震就地震吧,真的地震了大家还可以在家休息一天两天的。那个时候,正是春天,我没有闻到春天的气味,我们以为我们还在冬天,都像圈在屋子里的小狗,眼睛望着只有一米距离的远处,发呆。想起这些,我就嫉妒那两只小狗,它们似乎不用上学和上班。   文字只写到这就下课了,我又去忙别的什么。我几乎忘记了我还写了这些东西,很多时候,我总是对自己不确定,我究竟写没写,到底写了什么,常常让我迷茫。或者有时候翻出很久以前写的东西,常常惊恐不堪,我的文字曾经那么丑陋,不值得一提。而我还将它藏在自己认为很安全的地方,不让别人看见,也不让自己看见,可是不看见就等于没有吗?   今天早上五点四十分——这个时刻可能充满了玄机,我记得就是这个时候看见的那两只猫,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我又见过了它们——两只小胖狗,扭着屁股从一堆废铁里出来。昨夜刚下过一场雨,湿润的地面,湿润的空气,湿润的人的思想。我相信人的思想有很多时候是湿润的。我的头脑一湿润,眼睛就望见很动人的情景。小黑狗扭着屁股出来了,它的屁股比那只灰狗的要胖。我想起我看见过它们。那是在几天前的下午,我正被遗弃在鸟笼子附近,它们的出现让我受了伤害。那天我回家就开始大哭,我觉得我不如那只小狗,我没有小狗有的自由和快乐。我被圈在笼子里,做了看家护院的帮手。我看家,那些人就可以出去玩。买猪手,炖猪肉,包饺子。我一向是个素食者。但是我忽然想吃肉,吃毛泽东爱吃的红烧肉。我是该补补了,我每天都感觉骨头上的肉一点一点地往下落,我的眼眶深陷,我怕有一天只剩下了骨头,那是多么懊丧的事情。“我都要死了,难道你没看出来吗?”我这样睁着泪眼和他说,他就说,我带你去吃饭,我们都离开这里,一个白胡子老人对我说离开这里就好了。我假惺惺地和他坐上车,我之所以说自己假惺惺,其实是说我的内心呢。我左右了我的身体,可是我左右不了我的心,我的心还在学校,在我们教室周围,在那几个爱说话爱吵吵的学生旁边,突突地跳动。我没法它,我只有让自己的身体离开。   今天证明了那个老人说的真是对极了。当我再次看见小狗时,我湿润的思想马上跳跃出淡蓝的小花,我是多么喜欢这两只小狗,它们就像我曾经喂养过的灰灰、青头、阿黄,或者就像几十年前在家栏子里过家家的我们。我们装作很会过日子的样子,抱着自己的孩子,吩咐那个扮作丈夫的人拿一张小纸片去买生活用品。我们安静地却是无比快活地过日子,就像这两只小狗,其实,主人已经喂给了它们合口的饭食,主人也允许了它们在这个杂乱的角落玩一会,因为每次我都没看见有谁叫它们回家。它们面对着野菜或者叼来叼去的一根木棒,只是一种游戏或者出于无聊,甚至刚出生不过二十天的它们,还分不清谁是什么性别,这与什么神秘的东西有关。   在这样的清晨,隔着窗子看看对面院子里两只小狗,富于情趣地玩耍,不也是一件快乐的事情吗?
2008-0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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